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夢.lā眼睛在面前剩下的幾個人身上微微轉了一圈，這幾人和他一樣，身上都帶著傷勢，但此時都站的筆挺，如同雕塑一般，昏暗的帳內，幾雙帶著信任和尊崇神色的眼睛注視著他，但他還是能看出，這幾人眼底那深深的疲憊。

完顏和尚心中微嘆，大金國的勇士如今是越來越少了，遼東老家的子弟現在都不肯再披甲上陣，祖宗傳下來的弓箭刀甲都發了霉，女真人生下來就能有俸祿，哪里還用披甲兵戈？

而這些隨自己征戰多年，尸山血海中殺出來的手下，他又能能給他們什么？

官爵富貴？他們兵戈又為的是什么？難道就為了這些？還是朝中那些連刀都拿不動的廢料們？

大帥這幾年也變了許多，再不是上京城初見時那個敢作敢為的女真人中英雄了，臨汾城內一席話的雖好，但過后想想，這汾水西岸有什么？

不過是一個秦人的將軍，帶著一支偏師罷了，就算這人殺了蕭幕，擊敗了紇石烈赤兒，完顏曉，但比起兩軍決戰來，那又算得了什么？

兵戈哪里有不死人的？襄陵那里駐扎著秦人主力，這一萬精銳何其貴重，只要大帥指揮大軍，雖然是新敗，但只要大帥在，軍心不是問題，他更相信，憑這一萬精銳，他能沖開秦人的軍陣，將那個秦人的魏王的人頭帶回來。

為里赤金他們報仇，但現在呢。。。。。大帥在臨汾連面都沒露，知道大帥在臨汾的一直就是他們幾個人罷了，更別提什么鎮定軍心了，而捉這個秦人的什么鷹揚將軍又為的是什么？

他不肯去想。更不肯去猜，他寧愿相信大帥還是以前的大帥，那個在上京城，初一見面，一邊喝著烈酒，一邊跟他，他要讓漢人耕種。

女真人放牧，各安其所，還要將女真人，契丹人，漢人，甚至是韃靼人各族的英雄豪杰都聚在身邊，齊心合力給大金國打下一個大大的天下地心懷天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那時都有誰在？蕭幕，獨吉義，獨吉義還領著他的兒子。

叫什么來著，對了，獨吉思忠。其他還有幾個人，不過不提也罷，如今都是朝中重臣，地位已不是昔時可比，如今想的是什么誰又能知道呢？

還記得那一晚大伙兒意興豪飛，各個喝的酩酊大醉，后來地什么，唱的什么。

又和哪個女人睡在了一起，都不記得了，不過他卻記得，大帥摟著他和獨吉思忠的肩頭，眼睛晶亮，大聲，

“跟著我。我給們戰馬。給們刀箭，我讓們作英雄。全天下人仰望的英雄。。。。獨吉思忠年紀幼，早就昏睡了過去，但他還有一絲清醒，看著那雙亮的讓人不敢逼視，沒有一絲醉意的眼睛，他自便因為容貌像女人而受到冷笑，族里的人也不喜歡他，眼前這個人卻沒有絲毫瞧不起他地意思，于是他滿是豪氣的回答，

“行，今后我跟著，作英雄，大英雄。

“作英雄可以，但英雄就得能喝烈酒，還要有最美的女人陪伴，今晚們兩個不單要喝酒，還要睡最美的女人。。。蕭幕那時還是個的御前侍衛，糊里糊涂接道：“最美的女人是我的，英雄也是我。。大家都是哈哈大笑，笑的酣暢，笑的恣意，笑的豪氣飛揚，于是酒喝地更多，人也醉的更快。。。。。。。十年一眨眼間便過去了，那些話如今好像還回蕩在他的耳邊，可是。。。。。。記得昔時許下許諾地又有幾人？蕭幕肯定是記得的，否則他不會從北邊千里迢迢的到西京來，但他已經死了，自己也是記得的，這些年一直在想，那個女真人放牧，漢人耕種的天下是怎么個樣子的？但大帥自己還記得嗎？如今秦夏兩國入寇，大金自立國以來從未有過的，汾水之畔，更是一戰而敗，這些以前從未起過的念頭也紛擾而至。。。。。。。。尤其是大帥送行之時，眼底那抹疲憊和無奈和自己屬下所流露出來地又有什么不合？海術兒那深藏的嫉意他又如何看不出來？王秀貌似恭順，他時時刻刻掩飾的那種發自肺腑的恨意可能連大帥都沒覺察出來吧？也許不是看不出來，不過是無暇顧及罷了。。女真人牧馬，漢人耕種，天下承平。。。。。。。。嘿嘿，到如今聽起來怎么都像是個笑話，女真人未必就只想放牧，而漢人也未必就老老實實的耕種，這里面還有契丹人，韃靼人，蒙古人，大金國一旦亂了，這些部族的男人就會拿起戰刀，跨上戰馬，他們的弓箭會指向誰？是他們地世仇？還是壓在他們頭頂，將他們地男人趕上戰場，將他們的女子釀成奴隸地女真人。。。。。。。這些事情本不是他這個年紀，他這個位置能想到的，但一場大敗下來，他素來崇拜的大帥又讓他失望，腦子忽然之間好像開竅了一般，以往從未想過的事情，現在想來卻感額外清晰，一種從心底冒出來的疲憊瞬間便席卷了全身，心頭更好像被壓了一塊大石相仿透不過氣來。

“大人，我們離秦軍恐怕已經不遠了，您看明天我們是不是行進快一些，以免他們跑了？”看完顏和尚有些神思不屬，將他們都叫到面前，卻片刻都沒有話，幾個人不由面面相覷，其中一個開口道。

完顏和尚身子微微一震，回過了神兒來，不過心底那絲無奈和憤懣卻怎么也揮之不去，微微晃了晃腦袋，不去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那個叫趙石的秦人將軍在陣前殺了蕭幕，又連破己方軍陣，看來也算是秦人中不成多得的猛將了，這番出來，怎么也不成能空手而回。

這般想著，精神不由微振。

“合合。”

“在。”

“我給兩個千人隊的步兵，一個千人隊的騎兵，順著汾水直走，把幾個能渡河的處所給我看住了，明早就走，不克不及放走了秦兵一個。”

“是。

“烏罕。孫懷武。”

“我給們兩個各一千騎兵，烏罕守住南側秦兵退路，孫懷武去西邊兒，我不消們打勝仗，只要看見秦兵向哪方退卻，們就給我纏住他們，等我帶大軍上來，這一戰，咱們一定要擒住那個什么秦人的鷹揚將軍，給蕭幕。紇石烈赤兒兩位大人報仇。”

“是。”得了軍令的三個人都是齊聲應是。完顏和尚轉動目光，卻是沉聲接了一句，

“們都要心。。。。。。我。。到這里。一些不吉利地話怎么也無法開口，最后只是擺了擺手，

“都下去準備吧，明早大軍開拔，全速行軍。”完顏和尚話雖沒完，但話里的意思他們都明白，立即幾個人即是喉頭一哽，里赤金。

白放兩人和他們的交情都是不淺，從戎兵戈是提著腦袋的買賣，戰場上刀劍沒長眼睛，身邊的同袍救我一次我救一次，是用鮮血凝成地情意，兩人戰死，其他人心里也是難過之極。

這時想起。都是眼眶微紅，不過都也知道。萬戶大人心里也欠好受，所以并沒有人再什么，默默躬身行禮，無聲的退了出去。

第二日正午時分。

“報，杜山虎鋒字營率部回營，傷十一人，其余無損。”

“報折沐率三百兵回營，無一折損。”一支支或多或少的步隊陸續回轉，一個上午過去，營地之內已聚集了兩千余人馬，不過張鋒聚和顯鋒軍的一個領軍校尉卻還遲遲未歸，金兵的消息一連串的傳了過來，離大營已經不足四十里，讓人有些揪心。

接近正午時，李全德也從襄陵回來了，整個人險些累趴下，一來一回近百里，雖有馬匹代步，但大半天連個覺也沒睡，一路疾馳，也夠幾個人受的了，中軍那邊更有人讓他留在中軍，但他卻多了個心眼兒，得了回信便立即回轉，到不是他不怕死，對趙石有多忠心，而是臨走地時候，辰王老爺子再三叮嚀，不要跟魏王扯上什么關系，他對自家老爺子的話歷來都是言聽計從，沒有半分違背的時候，硬是咬著牙沒有承諾著頗具誘惑力的提議，得了回信之后，立即回轉了來。

回信也沒出趙石的預料，就地察查敵情，然后回報中軍，不得擅自帶兵退卻，再加上一句援軍即日就到，趙石聽了這個，心中不由冷笑，這一支萬多人的金兵顯然是從臨汾那邊過來的，中軍那里能毫無覺察？

援軍？沒影子的事情，一句輕飄飄的話就想讓他們在這里送死？這些人也太看了他趙石吧？

獲得這個回信之后片刻，趙石這才抬頭，

“我讓兩個人護著馬上就走。。。。。

“走？去哪里？”李全德滿腦門的汗水，心想這位大人不是讓他去給金兵下什么戰書吧？

都這下戰書得派個身份夠重地，并且還得是個膽量橫強的，但自己這膽量雖大，好像也沒大到那個境界？

這差事他可不干，他這百多斤還要回京師逍遙呢，一時間眼珠兒亂轉，心里已然開始琢磨著之后當逃兵的事宜了。

“回京師。”趙石一句話就將他震在了那里，只聽趙石繼續道：“別走潼關，找個處所直過黃河，從北邊回京師，到了長安，什么人也別照面，直接回辰王府，我讓人給辰王殿下帶個口信兒，是什么不消管，這事辦成了。算我欠個人情，辦不成嘛，也不打緊，歸正我算是把辰王地孫子給送回去了，讓辰王殿下無論如何給咱照顧好家人應該沒什么問題吧？呢？”讓昏頭漲腦的李全德在大帳之外等待。

立即又將程順，劉方武兩個叫了進來，這兩人都是西北馬匪身世，程順已經跟隨他年余，劉方武雖是新來，但人也頗為機敏，現在已頗得他信任。

他們逃脫追蹤的本領更不消提了，身世馬匪還錯得了？秘密叮嚀了兩句，讓這兩人立即帶李全德離去不提。

而后即是等了，還有近千人沒有歸營，若是前世，就算聯系不上，現今生死關頭，趙石也不會在這里傻等，早就留下標識表記標幟，自己撤到平安的處所了。

但這個時候，不到萬不得已，趙石卻不肯將這千多人馬扔給金兵。他心里明白，人心若是散了，就算脫了出去，手下還有幾個人能聽他號令就欠好了，之前做的想的，便都化為泡影，實話，若是有半分希望在。

他已經不肯舍下如今所獲得的一切了。

“報，敵軍分兵，有合圍之勢。”

“再探。”

“報，敵軍大部離我已不及三十里，一路順水而下，已到我二十里外，一路在東北。急趨我側后。。。。。。

“再探。”

“報。金兵標兵已呈現在我左近。”

“不消管他們，再探。”

“報。金兵大部扎營在十五里之外，最近的汾水渡口已失，一部千余敵軍騎兵在西側十里處扎營，一部千余敵軍騎兵正急行向我后方。。。。。這些消息若是讓手下人等聽了肯定是要慌亂一番地，但趙石盯著外面漸漸昏暗地天色，心里委實松了一口氣，老天也是輔佐，這個時候竟是烏云密布，帶著潮氣的夏風吹過，竟是一副山雨欲來的景象，再聽金兵扎營，雖是離的很近，戰馬疾馳，也不過半個時辰的腳程，但金兵擺開四方合圍地架勢，今日天色已晚，恐怕金兵不會再有動作了地。

“胡離，蔫狼，張嗣忠，鄭格非。”

“末將在。”大帳之內地氣氛已經緊張到了極點，幾個顯鋒軍的領軍校尉這時已經有些坐不住，有脾氣急躁些地，嘴唇蠕動，看樣子是想要些什么，但顯是得了李金花嚴令，臉色雖都難看到了極處，但最終也沒人出來開口話。

不過大軍臨近，趙石如今還是鎮定如恒，絲毫沒有半絲怯意，眾人心知還有近千人馬未曾回營，若換個膽的，這個時候早就已經帶兵離去，不過那卻是等于將未歸的秦兵扔給了金兵地，看這位將軍大人的意思，卻要在這里死等眾人歸來的了，這么來，眾人卻也佩服這位將軍大人的膽氣和忠義。

杜山虎，段瑞等京兆軍眾人臉上除緊張之外，卻還帶著一絲興奮，想的都是希望這位大人再施手段，將這些來犯金兵打個落花流水，自己等人也好添些戰功，竟然全然沒有想到戰敗之后會如何，可見如今趙石在京兆軍中聲望已成，眾人所思雖異，但這時聽到趙石傳令，卻都是精神一振。

“我命等各帶精銳，在天黑之前盡力清除大軍左近金兵標兵，天黑之后歸營。”

“遵令。”

“大伙兒今晚盡力休息，比及明早卯時三刻，他們再不回來，咱們就突圍出去。。。

“將軍，咱們突圍之后去哪里？”顯鋒軍的一個校尉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渡口被封，前后皆敵，就算不被纏住，突圍之后不克不及渡河，早晚還是得被人給堵住不是，聽他這么一問，眾人都是豎起了耳朵。

“我們進呂梁山。。。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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