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仗劍書生
意外找到一條生財之路,陳晚榮也是高興,這路走起來異常輕快,宛若踏著風火輪一般,不到小半個時辰就到家了。
遠遠就聽見砰砰的響聲,還以為是陳老實做木活砍木頭的聲音,仔細一瞧陳王氏正在屋檐下洗衣服,是手里的木槌砸在衣服上發出的聲響。
陳王氏看見陳晚榮了,忙放下手里的木槌,雙手在圍裙上擦擦,笑容布了滿臉:“晚榮,你回來啦!”聲音充滿了喜悅,慈母的戀子之情盡在其中。差不多就兩個時辰沒有見面,仿佛一年沒有見到似的。
陳晚榮聽在耳里,暖在心頭,快步過去,心疼起來:“娘,我回來啦。娘,這么冷的天,您洗甚衣服。瞧您,都凍成啥樣了。”
陳王氏給凍得臉色發青,不住流鼻濞,陳晚榮這話充滿了關心,讓她心里高興,臉上綻出了一朵花:“冷也得洗,不洗就沒得穿了。你爹這衣服都泡了好幾天了,前幾天就要洗,你一直病著……”發覺漏嘴了,忙岔開話題:“晚榮,火爐里的火正旺呢,趕緊去煨煨。”
乍來唐朝,巨大的生活落差讓陳晚榮一時難以接受,這才心事忡忡,沒想到竟是連累陳王氏受凍,陳晚榮一陣愧疚。心想唐朝的老百姓生活也挺難的,洗衣服都很麻煩,沒有洗衣機,不要說洗衣機就是有包洗衣粉也不錯。
洗衣粉?陳晚榮暗中嘮叨一句,在腦袋上重重拍一下,發出啪的一聲響,扭頭瞧著來路,很是后悔今兒見到李清泉怎么不把他那里的東西要來呢?以今天在他心目中建立的地位,只要自己開口要,他肯定會給。
這東西對李清泉來說一點用處也沒有,反而挺礙事,他是巴不得有人幫他處理。這東西落到我手里,稍加處理又是一條生財之路,說抓到一只會生金蛋的金雞一點也不為過。這都怨我還沒有適應唐朝的生活,對唐朝的日常用品還不夠熟悉,鬧點糗事給人笑話是小事,錯過了發家的機會才是大事,這事得抓緊辦,陳晚榮暗中告誡自己。
陳王氏右手伸出在陳晚榮頭上撫摸著,充滿憐愛的埋怨起來:“晚榮,你有事沒事打自己做甚呢?疼不疼?不許打啦!”
這事沒法和她解釋,陳晚榮笑道:“娘,我沒事。娘,快進屋。”
“哎!”陳王氏歡快的應一聲,跟著陳晚榮進了屋,把門關起來。
火爐里的火燒得正旺,發著歡快的笑聲。陳老實坐在火爐邊,雙手攤開煨得正帶勁,桔子皮似的老臉紅通通的,好象熟透的蘋果一般。
“晚榮,回來啦!把東西放下,過來煨煨。”陳老實扭了扭身子,并沒有站起來,仿佛領導在作指示。
應一聲,陳晚榮把東西放下,挪根凳子:“娘,您烘會兒。”
“我不冷,你煨。”陳王氏心里暖烘烘的也不覺得冷:“晚榮,你買了些甚物事兒?”翻撿起東西,肉和排骨是陳老實交待過的,一點也不驚奇。直到把油紙打開,看見里面的明礬,又笑成了一朵花:“晚榮,你爹今兒有點咳,你走的時候我忘了說要你買點明礬回來,你倒先念著了。甚么時間對家里的事兒這么上心了?”
明礬是硫酸鉀和硫酸鋁的復合鹽,又叫石膽、白礬、鉀礬、鉀鋁礬、鉀明礬,在唐朝明礬是天然形成的,和熱醋喝下去具有止咳功效,和我們現在的止咳藥一樣平常,平常百姓有咳嗽就用明礬來治。
買明礬是為了做試劑,這有點誤打誤撞,陳晚榮還沒有來得及解釋,陳老實站起身:“我是有點咳,那我喝點。”等到看清一大包明礬,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晚榮,你買那么多明礬做甚呢?我一再給你說,錢要省著花,省著花,你老不聽。”
這才幾文錢就要捶胸口了,要真是花一百一十文買兩斤糖回來,陳老實肯定要撞墻了。
“今兒用不完,還有明兒個。這東西時不時就要用到,放著不好么?”陳王氏明知陳晚榮做得有點過頭,買幾斤明礬就是當飯吃也吃不完,還是維護他。
陳晚榮站起身,走到桌邊,解釋起來:“娘,明礬我有用,是用來做鞣劑,就是鞣皮革用的藥劑。”
“你又不做皮革,你做出來又有甚么用呢?浪費錢。”陳老實臉沉下來了,象朵烏云。
陳晚榮知道一個鞣革配方,配出來賣給李清泉,說不定會賺上一筆。對這事,陳晚榮是信心十足,沒想到才一提起陳老實就拿臉子了,還真有點受打擊。這事一時半會也給他解釋不清楚,還是等做出來再說吧。
陳王氏為了維護陳晚榮,眼一瞪,數落起來:“你還吃人了?晚榮比你懂事,你瞧家里的鹽快沒有了,晚榮不就買回來了?哪象你,叫你買不買,不到吃淡菜你不會買。”
鹽是配制鞣劑的一種原料,沒想到在陳王氏嘴里又是一功,陳晚榮對她的維護之情感動無已,仿佛回到另一世界為母親呵護一般。
陳老實也知道自己的毛病,也不頂嘴:“我去把醋熱熱,喝點。”朝門口走去。
陳王氏很是奇怪:“把醋倒在缸里,在火爐邊煨煨不就行了?你到哪里去?”
陳老實是碰了一鼻子灰,想離她遠點,這才找借口:“我出去拿點柴禾,免得你等會做飯說我只曉得吃,一點忙也幫不上。”伸手去開門,手還沒有碰到門,門就咣一聲開了。
要不是他躲得快,門板肯定把他的鼻子給撞了,臉一繃,很是不高興:“誰呀?使這么大的勁,差點把我鼻子撞了。是再榮!再榮回來啦!”乍見這個寄托希望的愛子,不悅之情頓時蕩然無存,一臉的興奮,好象叫化子撿到元寶似的。
只可惜,他這高興之情只存在剎那之間,馬上就是一臉的驚訝:“再榮,你你你要做甚么?你把被褥都拿回來了?你你你不會是又不想讀了吧?”
陳再榮年十六,卻有著接近一米八的個頭,濃眉大眼,鼻正口方,白凈的肌膚,很是帥氣。身胚寬大,壯得象頭牛,往那里一站好象打入土里的木樁一樣不可撼動。
身著一襲淡黃色的薄衫,站在門口,冷風吹來衫子飄起。陳晚榮穿著襖兒,給冷風一吹感覺涼颼颼的,他穿得那么單薄卻一點也不覺得冷,身體不是一般的好,是好得出奇!
左腰挎著一把三尺長劍,鮮紅的絲繐在冷風中飄舞,書生仗劍,英氣勃勃,陳晚榮暗中贊一聲好。
唐朝武風盛行,民間習武成風,書生以佩劍為榮。是以唐朝的讀書人身板結實,不象明清時期的讀書人五谷不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無縛雞之力,唯有滿嘴胡柴。
李白仗劍出川,周游天下,長安擊劍打抱不平,成為文苑佳話,正是因為唐朝武風盛行之故。陳再榮這個讀書人佩劍,又何足奇?
陳再榮把背上的被褥放下來,非常干脆的回答陳老實:“爹,我不讀了。”
陳老實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一個趔趄,要不是陳晚榮手快把他扶住肯定是摔在地上,指著陳再榮,嘴皮直哆嗦,半天說不出話來,驚詫、惱怒、無奈、絕望諸般神情盡在臉上。
陳晚榮知道一場家庭風波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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