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二郎說的也對,你也別傷心了,不過是四年,有甚子大不了的,老夫的身子還硬朗得緊,再干個兩年致仕了,還等著含飴弄孫呢。看著這幫孩子娶上媳婦,讓老夫抱上重孫呢。”老爺子也在邊上溫言道。
娘親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兒,嗔道:“誰哭了,妾身不過是眼里邊瞇了沙子罷了,這種喜事,娘高興還來不及呢。原本咱們家大郎不過是五品的官兒,如今一下子就成了從三品的一方大員,嘖嘖嘖,不愧是娘的孩子,一個個都這么長進。二郎也成器,三郎,你可得跟你兩個哥哥好好學學。”
“哼我才不學呢,我要當大將軍,騎馬打仗。哎呀……”老三的豪言壯語還沒放完,屁股蛋子就被娘親賞了兩大巴掌:“混小子,還打仗,故意氣娘是不?!”娘親恢復了往日的悍婦本色,把剛才還叫囂的老三給收拾得服服貼貼的,可憐的孩子,怕是當年我的下場也跟他相當無已,所以,我笑得有些興災樂禍,嘿嘿……
“你好意思笑!”娘親回過身來就抽了我一巴掌,呲牙裂嘴地揉著手臂叫屈:“娘,關孩兒啥子了,孩兒可沒笑您。”
娘親立起了眼角,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又戳了我一指頭:“你這混小子,瞅瞅老三,怎么就跟你這當哥的一個模樣,都快烙一個模子里邊了。不都你教的?不怪你怪誰?!”
老三……我氣的直朝老三瞪眼,小家伙還嬉皮笑臉地湊老爺子身邊:“父親,你瞅二哥又拿眼瞪我。”
“你這小子,放心,有父親在,你二哥敢揍你,為父替你揍他!”老爺子笑瞇瞇地捏了一把老三的鼻尖道,聽得我差點六月飛雪了,內心著實悲憤難言,手指都哆嗦了起來。先人你個板板,房正你個臭小子,好好等著,我不收拾你才怪。
“坐下吧,你爹逗三郎玩兒呢,瞅你那模樣,跟天塌了似的,你啊,平日里邊大大咧咧的,可就對你三弟心眼可小得緊。”娘親拿我跟老三出了氣,心態平和了,可我委屈啊,憤憤地一屁股坐榻上:“得,孩兒就是一出氣筒。”
“二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娘親這話也對,老三還小呢,才多大?七歲的孩子,當年你可比老三皮多了,要是大哥我跟你一般的心思,呵呵……”大哥不懷好意地朝我擠擠眼。
“好了好了,莫鬧了,今日咱們大郎得此喜訊,今個晚上,咱們一家子人,好生吃上一頓團圓飯,也算是慶祝。”老爺子抱起了老三在懷中,樂呵呵地道。
享受完了一頓美食之后,一家子稍聊了一會之后,老爺子示意讓娘親陪大嫂去我那邊溜達。嗯,我家的后院恰巧與房府的側墻僅僅隔著一條巷子,兩邊都開了門,這樣來來去去都方便得緊,更何況老三、房泰還有二妹都喜歡飯后去那邊,一大堆的孩子擠一塊玩兒。
照例把我跟大哥留下,抿著茶水,慢悠悠的說起了話:“大郎,這一次,你的擔子可是不輕啊,陛下授你為江南道觀察使,你可知道,你如今年不過三十,就得授此高官,不知道多少人正拿眼睛盯著你,稍有不慎,只怕……”
“父親但請寬心,孩兒一定遵從父親之教誨,踏踏實實的做事,該孩兒做的,孩兒一定做好,若是有何難為之處,孩兒一定相詢于父親大人。”大哥很是畢恭畢敬地朝著老爺子道。
“嗯,大郎你做事為人一向謹慎,這我倒不擔心,只是,此去,離家千里,來往信件多有不便,就算是有甚子事情……”老爺子有些難為了皺了皺眉。
我趕緊開口言道:“父親、兄長盡管寬心,數月之前,孩兒已經令進奏院之人往江南一地,重新繪制我大唐江南版圖,而進奏院的新據點,孩兒已經向陛下請示過了,就安在蘇州,若是大哥有事,可以借用這條渠道。”
老爺子不悅地皺了皺眉頭:“你這孩子,私事是私事,公事是公事,怎么能如此不分。”
“父親,這也怪不得孩兒,如今我大唐的進奏院訓養信鴿通訊之技術已經得到了陛下的肯定,其實我大唐有五道,皆是用此以向長安以通要緊之消息,偶爾夾帶一兩封私私也不是甚子了不得的事,上次遼東道的岑大人不就這么干的。”
“胡鬧!你這孩子,這件是就當老夫沒聽到,切切不可再傳出去,雖然一兩封家信無甚子大不了的,可若是長此以往,旁人怎么說,你可要記住,你也是我大唐要害部門之首領,假公濟私之事,切不可一而再,再而三,明白嗎?!”老爺子輕責了我一句。
我裝死,垂頭作聽訓狀,邊上,大哥朝我擠擠眼,一臉的喜意,老爺子最多也是嘴巴子上叫叫而已,威脅都沒點兒力量。這種事情雖然不多,可并不代表沒有,只不過很少有人得知我大唐進奏院有這么一條情報通訊渠道而已,至少大哥可是我親哥,用用有啥了?本公子還整天朝太醫署或者是學院里挖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回家呢,李叔叔還不是照樣裝聾作啞。
別以為李叔叔是二百五,老流氓心里邊可是清楚得很,不過,這很正常,就算是我不需要,不想動彈,可照樣還是犯些小錯讓李叔叔拿捏住尾巴。為啥?這道理簡單,其實又充滿了對人類心理研究的一門深奧的學問。
人無完人是肯定的,但又得分幾種,王莽、曹操、甚至是霍光,這三位,都是對國家對民族作出了一定貢獻的人,可以說,在他們的前期你幾乎挑不出他們人格上的錯處,可就是這樣的人,卻都落到了大忠大奸的罵名,霍光死后,族誅,這樣的下場和后果讓后世的帝王都無比的警惕,就是因為他們在一開始表現的太完美了。
偶爾犯些小錯,耍耍無賴,干些而沖動的事兒,這反而能讓李叔叔覺得我是一個真性情之人,這樣一來,李叔叔就不會對我有所懷疑和不滿,反而能更的把我和他之間的距離拉近,形容一個比之君臣關系更加牢固的翁婿關系,另外李叔叔本就是一位英明而不噬殺功臣的君主,何況就連心冷如鐵、殺人從來不論親疏、連自己的二個女兒都全殺了拋尸荒野,把自己的外孫也干掉的漢武帝,對于有材華,真性情的霍去病,同樣的是采取了寬榮到近乎寵溺的地步。
這是什么?這只能說明一件事,有才華是好事,但你還得會做人,在什么樣的人前,就得有什么樣的表現,就像程叔叔,說實話,程叔叔絕對是我的偶象,雖然他無恥的程度常常令我不齒,但是他就是這么一個把握了皇帝脈博的人,很會看眼色,在很多時候,李叔叔不方便出面處理某些事情的時候,或者是朝臣在某些問題上處于僵局的時候,程叔叔往往能起到奇兵之效,甚至有可能反敗為勝,這也是李叔叔對程叔叔這個老匹夫既生氣,卻又恩寵不斷的原因。
老爺子沒理我,只是又繼續說著李叔叔私下里邊跟他聊起的話題:“陛下有意讓你帶一些此種占城稻去江南一帶,看看能不能有地域種上兩季。不過陛下只是稍微一提,因為這也還得讓工部再作一些試驗,陛下的意思,也就是讓你去江南之后,試種一些罷了。”
“既然是陛下有令,孩子自該遵令而行,不過,孩兒以為,百姓們久種稻種,已然習慣了他們的耕作方式,若是讓他們換種而耕,孩子兒其中那些官員好心反而辦成了壞事。”大哥點了點頭,不過,表情顯得有些難為,不過大哥的考慮也很全面,怕啥?最怕的就是官員不作為,要不然就是作為太過份了,這一樣來,反而撓得天怒人怨。
“唔,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再斟酌一下也是好的。”老爺子點了點頭。聽了這話,我忍不住有些急了:“大哥,俊倒是有個辦法,或許可讓那些百姓跟著種。只是……”我瞅了老爺子一眼,有些擔心老家伙一會又找我的碴,說我又搞公私不分。
“哦?二郎有何想法,盡管言來無妨,這是在家里,說錯了,為父也不會罵便你是了。”老爺子斜了我一眼,見我那種表情,忍不住卟哧一笑,借著喝水掩飾,換上了溫和的笑臉之后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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