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順回來了?馬上叫他進來見我。”
趙石坐在椅子上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身前的書桌上擺放的滿滿都是文牘,從他皺起的眉頭上就能看出他實在是頭疼的很了,這些都是京兆府挑選出來的殿前司禁軍軍籍和一些簡單的介紹以及最近一年的考評,軍兵粗略上一些,但將領卻詳細的很,趙石本打算在禁軍中多挑些人出來,起碼也要一千人的,但到了最后,看見兵部搬來的堆積如山的這些文字東西,立馬將人數降到了五百,經過李博文,曹冠以及兵部幾個文書等人的挑揀,這才送到他的面前,雖說剩下的都已經是不多了,他也時常自己讀書認字,但看見一行行的小楷,連個標點符號也沒有,又沒有字典查詢,這閱讀起來速度可真不敢恭維。
雖說如此,但對于隨著自己出征的軍兵他可是半點馬虎也沒有的,從頭至尾都要仔細看個清楚,兩天下來,卻是覺得好像要比打上一場硬仗還要累上許多。
至于羽林軍到是好辦了許多,只是派自己的親兵下去跟幾個統兵官將他的意思和下面的人說個明白,愿意到潼關立功的就報上來,不愿意的也不勉強,雖說皇帝下的諭令乃是從整個羽林軍中挑選,但他根本就沒理右衛,只是從左衛中挑人,兩天下來,這些羽林軍果然如他所想,報上名來的不過一千多些,就是鋒字營也只得了二百多人罷了,細細查究就不難發現,這些人當中大部分都是些在家中不怎得意的人物,或是大族的旁姓子弟,不受重視的庶出子之類。
但就算如此,趙石府里現在可是熱鬧的好像過年一般,身份顯赫些的,便派人到府里捎話兒求個情面,身份低些的。則登門拜會。就算見不到他本人,見到住在他府里的杜山虎。張鋒聚等人也是可以的,禮物更是不菲,求的也不過是自家子侄在軍中呆地舒服些。上陣地時候也多些照顧不是?
像李全德這樣的,辰王那里也稍過了話來,雖是把人一腳踢給了趙石,但話里話外地意思誰都能聽的出來,無非就是潼關如今大戰在即,人若是死在戰陣上,讓老王爺傷了心,這個賬以后有的算呢。
在這個上面,趙石也捏著鼻子認了,上戰場能保證各個毫發無傷才是見了鬼呢。李全德和其他幾個人身份特殊,但其他人都要留在京內,唯獨李全德給辰王老爺子趕了出來,不收都不行,按照他自己地話來說,就是老子為什么這么倒霉,那位指揮使大人自己發瘋,總是能連累到他這里,這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你說他李全德冤是不冤?
到了這個時候才真正顯示出羽林軍經過這些年。朝廷上下盤根錯節的干系實在是已經復雜到了極點的。
只兩天的時間,杜山虎和張鋒聚兩個就已經受不了了,他們知道這大軍出征之前必定是要經過一番編練的,又很屬意西山行宮的舊營,立即便向趙石請令要拉著挑揀出來的人馬去了西山。
不過杜山虎當然沒有任何問題。張鋒聚雖是認了石頭娘作干娘。從此也算是歸入了趙石心腹之列,但身體到底還沒恢復完全。只有眼睜睜看著杜山虎帶著幾分嘲笑領著一群親軍大搖大擺去了西山,他卻還得在府中煎熬,就算是是否能隨趙石出征都帶著幾分的不確定呢,對他這樣年輕而又有蓬勃的野心地人來說,其郁悶可想而知了。
而趙石這兩天根本沒有回府,還沒看到家里的盛況,不然這頭更要疼上三分的。
未雨綢繆是他這人最大的優點,在和南十八商議之后,他已經隨后便將程順派去了西北,這個時候他需要一些戰馬,更重要的則是他需要幾個資深馬賊,但并不是要靠這些人去打仗,他開始時就明白自己帶的人不會太多,兩千人馬,四營軍兵,也確實不算多的,這樣一支人馬若是放在正面戰場上幾乎看不出來什么,而要發揮最大的作用,還有比橫行西北的馬匪再好的教官嗎?
“大人,程順給您將人招來了,大當家地說人不能太多,近些年來往吐蕃的路上很不平靜,得需要人手護衛,所以只派來了十個人,不過都是大當家的老底子,又都是沒在長安照過面的人,馬上步下絕對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兒……
不過大當家地也說了,親兄弟,明算賬,一百匹上好地河套馬,沒一萬五千兩銀子下不來,先送來三十匹,正在來的路上,其余得過后再想辦法,弟兄們都等著銀子安家呢,所以……這銀子得先付清了……”程順滿臉地風塵之色,人看上去也疲憊到了極點,畢竟只半個多月,來回就跑了千來里的路程,曉行夜宿,著實吃了不少的苦頭,他是馬匪出身,和其他人沒法相比,立功之心卻是更切,這一趟差事辦下來,人雖是累的躺倒就能睡著,但精神頭卻是健旺的很的,只是說到這銀子的事情上,便有些吞吞吐吐了起來。
“這沒什么,應該的。”趙石淡淡瞅了他一眼,“你還不能休息,去將人送到西山,交給杜山虎妥善安置,你來約束他們,叫他們安分些,那里是軍營,可別犯了軍法,不然可就要對不起四哥了,也不能虧待了他們,好吃好喝招待著,我自有用他們的地方,至于銀子嘛,立即付清,去找李博文支取……
“是,屬下這就去辦。”
見程順轉身大步出去,趙石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人雖出身匪類,但辦起事來一點也不含糊,還能吃苦,除了對李匪還有舊情之外,對他的命令都是遵循無背,到真沒什么好挑剔的,相比之下,自己從鞏義縣帶來的這些顯鋒軍舊部除了胡離,蔫狼。王覽之外。或是不通世務,或是性情橫暴。或是圓滑的過了頭兒,反正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在身上的。
“去,將李博文叫來。”
不一時。腳步聲響,李博文已經昂著腦袋進來了,臉上有些疲憊之色,但意氣飛揚之態卻是難掩,“大人,你找我?不是又有什么字不認識了吧?”這人的嘴巴卻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饒人,便是對著趙石,時不時的也能刺上兩句。
“給兵部的折子呈上去了嗎?”
“昨日就已經遞上去了地,兵部還沒有回復,哦。對了,今天鄭遜來地時候好像說了一句,大人的調令還沒下來,先將兵部這些軍籍送到這里來供咱們查閱就已經算是逾越了,這糧草,軍械,尤其是馬匹卻還要等到大人你地調令下來再說。”
趙石皺了皺眉頭,想起在宮中時徐春跟他說的話,李承乾這人他是見過一次的,看上去很穩重一個人。和自己又沒有什么利益糾葛,一切都好像公事公辦,但總讓他感覺有些不好地意味在里面。
看了一眼李博文,不由問道:“李承乾此人如何你可知道?”
“李承乾?”李博文有些疑惑,不過隨即便隱約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想了半晌這才緩緩說道:“大人可是覺得這位新任的兵部尚書有意為難?若真是如此的話。到也不難解釋,以大人如今的圣寵。若是大人再進一步,看來就是要進兵部的,李繼房在兵部多年,如今才人掌兵部,少了個李嚴蓄,自然不想再多出一個人來分權,對大人忌憚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這人眼界未免小了些,他上面還有樞密院,以如今看來,皇上是要讓樞密院來掣肘兵部的,有樞密院壓著,這個兵部尚書不是什么好差事,有了錯處兵部頂著,功勞卻要分給樞密院一半兒,他若是個聰明人,就應刻意結好于大人,甚至在進兵部的事情上推上一把,這樣一來,兵部有圣上的兩個寵臣坐鎮,就算樞密院有幾個老臣在,也不至于事事沒有回旋之余地,最少也能落個兵部和樞密院分庭抗禮的局面。
若李繼房有跟大人為難,大人卻不用擔心什么了,心胸如此之小,此人最多也就能走到今日一步,不然這些年也不會讓李嚴蓄壓地動彈不得……現在嘛,小人得志罷了……
一番話說的有頭有尾,滴水不漏,趙石不由點頭,一個心思清明的謀士,確實能讓人少去許多無謂之煩擾的。
不過李博文卻是意猶未盡,接著便說道:“如今大人出兵放馬,此人還要追著趕著上來,真是不知所謂,嗯,也許是新官上任,想在屬吏面前立些威嚴,再一個也有和樞密院較勁的心思了,簡直是愚蠢之至,得罪的樞密院的老臣,他以后能有好果子吃?這人以后怕是不得善終的了。”
趙石笑了笑,朝廷爭斗雖是兇險,但如今看樣子殺人的卻很少,就算太子謀亂,最后被這事牽連的大臣人數也是不多,更別提殺人了,演義上動不動就誅人九族,看上去到多像是作者地噱頭了。
這些想法也只是在他腦海中轉了轉,就被他拋去了一邊,擺手道:“這事先不提了,你告訴兵部那幾個文書,你們送上來的這些人有些不對,上戰陣是個殺人的買賣,溫良恭儉讓可不行,你看看你們送上的這些人,太太平平的沒一點特異之處,這個可不行,這樣吧,將那些常常犯事地軍兵都挑出來,喝酒誤事地不要,怠慢軍務的也不行,我只要有血性,敢沖敢殺之輩,軍律我自會教給他們,但是這性情卻不能一朝一夕改過來,時間緊迫,你們要抓緊些了。”
李博文點了點頭,這事他沒什么異議,畢竟他是文人出身,對軍旅之事懂地不多,只有聽命行事罷了。
“杜山虎那邊怎么樣?”
“左衛官兵只有一千二百七十四人愿隨大人出征,這里面還有些人家里鬧的兇,大人府里現在可是熱鬧的不得了,都是張鋒聚和張世杰在應付著,杜山虎領人去了西山,那里到是清靜,又有武學在那里,不定多逍遙呢,他說練兵練的正好呢。”這時李博文嘴角含笑,怎么看都像是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
“不在這幾天,等京兆的軍兵上來才行,嗯,看這樣子,怎也得五月才能成行的了。”
“那不是正好,張鋒聚到時也能隨大人一起去,大人麾下不又多了一員猛將?”
趙石點點頭,“圣旨這兩天就能到,到時抽調軍兵,糧草軍械備齊,我就得去西山盯著,到時家里就靠你們幾個守著了,一定要慎重才是。”
李博文笑的更歡了,“大人真是英雄氣短啊,這可不像是個將軍的樣子。”
趙石心情好轉了些,難得也開了句玩笑,“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我現在還不算是英雄豪杰,但出征回來,應該就差不多了。”
“好,沒想到大人還有這樣的文采,大人能這般想是最好不過……”他這話不像是夸獎,到像是揶揄居多的。
趙石也不以為意,擺手道:“去吧,你和鄭遜盯緊這些人些,別弄些窩囊廢給我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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