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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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家中無親情,這并不是說帝王便是無情無義,而是帝王命系于天,乃天之驕子,什么叫命系于天?蒼天之下,便是帝王之尊,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無父無母,無妻無子,這便是帝王,孤家寡人,便是帝王的自稱,這是綱常大道,這個時代沒人不覺著理所當然。
趙復州是太后的父親,按理說來景帝應該管他叫一聲外祖,正經的骨肉至親,但在這大殿之上,景帝直呼趙復州之名,,趙復州更是拜倒在地,頭也不敢抬上一下,一殿之人,沒有人覺著有半點不對的地方。
幾個年輕人也都是趙氏一族嫡系子弟,景帝李玄謹的兄弟姊妹,哪里見過這等場面,跪在那里更是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的。
趙石和他們都不一樣,他來自后世,是個標準的不敬天地,不畏鬼神之人,他的經歷也造就了他無所畏懼的性格,不過是人就會改變,如今的他在這個世界雖然也只五六年,但他卻已經覺得經歷的事情卻要比前世復雜精彩上千百倍,不過隨著手中權力的增加,他卻對權力所帶來的一切感到了一種由衷的敬畏。
瞄了一眼好像并無多少變化,但卻又好像變化很多的這位帝王,沒有旁的感覺,只是覺著大殿上冷的有些滲人,好像比那草原上的罡風還要冷上幾分。
“母后,前些時太醫不是說你不能飲酒?”李玄謹在趙氏身邊盤膝坐下。笑著道。
“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今天也是高興。。。。。。。。你們都還跪著干什么?都起來吧。。。
自從入宮之后,家里人也沒見過幾次,這次好了,你瞅瞅,老小四輩人。這次都見著了,皇帝啊,我知道你忙,不過這次卻要求你件事,不管怎么樣,也得給他們安排些京師地官職。不管大小,我也不在乎這個,我人也老了,就想著讓兒孫輩的隔三差五陪我說說話。聊聊天,你看成嗎?”說到這里,趙氏眼眶已然微紅,這皇宮所在。便是牢籠,看似富麗堂皇,卻滿是寂寞,三十多年的歲月,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總歸是熬了出來。一想到那些在冷宮里如同游魂般的女人們。她就不寒而栗,所以這次親族進京。她打心眼兒里高興,甚至不惜為子侄們討要官職。
李玄謹的臉本能的一沉。不過看到母親趙氏一雙眼睛中地求肯之色,心中還是一軟,沉吟了一下,這才道:“母后想找親近的人說話,聊天,這對母后身子到是有好處,也罷,您指幾個人,我讓吏部給他們調職就是了,不過人不能多,最多三四人,官職也不會太高,這是加恩,不能太過,而且以后他們能到什么位置,還得憑他們自己的本事,若想借著這個欽點的由頭便張揚跋扈,為所欲為,朕勸他趁早死了這個心。”
說到這里,聲音已經漸轉嚴厲,威嚴的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壓的人喘不過氣來,這才轉頭又笑著對趙氏道:“母后看這樣可好?”
“好,好,也不用什么欽點,只要皇帝答應了就成,趙石也在這里,他是羽林衛指揮使,抽調幾個人入羽林軍也不麻煩,由他管著我也放心,總歸不會給皇帝添麻煩就是了,趙石,你說是不是?”
李玄謹苦笑了一下,原來在這里等著呢,再看向趙石,見他一副事不關己地樣子,沉默無語,半年不見,這個自己一手從鞏義縣團練的位置上提拔起來的少年好像還是老樣子,疏淡的厲害。
心中不由有些微惱,這個少年將軍旁地事情做的都給他長足了臉面,但一聲不吭,卻甩下手下軍兵,跑去了草原化外之地,當真是野的很了。
這時見了面,也不向他請罪,還好像沒事人一般,難道是恃寵而驕?還是仗著太后在這里,膽子也就大了?
最讓他惱火的卻是,當年鞏義縣一行,可謂是他這一生中地轉折點,聯夏攻金,后取巴蜀,這幾年大秦之國策無一不是圍繞這兩件事來進行的,除了當時與會眾人之外,滿朝上下,估計便是做夢也想不到這樣的國朝大事是出自當年還只是十三歲不到的少年之口。
每每想起這事,李玄謹便會不由自主的想到諸葛獨坐草廬,卻定三分天下的故事,眼前這個少年如今看來,卻和多智近妖的諸葛孔明形象半點邊也是不沾地,但卻確確實實決定了大秦未來數年甚至是數十年地走向。
讓他沒想到的是,這位始作俑者卻對攻川戰事并不看好,他本來就有些擔心焦慮,但身為帝王之尊,卻不能將這擔心放在臉上,心中有些憋悶,這時聽到殿內這兩人句句都說到攻川戰事地關節之處,雖是有理,但卻越發的給他添堵。
不過此時心中雖是著惱,卻并立即作色,而是淡淡道:“趙石,你回京不向朝廷報備,卻在這里妄議國事,好大地膽子?難道出京一趟,便不將朕躬放在眼里?好,朕就聽聽,你到底有什么高見。。。。。。
太后趙氏嘴唇蠕動,還想說些什么,但看見自己這個當上皇帝的兒子臉上神色陰冷,一種畏懼之感不由從心底里升了起來,本來還想著輕描淡寫的將事情化解掉便也罷了,沒成想還是讓他發作了起來,到底不是當初那個凡事隱忍為先,承歡膝下的七皇子景王了,如今他已經貴為皇帝至尊。。。。。。。想到這些,心中有些難受,更有些發冷,到了嘴邊的話便也咽了下去。
趙石神色不動,他知道,這關早晚是要過的,和其他人面對帝王總是存著畏懼不同,他心中卻滿是警惕和清醒。
但他并不知道到底是這位陛下惱他擅離職守,還是真的是因為攻川在即,又是這位陛下一力推動,所以容不得旁人唱什么反調而遷怒,所以只有站起身來躬身道:“臣知罪,請陛下責罰。”
李玄謹哼了一聲,瞅了大殿之內的眾人一眼,有些話卻不好出口,琢磨了一下道:“你這次立下大功,朝廷一定會賞,但你擅離職守,撇下大軍不顧的事情,也一定要罰,所以羽林左衛指揮使的職銜朕先給你留著,你剛回京,朕先容你和家人團聚幾天,想想怎么向樞密院解釋此事,然后再作定奪。。。。。。。。不過,你要先將太后交給你的事情辦個妥帖再說。。。。。
“是。”趙石答的痛快,但也知道此事還不算完的。
之后有這位陛下在,宴飲也就沒了多少歡快的氣氛,到是那位老爺子著實有些與眾不同,吃喝照舊,間或說上幾句笑話,好像方才挨訓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這等的臉皮厚度趙石自認是有所不及的。
不過有他在場,景帝李玄謹也是難得輕松,到也好像忘了方才的不快,和了幾杯酒,笑臉也多了起來,和太后趙氏兩人低聲說笑,間或聽到老爺子說的有趣兒,也能哈哈大笑,氣氛到也有所緩和。
夜色臨近,這太后宮中的宴飲也到了尾聲,先是景帝李玄謹辭了出去,接著趙石和趙氏親族也跟著離開,離開之前,太后趙氏卻是拉住趙石的手,很是撫慰了幾句,很能暖人心肺的,只是趙石知道這些皇家人物的話只能聽聽,若真往心里去,卻大可不必,無非利益為先罷了,感動什么的就不必了。
出了太后寢宮的時候,黑暗中卻早有人守在了外面,還是個熟人兒,正是當初在景王府,成日價跟在李全壽身邊的吳太監,多時不見,這位在景王府著實吃了趙石不少苦頭的家伙卻是整整胖了一圈兒,可見日子過的很是不錯,不過笑起來依然和當初一樣諂媚萬分。
看到趙石等人出來,小跑著來到面前,哈腰就跪了下去,“奴婢可等到您了,皇子殿下有情大人過去,奴婢在這里可是候了整整半天了。”
前面由這位吳太監殷勤帶路,但老爺子領著兒孫們卻并未立即離去。你也娶親了吧。。。。。。啊,對了,你今年好像剛剛成年,還沒加冠呢吧?聽說已經定了親事?打算什么時候娶媳婦過門兒?”
“這個還沒想好。”趙石心里卻是一動。
老爺子的笑聲在黑夜中傳出去老遠,說話已然充滿了他的風格,怎么聽都有些不對勁兒,“其實娶媳婦和招兵是一個道理,寧缺毋濫,這個可得想好了,不然娶到家里的卻是條母老虎,這一輩子可就別想安生了,怎么樣?看看我帶來的這幾個孫女兒,雖然都懂槍棒,但性情卻都還過得去,看太后娘娘就知道了,咱們趙家的女兒是拿得出手的,嘿嘿。。。。。。。選上一個娶回去,那可是一輩子的福氣。”
趙石聽著頭皮有些發麻,趕緊道:“這個。。。。。。。這個就不用了吧?好像我們是親戚來的。。。
“嘿,你是遠的不能再遠的遠支,怎么?看不起我的孫女
“您老在這里,小子正有一事相求。”趙石趕緊岔開話題。
老爺子一聽,臉上已經笑開了花,“說,只要我能辦得到的?不是真看上。。。。“哦,小子。。。。。。。小子正想您老來當次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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