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第六卷淚灑錦繡城第六十章兵臨
第六卷淚灑錦繡城第六十章兵臨
十二歲的尚迅,梳著三丫髻,繞著發髻垂下長長的絲絳。小姑娘有雙靈活的大眼睛,不說話時嘴角也微微翹起,似乎總在狡黠調皮地笑著。論五官,尚迅長得一點兒也不像趙婠,但這副眼珠一轉便有個主意的神氣,卻得了趙婠的真髓。
孟休戚酒意上頭,眼睛里像蒙了一層霧氣,瞧什么都朦朧著。此時這小姑娘沖入他眼簾里,驀然間時光倒轉,他竟以為自己看見的還是那個捧著書卷頭也不抬叫他“呆子”的小少女。
尚迅詫異地說:“殿下,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兒。”說起來,若不是沾了這小名的光,尚迅只怕還不能順利拜入趙婠門下。她所出身的尚家那是有名的大儒世家,十八代就沒有一個舞刀弄槍的。
孟休戚略有些失神,晃了晃腦袋,喃喃道:“你的小名也是囡兒?”
“是啊。”尚迅仰面瞧著這穿著大紅喜服,眼里卻溢滿了悲傷的青年,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聲音,道,“還有誰也叫囡兒嗎?”
“好啦好啦。”嬴晌扯了扯尚迅的衣擺,道,“別耽擱攝政王和公主兩位殿下的吉時,這還有許多桌要去敬酒呢。”
尚迅撇撇嘴,但此時孟休戚似乎回過了神來,已經與赫連國的使節喝了酒,她只有把疑問壓在心里。一旁的任沁陽湊過來,在她耳邊輕聲道:“你不知道師父的小名叫什么?”
我當然知道,尚迅想反駁,小腦瓜一轉,立時明白。原來這位東魯的攝政王叫的是師父,他是把自己當成師父了嗎?
唉好可憐的人。小姑娘同情地看著孟休戚。心說話師父有越先生,哪里還看得上旁人?哪怕這人也是世間難得的美男子。
這一桌吃著喝著,不時點評東魯菜肴的味道。燕、齊、赫連三國使節見大秦這三位年輕人都對美食頗有研究的樣子,不免又以本國著名佳肴相誘,欲請三人去做客。奈何,他們都來自北邊,說來說去都是差不多的菜式。
嬴晌便笑道:“不瞞各位,我家師父一門老小都是老饕,這天下的菜式但凡出名些的,都被弄了菜譜在家里做著嘗嘗。咱們這些徒弟慚愧得很,不僅沒怎么孝敬師父,反倒經常到她府里蹭吃蹭喝。”
任沁陽也點頭說道:“我們師父家里,有三多,”見旁的客人也都有意無意側耳細聽,不禁得意笑道,“機關多,吃食多,打著各種名頭來蹭飯的人多。”
客人們便笑起來,有人便湊趣道:“早有聽聞,大秦的睿武王交游廣闊,又是朝中重臣,想來知交好友確實是多。”
“哼自家出身鄉野,倒以為全天下人都如她那般是餓死鬼投胎什么交游廣闊?不知廉恥、招蜂引蝶而已”這話一出口,十幾桌的客人都安靜下來,轉著腦袋去找究竟是什么人敢出言不遜。
嬴晌頭也沒抬,淡淡道:“我家師父,其祖乃數百年來最為杰出的機關大宗匠趙天工大人,祖母乃令數百錦繡書生啞口無言的絕代才女甄夫人。父親是六歲便將天機閣玩得樹倒猢猻散的絕世天才機關大宗匠趙安康大人,你們東魯那什么大宗器,哼哼,就是趙安康大人的作品。母親為大秦大長公主,二十四歲便躋身九品上強者之列的清平公主殿下。”
他冷笑出聲:“我家師父更是在十九歲便成為武道大宗師和機關大匠。這樣的人物,哪怕幼時曾混跡鄉野,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如今卻也比閣下強罷?閣下所言不知廉恥?嘿嘿,可笑可笑。佛家有語,心中是佛,見者皆佛。閣下心懷齷齪念頭,莫非要嚷得世人皆知?”
趙婠在坊間的風評實話說真不怎么樣,她這個人向來懶得理會那些風言風語,又不屑將自己做的善事廣為傳揚。她的徒弟們不敢違逆她,每每聽人冷言冷語,心里被壓抑的火氣便會止不住騰騰冒起來。
今日這婚事,叔叔娶侄女。雖然大家也知道,論血緣,孟休戚與永英公主確實是遠,但二人要聯姻,還是很難讓人接受。己身尚且不正,有何資格去說別人?若不是看在孟休戚這幾日忙得不可開交,卻還幫著自己找人,嬴晌這話絕對不會如此溫和。
任沁陽卻是個行動派,他捏了根筷子,直接往身后一甩,立時有一人慘嚎出聲。尚迅拍手叫好不迭,端起酒杯也往那方向一潑,有那眼力高明的,只見酒液并不四濺,而是聚攏成一團準確無誤地打在方才已經被筷子貫穿了手掌的那人臉上,頓時雨打沙坑血花四射。
婚宴見血,這可不吉利了。眾賓客悚然而驚,一則沒料到任沁陽與尚迅居然敢悍然動手傷人;二則,這兩人年紀輕輕,修為居然很不弱。那小姑娘看上去就只十一、二歲,瞧這手真氣操控之術,竟然就有了至少六品的真氣修為。
此時,孟休戚與永英公主還未離開。見被傷之人乃甄家子弟,永英公主皺了皺眉,沉聲道:“出言傷人固然不對,然而幾位也不應動手。婚宴之上見血,莫非三位貴客是存心要給本宮添堵來了?”她長年混跡在軍營,雖不乏心機謀略,但到底今日不同,原本想說的婉轉點,出了口卻仍帶了七分冷厲森寒。
孟休戚一言不發,既不讓人給那傷者包扎,也不開口附和永英公主的話。
尚迅小手叉腰,秀眉兒一擰,大聲道:“誰敢說師父的壞話,本姑娘就要揍誰”
永英公主冷笑數聲道:“睿武王真是好門風,好家教”
尚迅小姑娘尖牙利齒,當即出言嘲諷:“永英公主門風好家教好,卻為甚么要死乞白咧嫁給自己的叔叔當妻子?我們睿武王府的確蠻橫無禮,卻也沒有永英公主這般視禮法如無物的人才”
永英公主臉色微白,扭頭看了孟休戚一眼,卻見他面無表情,心猛地往下沉。這兒剛要說什么,忽然從殿外闖進人來,不顧此時賓客滿堂,跪倒在地嘶聲道:“公主殿下,定難河水師急報,有一支軍隊要過河往東海岸去。”
永英公主厲聲問:“可察明他們從何處來?”
此人說道:“這支軍隊為后齊國師所率,但當中又有前燕兵士。另外,尚有一支黑甲騎士,打著大秦護國睿武親王的旗號。”
永英公主銳利目光在神色自若的孟休戚與嬴晌等人臉上轉了個圈,忽然問道:“莽江水師無有軍報送來嗎,無憂?”
孟休戚淡然道:“大秦關大將軍已經領兵渡了莽江,最多還有一日,秦軍就要到大都城下。此番欲迎睿武王回秦,大秦派出了最為隆重的儀仗隊,自然須大軍護送穿越南荒。”
永英公主不敢置信地瞪著孟休戚,從牙縫里擠出字眼:“你這是開門揖盜,里通外國”不用說,她在莽江水師的人手必定死得不能再死,否則她何至于成了聾子?
孟休戚詫異地挑眉,說道:“你這是什么話?大秦國使遞來的國書說的清楚,這只是為了迎回睿武王的隆重禮儀所需。何來的盜?里通外國?”他哂然一笑,“這又何從說起?”
永英公主痛心疾首,罵道:“你這個沒腦子的蠢貨大秦圖謀不軌,你生了一對招子是擺設不成?左右,還不快把秦國這幾人抓起來”
從宮殿四下里忽然涌出一群紅盔紅甲士兵,個個明刀執槍,當下便把嬴晌等幾人給團團圍住。
永英公主憤怒地瞪了孟休戚一眼,將頭上鳳冠扯落重重擲在地上,轉身就要走。卻不妨被人緊緊地抓住了胳膊,她掙了幾掙無果,對孟休戚喝道:“放開本宮”
孟休戚似乎沒聽見永英公主方才的辱罵,微笑著問:“永英,今天是你我大婚之日,你這是要去哪里?”
永英公主面沉如水,死死地盯了孟休戚許久,森然道:“好,好個秀川王好個浩然正氣的秀川王沒想到,本宮居然被你給騙了”她憤然喝問,“你還是不是孟氏子孫?”
孟休戚淡然道:“我什么時候騙了你?你說要嫁我,我便不顧天下人非議,請皇帝陛下下旨賜婚,給你一個堂堂皇皇的大婚之禮。只不過,有些事情你既然沒有問我,我自然也不會主動告訴你。”
“正因為我是孟氏子孫,我一心要保全孟氏和東魯二十七萬百姓與五萬兵士,我才會與你聯姻。”孟休戚的語調平板無波,仿佛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若非你以大都十七萬百姓的性命相脅,我何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韙,以皇叔的身份娶侄女為妻。你當我的臉皮與你一般厚嗎?”
永英公主不愧女中豪杰,聞聽此言,只是隱有凄色,卻沒有半分失態。她冷冷道:“既然如此,也休怪本宮翻臉無情。你如果還想要栗太后與皇帝的性命,就放開本宮。”
孟休戚依言放開永英公主,卻嘆氣道:“永英,我在你眼里就當真那么蠢?你不妨讓人去問問,太后娘娘與皇帝陛下可還在你們的人手里。”
永英公主臉色陰晴不定,最后終于失控大吼:“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把東魯拱手讓人嗎?”
東魯只有五萬兵馬,其中定難河水師與莽江水師各占一萬八千,剩下的便是拱衛大都的御林左中右三營。人馬雖少,但占了地利之便,光那兩支水師,再結合機關利器足可擋得七、八萬兵馬。如今,孟休戚一句話,就讓秦軍不損一兵一將從莽江經過,直逼大都。
孟休戚沉默片刻,驀然綻開燦爛笑容。他平靜地說:“你說對了。我就想把東魯送給大秦。”他目露諷色,“你很想當千古第一女皇?我早就說過,你不配”
“這世上,有一個人的話,只要說出口,我沒有不聽的。哪怕是讓我身敗名裂、無論活著還是死去都要受萬人唾罵,我也言聽計從”孟休戚看向嬴晌,微笑道,“尊師昨晚駕臨,如今正在千秋殿相候,大秦的諸位還請去見她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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