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十二月初一,天降大雪。因前幾日都下著凍雨,故而從護陵御林軍營地通往皇陵的道路泥濘不堪,非常難走。
然,這支前往皇陵的御林軍隊伍還比往常提前了一個時辰,在天色黑如鍋底時便整隊出發去皇陵。
今天,乃大秦朝第四位皇帝的登基大典舉行之日。依照規矩,恒京城的大典舉行完畢之后,皇帝不僅要在太廟告祭祖先,還要來安葬著高祖與成祖的皇陵拜謁。故而,御林軍要先行到達皇陵,執行護衛任務。
急行軍半個多時辰,遠方穹宇微現光明,這不是天要亮的征兆,而是皇陵甬道兩旁的石柱琉璃罩內點著經年不滅的長明燈,似乎要照亮大秦綿延千秋萬載的光輝前程。
已有人影隱隱綽綽。那是駐守皇陵的宮人們在打掃,他們肯定起得更早,就連排列于甬道左右側的石頭雕像們都要擦洗得一塵不染,別說專供皇帝拜祭的祭祀殿各處了。
對于御林軍將士的到來,這些被凍得臉發白、手發麻的宮人們連抬起頭瞄一眼的閑心都沒有。他們的生活一成不變,已經麻木。
被打發來守陵的宮人,要么是前幾任皇帝宮里的舊人,要么犯了過變相地受罰。皇陵日子清苦又寂寞,可不是養老的地方。
同理,被打發來駐守皇陵的御林軍一般而言也不太受當權者的待見。譬如這支一千人的御林軍,乃宜王和蘇偃一手帶出的親信部隊。原先駐守皇陵的御林軍將軍在鼎天帝掌握權柄之后,于御林軍眾將中第一個投誠,因而得到了駐守清水園的美差。接替守陵的就是宜王與蘇偃的親軍。
靈貞孝公主未來的駙馬關宗皓和他的發小耿清海也成了守陵御林軍中的一員。關宗皓很郁悶,他的婚事肯定要延期。耿清海也很郁悶,他是跳脫活潑的性子,來到護陵御林軍營地之后,哪有樂子可以找?
又是這樣大冷的天,這么早從被窩里爬出來,還是為了兩個人都痛恨的人登基為帝當護衛。關宗皓和耿清海都很不爽。可惜,他們在這支御林軍中職位并不高,頂上還有一位鼎天帝派系的將軍壓著,只好不甘不愿依命行事。
不出所料,這位將軍安排給關宗皓和耿清海的值守位置是“最好”的。不僅可以盡情感受凜烈寒風給身體的“按摩”服務,還能近距離聆聽大自然的歌聲——如果此時是春天。
二人帶著各五十名士兵,走向皇陵最為偏僻、最靠近郊野的地方。在這兒,若是爬到那棵枯死的老樹上,估計能眺望到從恒京而來的祭陵大隊伍末梢,想要瞻仰皇帝陛下天之子的威嚴風儀?別妄想了
關宗皓和耿清海也不受待見,他們二人一聲不吭,老老實實地領著人走了,反倒讓已經準備與二人掐架的御林軍朱將軍詫異。不禁又警惕起來,不叫的狗才咬人吶。這倆小子又憋著壞?
思來想去,這位注定要倒霉的朱將軍又派了的親信去關宗皓與耿清海值守之處就近監視,并且不時回報于他。得到的消息是,這倆壞小子今天真的很乖。
鼎天帝此方陣營,文官居多,武將沒幾位。就是有,也大多是從未真正上過戰場的年輕人。從鼎天帝到這些年輕將領,人人都以為只要把這支御林軍中的精銳虎狼之師遠調,就能慢慢掌控在京里的御林軍。他們卻不,如御林軍這樣以宜王和蘇偃為心為膽的鐵軍,就算被摘了心挖了膽,要把它吞下去,只怕得崩掉一嘴的牙。
新調任的朱將軍這些日子以來對此已經深有體會,那些滿含著不屑、倔強與淡淡殺意的眼神,時常令他心驚肉跳。
此人乃鼎天帝在文淵書院的同學,已經算是修為不俗的武道強者。可他這八品上的修為,在九品中宜王和已經晉入九品上境界的蘇偃面前,實在不能令人心服,就連關宗皓和耿清海他都要大費力氣才能僥幸勝過。
朱將軍今天眼皮直跳,生怕一會兒皇帝陛下祭拜之時,這些兵士會出亂子。所以,他精挑細選帶來的都是相對來說在御林軍里地位較低的兵員。而那兩個刺頭兒,不放在眼面前他實在不放心。
天微明之時,皇陵已經清掃得干干凈凈,護陵御林軍也各就各位,站得筆直。朱將軍在四處巡視,頗覺滿意,不禁夸贊了清水鼻涕長流的宮人們一番。
他的目光落在一個拖著大掃把慢吞吞離開的老太監身上。他曾經聽聞,這名有氣無力的老太監五年前就有了八品的武道修為,可惜因為得罪了彥王和秦山派,遭了暗手,修為盡廢。老太監也是個通透人,趕緊向皇帝求懇,自行來到這兒守陵才躲過了死劫。
朱將軍乃鼎天帝陣營中的外來戶,到恒京的不長,他并不這名看上去隨時倒地要死翹翹的老太監還有另外一個身份——前太子嬴昭幼時在清涼山上的太監總管成公公
也不怪朱將軍沒把功課做好,實在是人走茶涼,還有誰會記得這么一個半死不活的老太監?再者說,當年彥王與秦山派得勢時,為了安插人手,有頭有臉的宮人被趕出去不少,成公公只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老太監佝僂著腰,走兩步咳數聲,大掃把拖在皇陵大青磚之上,發出刺耳的磨擦聲。朱將軍十分不耐,瞪了這老太監一眼,快步走開。
忽而,一聲飽含著恐懼絕望的驚叫劃破皇陵之上死寂的天空。朱將軍被嚇得一個踉蹌,循聲蹬蹬跑,順著那名正走過高祖墓碑的宮人抬起的手臂一瞧。
驀地,他渾身顫栗不止,雙腿一軟,堂堂八品強者居然像個沒骨頭的人一樣軟倒于地。
只見,高祖墓碑之上正緩緩流淌著殷紅似血的液體,從高祖的名諱一直漫延向下,向下,向下
——高祖在流血淚啊
“高祖在流血淚啊成祖在流血淚啊嬴氏數代祖宗都在流血淚啊大兇,這是大兇之兆”
如瘋似狂的哭嚎聲這般突兀地響起在皇家太廟之中。負責清掃太高的數十名宮人瑟瑟發抖,跪成了一團。
此時,離皇帝登基大典的舉行,不過半個時辰。眾宮人懷著無限恭敬的心情將供奉在太廟里的嬴氏各位祖先靈牌都擦拭得光可鑒人。但是,眨眨眼的功夫,所有的祖先靈牌表面上都淌下了殷紅似血的淚水?
太廟中,被此種詭異情狀嚇得半瘋的這位乃當今嬴氏族中輩份最高的宗室,論起來還是高祖的小堂叔,如今也是七十高齡的人了。這位老宗親養尊處優過了一輩子,被鼎天帝委以重任主持太廟祭祖儀式。真沒想到,臨了臨了,老人家居然親眼旁觀了祖先靈牌集體流血淚的壯觀景像。
太廟中的蹊蹺事很快就報到了鼎天帝這兒,在那之前,鼎天帝還收獲了以下消息。
清水園里除了人之外的所有生靈,包括珍趣園珍稀的大中型飛禽走獸,其中不乏準妖獸妖獸;準備宰殺以供今日大宴群臣的雞鴨鵝豬羊牛兔等牲畜;供賞玩的籠中鳥、池里魚,后妃養的小貓小狗等寵物。諸如此類,只要是活的全部暴斃,并且是同一種死相——眼中耳里鼻子孔咕嘟咕嘟往外噴血。
另外,有份參與大典的妃嬪,不拘是哪位皇帝的枕邊人,其大服之上凡有生靈圖案的,該生靈必定流血淚不止。江太后與龔皇后的鸞衣更加可怕,那只華彩輝煌的鳳凰不僅長流血淚,而且整只鳳凰都在慢慢消失——被如針眼大的小蟲密密麻麻地爬滿、啃噬。
鼎天帝的臉色白里透紅,紅得發紫,紫脹了整張溫文英俊的面孔。他喘著粗氣瞪向天空,那兒仿佛有一雙笑得甜蜜蜜的眼睛,那般嘲諷譏刺地乜斜著。
——是她絕對是她這世上還有人能使出如此歹毒陰險狠辣下作的手段?她在哪兒?她究竟藏在哪兒?
卻沒有去想這些了。吉時快到,催請皇帝起駕前往碧丹殿的禮部堂官已經枯坐了良久,碧丹殿外文武百官各就各位,絲竹聲穿透了天空,傳到了攬月閣所有人的耳朵里。
辦?江太后和龔皇后一籌莫展,望著嶄新卻已經破損得無法使用的大服欲哭無淚。婆媳倆顯然也想到了,望向彼此的眼神皆驚惶恐慌。
鼎天帝深吸了一口氣。你要破壞我的登基大典?不我偏不如你的意,哪怕穿著舊衣,我也要將這大典給進行下去
一聲令下,舊衣拿來
龔皇后還好,有江太后當年被冊為皇后時的大服可以借用。江太后的太后大服又讓人手忙腳亂了一場,最后終于從庫房里找出了還是成祖時期太后的舊服給江太后穿上。
這一局,趙婠扳回。你們不是讓嬴昭在太子冊封典禮之上穿舊衣服嗎?現在,你們也享受享受萬眾矚目之下身著舊衣的“快活”心情吧同樣要載入史冊,究竟是嬴昭還是你嬴顯,更、丟、臉?
第一式,亂其心。這才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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