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雪后初霽,天色晴朗。融雪之時更有森寒氣息入骨,然,趙安康心內卻火熱滾燙。他從逃出懸空島起,就無比渴望能再度見到嬴瑾。說句要令孩子傷心的大實話,比起存在于想像當中的女兒,他確實更想見到每日都要在腦海中描畫音容笑貌的妻子。
清綿堂朱紅的廊柱就在面前,轉過這道彎,就能看見堂內情景。趙安康不自覺地前傾身體,緊緊地抓住輪椅扶手,伸長了脖頸。
趙婠見狀,將腳步加快。清綿堂面前有十九級臺階,趙婠也不假手于人,輕輕松松地抱起輪椅一步步踏上臺階,邁過門檻。她放下輪椅,定睛往里瞧去。
卻見一個人影定定地怔在清綿堂內,死死地盯著門外,半響也不。
趙安康雙手驀然前伸,似乎想拉住這人的手。他蠕動著嘴唇,終于吐出在無數個夜晚呢喃過的名字瑾兒……”
清平公主面無表情地望著門外,根本不去看趙安康,更是將他發自肺腑的呼喚置若罔聞。
趙安康臉色蒼白,痛苦地凝視著她同樣憔悴了的面孔,熱淚滾滾而下,再度啞聲喚道瑾兒啊……”
清平公主的眼神終于投向趙安康,她的目光冰寒冷漠,毫無情緒。趙婠微微皺了皺眉,清平公主這模樣很不對勁吶。難道說她不認得老爹了?但是不可能不認得吧?無不少字以前她見到可不是這種表情。
還未等趙婠細思,清平公主忽然身形閃動,迅捷無比地直奔趙安康而來。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經欺近趙安康,舉掌直擊他的天靈蓋。
趙婠大驚,長袖微拂,總算是在間不容發之時逼退了清平公主的攻擊。她快步搶到趙安康身前,對后退數步虎視眈眈瞪著的清平公主很不悅地問道您這是干?”
清平公主不答,她的眼神一時陰郁一時茫然,卻從不與趙婠目光相對。忽爾,她尖嘯一聲,繞過趙婠又奔趙安康而去。趙婠惱怒,這回出手略重,將清平公主揮倒地上,翻滾不休,甚是狼狽。
趙安康方才被清平公主的突然襲擊給弄得懵住,此時見女兒與妻子大打出手,一顆心立時碎成了屑。
趙婠見清平公主不依不饒,又一句話也沒有,就是向趙安康下狠手,終于動了真怒。她真氣呼嘯而出,以大宗師頂峰的絕對真氣修為將清平公主壓制住,這就要出手點她穴道。卻聽一個慢悠悠聲音道手下留情。”
趙婠猛地扭頭,面罩寒霜地看向暗紅,研究了他面上這意味不明的笑容片刻,這才問道是你搞的鬼?”放開被鉗制的清平公主,趙婠似乎篤定她不會再度出手。
果不其然,清平公主默默站在一旁,眼神空洞地望著門外。暗紅嘴角帶笑,邁步進入清綿堂,對清平公主和藹可親地說道長姐,您傷勢未愈,還是回房歇著罷。”
趙婠眼瞳緊縮。清平公主居然如此溫馴聽話地轉身離去,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趙安康和一眼。
此情此景,饒是心疼若死的趙安康都察覺出了不對勁。他強壓焦慮,緊緊皺著眉頭,飛快地翻找著記憶。
“公主殿下到底了?”趙婠目送清平公主的裙裾消失在清綿堂白玉鑲畫大屏風后面,滿懷疑惑地問暗紅。
暗紅長長地嘆了口氣,道長姐,”他有意加重了語氣,見趙婠毫無反應,淡淡地笑了笑,接著說,“自從被甄至訓用一種很詭異的火焰燒傷,幾次三番瀕臨絕境。好在,大掌柜那兒還有些沒被搶走的寶貝,這才救了長姐一命。但是,她醒來以后就變得渾渾噩噩,不認得人。如今,也就只有寧安公主和我的話,她才聽得進幾分。”
“方才……”暗紅很有禮貌地對趙安康頷首笑道,“長姐夫如此突然地出現,大概是勾起長姐心里一些灰暗的回憶,所以長姐才會情緒失控……”
“你在說謊”趙安康驀地怒吼,目眥欲裂地剜著暗紅。他的眼神若是能化作漫天的箭雨,暗紅此時一定已經被射成了篩子。趙安康沉聲喝道,“她明明已經中了當年大越皇室用來控制死士的失魂藥‘俯首帖耳’之毒”
“俯首帖耳”?趙婠眼波流轉,在腕上那紅艷艷的手鐲上掃了一眼。她的安心鐲即是用迷魂獸的喉部橫骨制成,若是有“俯首帖耳”的配方,她也能用安心鐲配制出這種幾十年前無論江湖中還是朝野間皆臭名昭著的失魂藥。
據說,服下“俯首帖耳”之后的人,往昔記憶將會全部消失。她就像是個嬰兒一般,人生變成了白紙。別說是與相關的各色人等,就連她是誰,她也不。她就是個思想與感情皆空洞無物的傀儡,任由那個涂抹她心靈的人肆意操控支配。
趙婠臉上慢慢浮現甜蜜笑意,聲音也變得柔婉入骨。她輕聲問道暗紅,‘俯首帖耳’就是你用來救了公主殿下一命的寶貝?”
暗紅好整以暇坐下,慢條斯理道甄至訓那火焰名為噬魂火,對人的識海乃至魂魄有極大的傷害。當日,國公大人不也受過此種邪火之傷?你應該很清楚被這邪火燒著之后的感覺罷?我不你是如何活下來的,但是從嬴顯那兒,我打聽到,只有同為作用于識海以及魂魄的藥物才有可能消除噬魂火的傷害。”
他看向趙安康,笑道您出身不凡,應該迷魂獸的橫骨是多么珍稀的。當時,長姐命懸一線,她受的傷又不是尋常藥物能解的。我也只有權當一試,哪里想到果然是有用,可惜長姐卻成了現在這般模樣。”他問道,“如果是您,到底要不要用‘俯首帖耳’來救長姐?”
趙婠甜甜笑道你說的也有道理。當日我受甄至訓那邪火攻擊之后,確實感覺的魂都要被燒沒了。不過,”她盈盈站起身,逼近暗紅,說道,“你又要如何解釋與公主殿下一同受傷的孟生義老大人如今的康復如初?”
暗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沒看見趙婠眼里的殺意。他笑容可掬地解釋道孟老大人并非受到噬魂火的攻擊,他是被甄嫵打傷的。并且,我聽聞孟家習練的是錦繡門的武學。而就我所知,錦繡門至少有兩種功法專門用來溫養識海。你莫非不知,錦繡門原本就是甄家的族學?”他一拍腦門,狀似懊喪道,“那時擔心長姐的傷勢,我連這岔也忘了。不過,那時長姐已經氣若游絲,哪怕孟家肯交出溫養識海的功法,長姐也沒辦法修習。”
他終于露出壓抑許久的得意表情,對趙婠說道現在長姐也不記得了,真是遺憾吶”
身后的趙安康在喘著粗氣,趙婠心里騰騰冒火,卻奮力強壓住。她對暗紅冷笑道你的意思是,公主殿下已經不我和我爹的存在?”
暗紅深深地嘆息一聲,狀似悲傷地說應該是吧。”
趙婠古怪地一笑,轉身走向趙安康,蹲下身子,仰面對他說道爹爹,她已經是個陌生人,她都不記得咱們了,咱們這就吧。女兒,身為妹妹和妹婿,寧安公主與嬴駙馬會很好的照顧她的。咱們可以放心。”
盡管趙安康猜著了趙婠的用意,到底是不能眼睜睜看著嬴瑾被人當成傀儡。他眼巴巴地瞅著趙婠,語聲虛弱地問女兒啊,咱們就不能把你母親帶回府里去將養嗎?”無錯不跳字。
趙婠靜靜地看了趙安康一會兒,終于被他滿面的痛苦凄楚與哀切懇求打動。她轉身對暗紅道說吧,你要?”
暗紅詫異地看著她,搖頭道國公大人說的話?您將的母親接回府里去,這是天經地義之事,我能提出要求?”他笑得和暖如春風,無比愉快地說,“只要長姐肯跟您走,我與寧安公主都無二話。”
這不是廢話嗎?看清平公主那樣子,她肯乖乖跟著走才是怪事。就算她跟著進了國公府,說不定趁不備就把國公府的人給殺個一干二凈。如今的清平公主就是暗紅扯著線的木偶,放在身邊絕對是隱患。趙婠臉色陰晴不定,看得暗紅心中大爽。
趙婠從未曾如此痛恨暗紅,在她看來,使手段無可厚非,但是拿對方的長輩來要挾,簡直就是卑鄙下流無恥之最。
既然如此,你也別怪我心狠手毒了趙婠四下里一掃,很突然地問道寧安公主何在?”
暗紅立時提起十萬分的警惕,面上卻仍是溫暖笑意,說道她大概正在后院陪長姐罷。”
趙婠便笑道說起來,寧安公主給你生的女兒我還從未曾見過,不知這孩兒長得像你還是像她?”
寧安公主沒能給誕下大越朝的皇嗣,暗紅一直有些不快,聞聽趙婠問起,他淡淡回答道朜兒肖母。”
“是嗎?”無錯不跳字。趙婠笑容漸盛,用很響亮的聲音說道,“我曾經聽人家說,女兒一般都像父親。譬如別人一看我爹與我,根本不用問,就我們是父女。”她放緩了語速,道,“才更像母親罷?”
暗紅臉色終于變得鐵青,心頭涌上不安。趙婠笑得異常甜美,極輕極慢地說道別的地方不敢說,但是恒京城,只怕沒有我不想的事情。例如,你換了地方藏嬌的那個小山鄉。又例如……”她意味深長地笑起來,“綠琴給你生的,只比謐郡主小三個月的”
她這段話語聲輕微,唯獨最后兩個字用了三成的真氣,足夠任何一個想聽見清綿堂里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暗紅又驚又怒,他似乎已經看見寧安公主憤怒到扭曲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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