人仗馬勢,馬借人威。鎮西國公府與定王府的騎兵各自從草坡上直沖而下,狠狠地撞在一起。
趙婠不肯宿營非要星夜趕來的原因,就是想看看這兩支騎兵的戰斗力值不值得自己花心思收為己用。
她來定王封地,可不是要給皇帝除去心腹大患。她與定王相爭,豈不便宜了白看戲的旁人。這個道理,想必定王也懂。皇帝在青原有暗探,趙婠就不相信定王沒在恒京設暗子。
手中有兵,心中不慌。八百護個個以一敵十,更厲害點的甚至敵百。習練了越樂所授先古戰陣后,更是能結成小團體戰勝數十倍數百倍的敵人。護,單打獨斗行,團伙“作案”也行。
可八百人畢竟少了,面對掌握著一國之軍的龐然大物,這么點人再能打,又能拼掉多少?就算是有三千弟子的秦山派也不敢當真與皇室翻臉,唯恐大軍攻山。
當年在社稷廟,定王要殺趙婠,清平公主這個娘還是當事者之一。如果趙婠要去定王的封地,清平公主絕不會坐視不管。十九年失而復得的女兒,清平還差點給殺了,此時別說是軍隊,就算要她的命,她估計都能眼也不眨地拿刀抹脖子。嬴顯是侄兒,嬴昭難道不是?在清平心里,只要不是旁人奪了嬴家天下,誰坐皇位都行。
趙婠的心七竅玲瓏,哪里看不見清平公主面對自己時的小心翼翼和藏在眼中的慈愛溫柔?所以她相信,不需要自己主動去爭,她這位深懷負罪心感的娘自然會替她安排好一切。
說是利用也好,給予清平公主解脫的機會也好,總而言之,趙婠心中篤定的很。她故意不上朝,也是因為怕有自己在場,清平公主不好開口去爭。
兩千御林軍就不說了,那是宜王和蘇偃的親信部隊,就算他二人有意送給自己,趙婠也不能要。[wzdff貼吧團]一支只忠誠于個人而不是皇室的軍隊,要想培養出來,不知得花多少心血。錢財尚在其次,關鍵是收心難。趙婠并非猜忌兩位師兄,而是她明白,奪人心頭好是不道德的奪自己人的心頭好不道德,旁人的么……
但京衛營這五千人馬就不同了。清平公主雖然掛著京衛營大將軍的職,可當真是沒盡過多少責任。趙婠將這五千人收為己用,毫無心理負擔。她臨行前對清平公主說的話,其實就是告訴清平公主,我收下您這五千人,您就別再有心理障礙了,該說的話,等咱回了京敞敞亮亮地說出來罷
為了給趙婠爭取最好的待遇,清平公主不惜與皇帝翻臉。趙婠聽宜王和蘇偃說起過,尚方寶劍是清平公主在皇帝書房聲淚俱下哭來的。否則,如此之大的權柄,皇帝怎么可能輕易交出來?他本來就忌憚趙婠日益膨脹的權力。
尚方寶劍換來的是京衛營大將軍虎符。那五千人馬其實已經被皇帝放棄了,京衛營正營帶預備營的五萬人馬,皇帝準備交給端王嬴顯。
趙婠的武力的確能迫使皇帝就范,但她還記著越樂臨走前叮囑她的話。
超出世間太高的武力如果濫用,會引起全天下人的警惕。尤其是一國之主,他們不會允許自己頭頂上還凌駕著無法掌控無法利用的存在。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哪怕發動天下人,哪怕與仇敵結成同盟,也要消滅你
大仙兒不是神,它也有力竭之時,所以如果能用世俗通行的辦法達到目的,最好不要勞動它。當然,若事情的變化超出了掌握,就定然要神擋殺神,佛擋滅佛
現如今,趙婠已經心有所悟。[wzdff貼吧團]如果沒有別的契機,不動用大仙兒,皇帝不會很干脆地冊封嬴昭為太子。而即使嬴昭當了太子,在皇帝心不甘情不愿、又有端王虎視眈眈下,只怕她還是不能抽身離去,仍要照看著。
但是趙婠不想再拖下去了越樂一走數月,她很擔心。思念以及憂愁逼得她就要發瘋,她想去找越樂,不愿意再浪費太多時間。不管皇帝意愿如何,嬴昭能否被冊為太子,她想放心離開,只有一條路可走。
那就是手握重兵,威懾恒京。這支重兵必須戰斗力驚人的強悍,進,可扶嬴昭登基為帝;退,可保嬴昭和其余她的親人朋友們性命無憂。這樣她才能走得安心,不至于又發生自己離開之后,朋友親人們受人欺壓逼迫乃至于有性命之憂的破事。更何況,時至今日,圍繞在她身旁的已經不單單只有親人和朋友們,還有她的盟友以及擁護者。
也許在內心深處,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這支在她腦海中已經構建成型的強兵,會是秤桿另一端高高翹起時,自己這方猛然砸下的籌碼
所以,趙婠要去定王的封地。她眼饞定王那號稱“來去迅如風雷、氣勢猛若虎豹”的兩支騎兵,想要納入自己囊中。她才舍不得五千京衛營與這兩支騎兵去廝殺,消耗的不都是自己的力量么?故而,她只帶著兩個人先行到了保平城。
這是在她心里轉悠的念頭,當然不可能與凌家諸人講得明白。出保平城之前,眾人遇上的數百飛豹騎勾起了她的興趣,可想而知,在青保山小南丘也必然有鎮西國公府的飛虎騎。她想看看這兩支騎兵的戰斗力如何,瞧瞧他們值自己花多少力氣和腦筋去搶過來
借著火光,透過帷帽黑紗,趙婠在心里評估這兩支騎兵的戰斗力。每有一人掉落馬下,她就心疼地咬牙。
像趙婠這種經歷過北冰原與獸搏命、南荒妖獸獸狂,手上人命眾多、對血腥味敏感到極致的“屠夫”,很容易就察覺,飛虎飛豹二騎名不虛傳。這些騎士兇悍在其次,個個不要命是關鍵,縱使傷了殘了,掉落馬身之前還要朝對手劈上一刀,都是些亡命徒。
鎮西國公府的飛虎騎,也許騎士中有青原土著的緣故,看著要比定王府的飛豹騎體型更高壯雄偉,手中的武器也多是重兵,另外腰間還備有小飛斧、飛刀什么的,不時扔出一柄,在半空中劃出銀亮弧線直取敵首。
飛虎騎所選馬匹也都是異常雄壯高大的青漠馬,大海碗口大的馬蹄隨著主人的拼殺,不時撂起來狠踹對方馬腹。大張的口里利齒森森,時時欲啃噬與主人交手的騎士。
相較而言,飛豹騎整體偏輕盈,其動作也是輕巧陰險,并且他們明顯有配合得默契無雙的兵陣相輔,雖然單個戰力不敵勢沉力大的飛虎騎,在靈巧機動方面卻遠勝之。
另外,兩騎都善射,抽冷子就是一箭,也有用手弩的,其準頭力度皆令人贊嘆。
這兩支騎兵,飛虎騎兇猛狂暴如虎如熊,一往無前的彪悍氣勢令人膽戰心寒,還不時暴發出陣陣咆哮,以亂敵人心志。而飛豹騎狡猾如狐、陰險似狼,瞅準空子就下手,絕不講究什么光明正大,專往對手軟肋遞兵刃。
趙婠看的心曠神怡、神清氣爽,她忽然瞥了凌遠志一眼,暗忖凌家的飛鷹騎只怕不會差飛虎飛豹很多。老天爺,別怪我貪心,她仰首望天喃喃自語。
凌遠志被定王世子嬴暄以寄兵費威脅了一番,心里騰騰冒出火氣。
定王府這位世子爺不知吃了什么江湖郎中的什么好藥,這癡呆的病是治好了,性情卻變得極為敏感多疑、暴躁易怒,偏偏他還心胸狹隘,容不下人。
定王嫡庶共九個兒女,除了世子與京安公主是嫡子女,其余都是庶出。哪怕是庶長子都對世子畏懼不已,別說其他人了。就只有京安公主因與世子一母同胞,在他面前還能發個脾氣罵人。其余兄弟姐妹都不敢違逆他的命令,人人心里卻也有不小的怨懟。
到了青原沒多久,世子嬴暄就娶了保慶城另一大族田氏的嫡女為世子夫人,與田氏的兒郎及親眷嘯聚在一處,對凌氏的皮貨生意頗為意動。其自恃身份高貴,不但對鎮西國公府的公子們不以為然,對凌氏乃至于世子夫人的娘家田氏更是看不上眼。若非田氏手里有好幾處銅礦鐵礦,田氏女怎么高攀得上王府?
因騎兵寄于定王府名下的關系,凌氏對定王府諸多算計擠兌都是忍氣吞聲,好在鎮西國公府有時會居中說和,凌氏與定王府面上還算過得去。
但此一時,彼一時。不說趙婠現在的身份,就說她幼時不也是恒京諸多天潢貴胄的克星?
凌遠志膽氣不知壯了幾分,對嬴暄的威脅只是冷笑,這才陰陽怪氣說出親戚以及先喝茶的鬼話。
嬴暄勃然大怒,他是鐵板釘釘的定王府繼承人,只偏疼他的嫡親妹妹京安公主,旁的兄弟姐妹一概不理會。他對鎮西國公府諸表兄弟只是敷衍,表面親近內里不屑,更別說凌氏田氏這些人了。
也許是那年雍山獵場之事對他的刺激太大,嬴暄的性格變得扭曲,一方面以為旁人對自己不懷好意,另一方面因癡傻了許久而以為別人的每一句話都有取笑鄙薄之意。被凌遠志這么一說,他直覺就以為凌遠志在嘲笑他們親戚不和,窩里斗。
嬴暄戾氣上臉,厲聲吼道:“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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