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長安風云第九章大鬧朝堂
說實話,陳晚榮心里也在發毛,給人當跳圈的猴子一般打量,那滋味真不好受。這番做作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要是露出怯色,不僅給人嘲笑不說,還讓睿宗和李隆基面子上不好過。畢竟是睿宗欽點,太子帶來,再給別有用心的人一通亂嚼舌頭,他們的處境會很尷尬。
陳晚榮這番神態已經夠惹人注目的了,更讓人想不到的是他手里那枝竹笏高高舉著。笏是古代臣子覲見君王時必執之物,因為這是用于記事,相當于我們現在的“筆記本”。皇帝的詔令,以及要進諫的事項都可以記在上面,很方便。
按照規定,六品以下官員執竹笏,五品以上執玉笏,朝臣人人都是玉笏在手,只有陳晚榮一人手執竹笏不說,偏偏陳晚榮好象展覽似的,把竹笏舉得高高的,任由群臣打量,生怕他們看不見似的。
要是拿低了了,他們也會看的,與其如此,不如索性拿高點,就讓他們知道我是今天唯一一個沒有資格參與日朝,而又參加了日朝的人。
吳兢了解陳晚榮,知道他是那種絕不會低頭認輸的性格,沒想到在群臣的注目下也能如此鎮定,渾然沒把群臣的譏嘲放在眼里,輕輕點頭贊許。
其他的臣子就是在看稀奇,持重者看一眼就不再看了,余者緊盯著陳晚榮,一臉的嘲笑。
“皇上駕到!”一個尖細的聲音突兀響起,陳晚榮把竹笏放低了。群臣這才把目光從陳晚榮身上收回,臉變得比翻書還要快,嘲笑頓消,一臉的肅穆,躬身迎接睿宗。
睿宗身著皇袍。在一個鬢發微白的老內侍侍候下,大步而來。眼睛淡淡一掃,看見陳晚榮站在角落里,眼里光芒一閃,立即隱去。仿佛沒看見似的,徑直坐在御座上。
睿宗就是陳晚榮三月初三在長安賣香皂時遇到的那個老者,陳晚榮把最后三塊香皂送給了他。當時,陳晚榮以為他是一個高官,一個好官,哪里想得到他竟是皇帝。及至后來在敬賢亭遇到李隆基,兩人發生齷鹺。陳晚榮折服李隆基。順道給李隆基開了一個解毒地方子。
陳晚榮只是以為李隆基的父輩服丹中毒,過了也就算了,根本就沒當一回事。直到陳再榮校場考較完,轉達太子的感謝的話,才知道無意中竟是為睿宗開的方子。
多時不見,現在在睿宗比起三月初三那天初見時精神好了許多,龍馬精神,走來路來都穩健多了,面色紅潤。比起初見時年青了些。
緊跟在睿宗身后是一男一女,男地是李隆基,侍立在睿宗右側。往當地一站。一股岳峙淵亭之氣陡生,顧盼之際,凜凜生威。陳晚榮和李隆基見過幾次面,算是有些了解,知道他隨和,沒有架子,象今天這般威儀四射還是頭一遭見到。在心中感慨,也許這就是天生的帝王之氣。不露則已。一露就讓人心悸神動!
女的方額頭,寬下巴。體態豐滿,氣質高貴,雖是年歲不小了,依然明艷不可方物,艷光四射,舉手抬足之間自有一股誘人的魅惑之力。不用想都知道,必然是太平公主。
陳晚榮見過最美的女子就是鄭晴了,對伊人陳晚榮是熟之極穎,單憑美麗,鄭晴不見得就輸于太平公主,只是沒有太平公主身上那種隱隱透出的霸氣。這種霸氣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的,必是久居上位養成。
太平公主在歷史上地名頭不小,此人美艷不可方物,兼之有政才,權謀手段罕見,雄心勃勃要做女皇,要不是她遇到李隆基,說不定真成了“武則天第二”。于她地名頭,陳晚榮是如雷貫耳,是以看得特別細,沒有放過一個細節。
她在大氣、高貴氣質以外,自具一股正氣,絕對不會把她想象成只會鉆營的宵小之輩。鳳目轉動之際,好象兩把利劍在橫掃,具有奪取心魄的力量。陳晚榮暗中驚嘆,此人差點奪取帝位做女皇,并非幸致,確實是有才。太平公主站在睿宗左側,淡淡的打量著群臣。陡然間看見陳晚榮,眼里厲芒一閃即隱,好象陳晚榮不存在似的。
群臣馬上見禮,一陣山呼九叩之后,在睿宗平和的“平身”中謝過浩蕩皇恩,站了起來。陳晚榮不想下跪,當此情景也不能推脫,極不情愿的跪了下去,跟著群臣行禮。
“列位愛卿,可是有本奏?沒本奏就散朝回吧,不擔擱你們公干了。”睿宗緩緩開口。
一聽這話,陳晚榮大是驚訝。皇帝說話要有殺伐之氣,在這種場合,即使柔和的話也要說得剛毅凌厲。睿宗純粹就是在和群臣打商量,這樣的皇帝只能說是好人,不能說是好皇帝,久而久之誰還怕你呢?
一個紫衣官員應聲出班,手執玉笏,向睿宗微一躬身:“臣竇懷貞有本奏。”
竇懷貞是尚書左仆射,從二品大員。唐朝官制實行“三省六部”制,三省是門下省、尚書省、中書省。尚書省是行政官署,相當于現在地國務院,下設戶部、吏部、工部、禮部、兵部、刑部,一共六部。
尚書省最高官員是尚書令,然而最特殊的就是這尚書省,沒有尚書令。之所以不設尚書令,是因為唐太宗即位之前出任過尚書令,從此以后,沒有人敢做尚書令,一直空著。
竇懷貞雖是仆射,卻是宰相之身,位高權重,他第一個出班奏事,睿宗知道必然有大事,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前一傾,急切地問道:“竇卿何事?快快奏來!”
“遵旨!”竇懷貞問道:“請問皇上,今天不是朔望大朝,為何有從八品散官上朝?”
“說我?”陳晚榮驚訝不置,絕對沒有想到我居然成了第一個被攻擊的對象,嘴巴張得老大,又不能叫出聲。只能不自然的合上了。
睿宗卻是呵呵一笑:“竇卿啊,你有所不知,這是朕欽賜,欽點他上朝的。”不急不徐,一貫的溫柔作風。
他不說還好。他一語落點,殿里立時炸開了,群臣驚奇難言,嘴巴張得老大,急躁者竟是叫出聲了,持重也是張大了嘴巴。這是誰都想不到的事情,一個從八品官員。用得著皇帝欽賜么?用得著皇上欽點他上朝么?
腦子轉得快地已經想到其中必然大有玄機。只是不清楚這玄機安在而已,打定靜觀其變的主意。
竇懷貞接著道:“皇上欽賜欽命自無不可,只是多有奸人鉆營,以錢財買官,斜封官多不勝數。”
李隆基斥道:“竇懷貞,休得胡言!父皇不是安樂公主,何來斜封官之說?”
語氣不算重,只不過是稍顯嚴厲罷了,聽在群臣耳里卻是猶如重錘撞擊一般。竇懷貞不由得一愕,忙向睿宗請罪:“皇上,臣失言。臣失言!請皇上治罪!”
睿宗右手輕擺道:“竇卿啊,你是不知道,陳卿巧思良工,多有善行,鄉鄰慕化,朕知曉之后心想這導民為善正是朝廷所倡導,朕就賜他承奉郎。”語氣很和善,與朋友敘話差不多。一點威嚴也沒有。哪里象出自皇帝之口。
這是撒謊,天子當著百官撒謊。實是駭人!沒辦法,陳晚榮還不得不配合他撒謊,出班謝恩道:“臣一點微末之行,不敢皇上恩賜。然,皇上有導善之心,臣不敢不受。臣聞古人欲得千里馬,而不知何處可尋,千金市馬骨,而后得良馬。臣非良馬,皇上有倡善之心,臣只好做一回馬骨了。”
千金市馬骨而后得良馬,是一個很有名地寓言,戰國時地燕昭王想復齊仇,又找不到賢才。就把沒有治世之才的名士郭隗當作賢才供養在黃金臺,才有樂毅入燕,輔佐燕照王復齊仇地佳話。
陳晚榮這番話妙就妙在身段放得柔軟,讓人聽著舒服,順著睿宗的話說,只做馬骨,不是千里馬,任誰都無法指責。善行畢竟是朝廷提倡的,想反駁也沒有話說。
話音落點,殿里一片驚訝聲響起,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從八品散官居然如此會說話。李隆基和太平公主眼里神光一閃,立即隱去,李隆基面色如常,一點反應也沒有,而太平公主微一頷首,頗有幾分贊許。
最高興的是睿宗了,他當然明白陳晚榮是在幫他圓謊。服食丹藥在唐朝雖是成風,皇帝貴戚無不效之,但是皇帝服藥中毒,還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平頭百姓治愈,傳揚出去無論如何面子上掛不住。睿宗呵呵一笑,臉上的笑容格外親切:“陳卿此言極是!就委屈陳卿做一回馬骨了!”
都知道他為人和善,就是對大臣也不端皇帝架子,如此笑言原本正常。只有少數人知道他是真地歡喜,陳晚榮就是其中地一個,再次謝恩,退入朝班。
這事如此揭過也就算了,不過竇懷貞卻是在這事上糾纏不放道:“皇上,臣有一事啟奏。陳大人善行義舉固然值得提倡嘉勉,皇上欽賜承奉郎,欽點上朝,皇恩無極。然,這是日朝,商議軍國大事,陳大人似不宜參與。”
明知他是要把我趕出朝堂,不過陳晚榮認為他說得有理。當著群臣的面,睿宗親口承認是他欽賜的官,護身符已經生效了,目的已達,陳晚榮用不著再逗留。正要謝恩退去,卻聽睿宗笑言:“呵呵,竇卿為國家計,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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