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難以決斷的時刻,“老爺...”俺娘盧氏溫宛的聲音如同天籟,佛祖啊,您顯靈了?
“哼!...”房老頭看似不屑地哼哼,掌刀化為鷹爪,抄起茶杯就灌,好招法。
盧氏飄渺地出現在我跟房老頭眼前,看來,盧氏早料到房老頭心胸狹窄,小肚雞腸。長裙一擺,施施然地坐在了房老頭的身邊:“老爺也是,俊兒都傷那么重,這幾日方才好些,你若要是再動手,不如先把妾身休了,給妾身一襲白絹,省得妾身看見父子相殘...”
腦門上刷地冷汗就下來了,老媽的殺招也用的太...
“哼!...夫人,到了今天你還護著這個不孝的孽子!”房老頭的口水如同利箭,我只能硬著頭皮迎接這猛烈的暴風雨。
“昨日,是妾身讓俊兒去的,此事要怪,還是該怪在妾身的身上...況且,昨日咱們的俊兒可是大出了風頭,并沒有做出何種出格之事。”盧氏輕言細語,如同在跟自家的老伴在拉家常,我能清晰的看到,房老頭的憤怒值刷刷刷地直線下跌,熊熊怒火瞬間被滅成搖搖欲墜的火星。
“唉......夫人,并非老夫不心疼,可是,這孽子什么時候才能懂點事,文不成,武不就,整日里胡作非為,哪一次不弄出事來?房家的臉都快給他給丟光了。”房老頭似乎老了許多,有點心酸...是的,就像看到了昔日的父親在責罵自己。
“父親...我...遺愛該死!”我低頭了,用力地大聲答道。那小子本就該死,這么好的娘親,還有個嚴格要求自己好好做人的父親,竟然還...
“好了好了,老爺,俊兒都認了錯了,俊兒,給你父親倒茶。”盧氏看向我的目光一如過往般憐愛,看得我心疼,很想告訴她她的兒子...不行,我才是房遺愛,我才是房俊。
恭敬地替父親倒了杯茶,給盧氏也滿上了一杯,房老頭看了我一眼,目光之中似乎有些什么,我一抬眼,卻看到他移開了目光,冷哼一聲。這么大的人了,小孩脾氣...看來,房老頭確實也甚是疼愛房遺愛這個敗家子,那天想必也是氣極失手。
“下去吧,把千字文給我抄上一百遍,抄不完不許出門,要是你敢走出府門一步,看老夫不打折你的狗腿!”老頭這話一出,我就看到盧氏在旁邊暗松了一口氣,看來老爺子這關算是過了。剛走出房門,就聽到隱隱地聽到了背后傳來老頭的聲音:“對了夫人,你說這孽子昨日里出了什么風頭......”這句話我也很想問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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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寒來暑往秋收冬藏……閏馀成歲律呂調陽云騰致雨露結為霜金生麗水玉出昆岡……揮汗如雨,手抖如雞爪:“綠蝶,幾遍了?”
“兩遍...”站在我身邊侍筆的綠蝶搖搖欲墜,掩嘴偷偷地打哈欠,有瞌睡的跡象。
“...兩遍?”先人你個板板的,從早上到現在中午,才寫了兩遍?一百遍,難道我要等到明年才能走出房府?不行,不自由,毋寧死。啪...把上好的狼毫拍在筆架上:“綠蝶!”
“奴婢在!”小丫頭驚得跳了起來,瞌睡蟲飛往爪哇國。
“替少爺我抓只鵝來。”
“奴婢遵...呃...少爺?”綠蝶雙眸又開始星光點點,我靠!
“綠蝶,少爺現在不燒,你讓房成抓一只鵝,拿到房里來,我有大用...”我非常和善地解釋道。
“可是少爺...”綠蝶欲言又止,顧慮重重:“書房里...不能作燒鵝的,不然,會被老爺打死的...”
“啊?...”小丫頭以為我干什么?難道我會用這滿屋子的書來當柴火嗎?那很有可能房老爺子會把我關在房里,讓我跟鵝一起*殉書。
“......算了,你給我去拔幾根鵝毛來,記住,要大根的,沒有鵝毛,就雞毛,沒有雞毛,就給我拿鴨毛來,記住,要尾巴或者翅膀上的長根的。”瞪起怒目,伸手挽胳膊,不去?我要發飚了。
“奴婢遵命...”小丫頭用上法場的悲壯表情看了我一眼,掩面淚奔?有這個必要嗎?
“剪刀...”我拿著一根雞毛,用很彪悍的氣勢瞄了瞄,朝綠蝶伸手。
“給您,少爺...”綠蝶扇著好奇的大眼睛,很渴望我能把雞毛變成奇怪的東西吧。
喀嚓,把毛頭剪出形狀,揉軟了毛管,沾了墨,扯過張用過的廢紙,不錯,雖然不流暢,但至少讓我的書寫速度以毛筆:N分鐘/字提升為雞毛筆:N秒/字。哇哈哈哈...世界上第一只雞毛筆在我的手中誕生。
“哇...少爺,您...您竟然能用雞毛寫出字來...”在綠蝶的眼中,我已然升格為神仙級的人物,嘿嘿...
“綠蝶!”
“在!”回答得不錯,小身板也挺立起來了,閃閃的大眼睛看著我。
“記下來,在偉大的中國,唐朝貞觀十四年,一位重生的偉人房遺愛,歷經蒼桑、排除萬難,不顧艱辛,發明了第一只雞毛筆,從此...嗯嗯,開玩笑滴,不要再用那種眼神看我,小心我揍你!”
“是...”綠蝶很委屈地撅起小嘴。繼續磨墨,而我繼續抓著雞毛筆與貢紙作艱苦的斗爭。
天黑了又白,白了又即將變黑之時,頂著倆黑眼圈的我把第三十九支雞毛筆丟進了垃圾筒里,先人你個板板的,偉大的千字文工程終于完成,太激動了。拉起正在旁邊打瞌睡的綠蝶小手激動地吼叫著,就像看到了中國男足一腳抽射打進了自家的球門。
綠蝶臉蛋紅得差點能蒸雞蛋了:“俊少爺...您弄疼奴婢了...”
“哦...激動的,不是有意的哈...”唉,吃綠蝶白嫩嫩小手豆腐的怨念竟然被這小丫頭看穿了。我太邪惡了,不行,我不是邪惡的大叔,要默寫一百遍...算了,剛抄完一百遍千字文,現在我手有點抽筋,對雞毛有點過敏。
說時遲,哪時快,就聽得書房外一聲干咳,房老爺子大步殺到。我俯首、貼耳,溫順得如同一頭綿羊:“見過父親。”
“嗯...”老爺子沒理我,幾大步來到桌前,抄起了我的書法,拈須查卷。
“閏馀成歲,律呂調陽。云騰致雨,露結為霜。金生麗水,玉出昆岡。……咦?...此是何物?”老爺子指了指句號問我。
我靠,習慣了,標點符號都用了上去了,“...句號...孩兒魯鈍,不知道該如何斷句,只好用逗號和句號來分隔......”我趕緊恭敬地解釋這些符號的用處,咱再怎么紈绔,至少穿越前是個老師,要是這種小事情都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不如直接拿塊豆腐來自殺得了。
“哦...”老爺子斜眼睛看我良久,才方收回目光,又盯著俺的硬筆書法瞧上半天,嘴里不知道嘀咕啥。
“難得吾兒用心,這符號用來斷句倒也有些用處......”老爺子眼睛越來越亮,如同天上的星星在閃爍,老爺子似乎也體會出了這些不起眼的小符號的用處。
“謝謝父親夸贊...”抹了把腦門的汗,老爺子氣勢駭人,慶幸他沒揍我。
“吾兒這兩日...嗯嗯,字太丑,沒有力道,看字觀人,看看你寫的這個‘琢’字,如同雞刨...”深得行楷精髓的老爺子評論得十分貼切,我確實是用雞毛來刨的,偶像啊,望向老爺子的目光充滿了星星。
房老爺子似乎不太習慣我崇拜的目光,干脆轉了過去:“不過...倒也盡心了...還懂得以句號...逗號來斷句了,不愧...不枉為父一番苦心啊...”老爺子好像在背著我擦眼淚。
“父親...”我兩眼也有點發熱,十六歲之后,再沒人管我的字是否寫得好,做錯了事也再沒人用大捧子在我屁股后面攆我了,今天,竟然又恍忽回到了從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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