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一章家訓
丁妙十分驚喜,頓來了精神,眉飛色舞地問:“我早料他非池中之物……怎么樣?母親答應了嗎?”
丁朗寅可被這話給郁悶到了。那濃眉就跟打了死結似地,郎中府為這事昨兒差些掀了屋頂,她倒好,竟還是這般希冀,那不是唯恐天下不亂么?不由分說扯起丁妙,也不管丁妘再如何挽留,就去向趙大太太告了辭,讓如璧收拾了細軟帶往郎中府去了。
丁婠也聽說了丁朗寅來侯府,便打算出來拜見。遙遙地就見他怒氣沖沖地將丁妙帶走,心頭騰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于是連忙讓喜兒也收拾了幾件衣裳,去拜別趙大太太。
趙大太太倒不阻撓她,只說讓她自個兒顧好身子,改明兒就將昨兒所決議之事告訴二太太相商。丁妘含糊應了,才從侯府抽身回郎中府。
這日天有些陰霾,辰時還是黑壓壓的,大團大團的烏云浮在天際,將陽光遮了個密密實實,沉悶的空氣教人好不難受。
夏枝從屋里搬出張藤椅,正欲伺候丁姀在靠近大門的風口躺下休息,就聽春草送完午飯吃過的食籃來報,說道:“五小姐跟七小姐都回來啦……”
她嘴巴里的泡還沒好全,說話大舌頭。丁姀聽了好幾遍才明白過來,才剛躺下的身子倏地直了起來:“二伯母呢?”
“正往前去呢聽說二爺可氣了,約莫昨日那柳解元所陳述之事不假。這下可慘了,二太太不知道要如何修理那二人了”
丁姀“噓”了一聲:“別瞎猜。你二人趕緊去探聽去,若得了什么立馬告訴我。”
夏枝便對春草努了一眼,將手里的團扇交給丁姀,與春草急急去了。
丁姀又復躺下,輕輕搖著扇子陷入沉思。
忽而一陣風來,天邊白光連閃幾下,轟隆一聲干雷落地,整個院子忽然間就清涼了起來。繼而狂風大作,卷葉搖樹,黃豆大的雨點就從當空落下,掀起地面上一層層土腥。
“八姐,你還在那兒呢”丁姈急得向她招手,風兒趕緊撐了傘來接她回屋去。她便坐起身子用團扇擋在腦門上,一路迎過去,待到半路與風兒接頭,方一起在傘下跑回了屋、
可是這會兒雨勢已十分大,盡管兩人跑得飛快,卻還是被雨點砸了個透。見丁姀的兩個丫頭都不在,丁姈便忙喚青霜伺候丁姀換衣。
青霜頷首,將丁姀攙往屋里,合了門便笑道:“您瞧九小姐多緊張,她就怕打雷。再小的時候,常躲在屋里哭呢,任姨娘怎么哄她抱她都停不了。現在好些了,不過還是那樣一驚一乍的。呵呵……八小姐想必沒被雷給驚著,倒讓九小姐給嚇著了。”
丁姀已自己解開了腰帶,縷縷濕發貼在耳鬢,那容長的臉越發標致起來。回眸笑著:“我也怕打雷,若非風兒來接我,我還不知道如何過來。”
青霜就去柜子里拿干凈衣裳,挑挑揀揀地,因想丁姀常日的穿衣打扮,揀了十分素色的搭配。
丁姀已脫了外頭的罩子,見著青霜那專注的背影,忽而想起春草曾說過,當初青霜的姊妹青娥便是在丁妙身旁當差的,可卻無緣無故地死了。自此之后丁妙就拒絕了再要丫頭,到如今身邊僅有個如璧。
她側首想著,青霜也似乎對丁妙從來都是平平淡淡的,不像別的丫頭,要么歡喜巴結,要么深惡痛絕。
青霜一回眸,便瞧見丁姀這般認真地看著自己,便低頭往自己身上左右看了看,不禁奇怪:“奴婢身上有何不妥嗎?怎的八小姐這般看著奴婢?”
丁姀恍然回神,伸手又解開里衣上的纏帶,笑容溫淡地問:“我記得,以前七姐身邊還有個丫頭叫青娥,可是你的姊妹?”
青霜那臉果然倏地一下就變了,慘白慘白的:“八小姐怎問起了她?”
按說青娥自己也應該見過,但是無奈已經記憶模糊,自己當年臨走前青娥與丁妙是如何相處的,丁姀到底想不起來。于是綻了微微的笑,搖頭道:“你若不愿提,我便不問。”
青霜哀嘆了一聲,跌坐在一旁的月牙凳上,戚容凜然:“青娥是我胞姐,死了五六余年了。”說罷合眸,似乎正在感懷青娥的過去。
丁姀扶住她的肩:“看我,勾起了你的不快。”
她搖了搖頭:“倒不是。若是不快,想必日日瞅著七小姐便要死了……嗬嗬……”她用兩只腳不停地來回畫圈,丁姀離得近,甚至感覺到了一股力不從心。
扶住她肩膀的手便更緊了緊。只見青霜抬起頭來歉然笑了笑:“用奴婢姐姐的命換了七小姐一命,也算值得的。”
丁姀眸光一縮,原來青娥竟是為救丁妙死的嗎?那馬兒亂蹄下原本因是丁妙的身軀,卻被護主心切的青娥給救了。故而丁妙這些年來才為青娥空出這個位置,無人代替。她合眸,原來丁妙竟如此長情,也算是個倔強之人。雖面上總是尖酸刻薄,專拿他人落魄取笑,心里卻還是柔軟的。也是……她如今也有十五六歲,照這個時代的成長速度,早已過了無理取鬧的年紀,更多的,只是發泄心中的不滿。
見她呆了,青霜才發覺自己失了體統,如被閃電劈了似地從凳子上彈了起來:“奴婢真該死,忘了小姐身上還穿著濕衣裳呢”于是趕緊動手伺候丁姀更衣。
兩人拾掇完,又出去復習了丁姈昨日所學的珠繡,等了一個時辰,才見那密地如瀑布似地雨簾里,飛過來兩頂油紙傘。須臾的功夫就到了寶音閣的屋檐下,兩個皆是棕黑的蓑衣大斗笠,可還是被淋成了落湯雞。
春草直咋呼:“哎呀呀……鞋底都濕了,我前兒才把鞋拍刷了一遍……”說罷惱恨地把鞋脫下,拎在手里打著雙赤腳就進來了。
夏枝還在外頭脫蓑衣,便喊她:“你快將蓑衣在外頭脫了,仔細將屋里也弄得濕噠噠的。”
春草咕噥一聲,瞅瞅瞪著她顏色警告的丁姈,便也只好出去將蓑衣脫了下來。
丁姀問:“這是誰幫你們上的行頭?”
夏枝坐在門檻上,脫了濕鞋整整齊齊放在角落,方起身向她過來,道:“是素娥。”原是在前頭丁泙寅也正看好戲,見外頭大雨,夏枝春草又要回寶音閣,便暗暗交代了素娥給她二人弄了這么兩身行頭。
見她們身上都濕了七八成,丁姀心疼:“快去將衣裳換了,凍壞了可不好。”
春草擠著眼睛道:“八小姐九小姐,前頭可好玩著呢待奴婢換了衣裳來給你們說說……”說罷自管跳著進了里屋去。
夏枝搖頭,見自己的裙擺正滴水,便小心翼翼兜著慢慢地也跟了進去。
二人換過衣裳,捧好風兒沏的熱茶,便在一邊坐下。
丁姈迫不及待:“怎么了怎么了?不是說五姐七姐回來了嗎?前頭怎么有好玩的事情了?”
春草正了正聲,剛要說,卻夏枝攔住:“你的舌頭還沒大好,還是我為你代勞吧。”她便撅著嘴巴,老大不歡喜地含住下巴把頭重重一點。可憋壞了她那張嘴了
夏枝緩緩敘述道:“原來救下柳解元的,是七小姐。當日還道是侯府的馬車將人給踏了,兩位小姐也是害怕地緊才會將人帶往侯府去的。可是卻不知道,原來那柳解元竟然是醉酒倒在那里的,怕是清早八早路上也沒人,即便看見也不想惹麻煩,便就讓他一直躺在那里。兩位小姐生性單純,便給救了。也免他遭人馬壓踏之禍……”
丁姀頷首:“原來如此。”
“哎,這有什么好玩的。”丁姈大失所望,“我還以為是五姐七姐從侯府里帶了什么稀奇玩意兒呢”
春草瞪起眼珠子,急著道:“夏枝的話還沒完呢,五小姐七小姐確實從侯府帶了稀奇玩意兒呢”
“唔?”丁姈眼睛一亮。
夏枝瞅了瞅丁姈,接下去這些話可不是丁姈一個孩子家家能聽的了。她嗔怪地覷了一眼春草,怨她多嘴。那等事情怎可在丁姈面前提起?于是對丁姈笑了笑:“別的倒是沒了,不過二太太發了話,要是柳解元膽敢再次上門求親,就讓人將他的腿給折了。”
春草又道:“沒想到七小姐哭了起來,死活求二太太手下留情。二太太恨七小姐不爭氣,命劉媽媽從七小姐身上搜出了一首yin詩,說什么有緣怎么樣,無緣怎么樣的,把二太太氣得險些暈了過去……”
丁姀點點頭算是明白了。原來丁妙已經與柳解元對過眼,芳心暗許了只怕那愣頭青的柳解元還不知紅顏為他已是翻天覆地了呢,否則昨日來的時候又豈會說不清楚究竟是哪個人救的他呢?
夏枝無奈地看著春草唾沫橫飛,說地丁姈緊張地抓緊了膝蓋上的裙子。忽然間想到什么,附在丁姀耳邊說了句話。丁姀登時“呀”了出口,頓惹來丁姈等人的側目。()}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