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章前程
丁姀心道,果然如此。糊涂的丁泙寅,果然是在舒公府吃了苦頭么?
“那將軍他……”她問。
“將軍說,待明日點卯之前,若是我走得進軍營,便破格收了我。呵呵……八妹,你就瞧六哥的好吧嘿嘿……”丁泙寅傻笑。
“混賬,還不求你八妹讓將軍收回此話。若不然,你明日就有去無回了”二老爺騰地起身,直沖到丁泙寅跟前,一副牙關咬著,真恨不得一個巴掌倫翻這小子。
丁姀的目光輕移,投向始終沒有說話的丁朗寅身上。尋思著,丁泙寅是糊涂干了蠢事,難不成丁朗寅也犯了什么錯?
“六哥生性直率,況且也并非犯下大錯。再說將軍的話,這事兒怕是求我也無用。老太太很是寵他,而他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人,若是有人游說,恐怕更使得他對六哥嚴苛了。既然將軍已經答應,若是點卯前進得了軍營就讓他參軍,這也算是靠真本事的。六哥倘或真有這本領,定能在軍中名噪,尚無壞處。”丁姀緩緩剖析著。
二老爺眉毛一鼓:“你瞅瞅他這孬樣,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成得了什么氣候”
“爹,孩兒讀書不能,您硬生生逼孩兒考什么功名,孩兒就是把書都吃了也及不上二哥一根毛。您這不是存心刁難孩兒嘛……”
夏枝暗恨,怎么這個時候還沖二老爺說傻話,該是當面認個錯才對。
提到丁朗寅,二老爺更沒好氣,指著他道:“古訓有云,長兄如父。朗寅你在家卻置親弟不顧,任其妄為這才助長了他的氣焰。你瞧瞧你瞧瞧,現在還跟我唱反調我……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了一個是一個,打死了一雙是一雙”說罷就又起身要向兩人撲過去。
原來丁朗寅根本就是無辜受殃,城門失火里的一條池魚吶丁姀暗自搖頭,二老爺愛子心切可以理解,不過這般要打要殺的,始終有欠長者威儀。她也總算懂了,能把丁泙寅關在祠堂里,成木木訥訥的模樣,這確像是二老爺會干的事情。好不容易丁泙寅又生龍活虎的了,總不能再打成殘障人士吧?
于是腳踵立旋,身子一偏就擋在了二人面前,貼膝跪下:“二伯父若要責罰,就請連小姀一起罰吧。此事,原是小姀慫恿六哥的,六哥是因我激將而尋去舒公府的,更與二哥無關。”
那巴掌就離了一寸懸在頭頂,她幾乎能感覺到掌風拂面。可是卻把頭抬得更好,一雙明眸直瞪瞪瞅著二老爺,說的雖是些引咎的話,可那神情絲毫沒有愧意。這乍然的舉動,反倒讓二老爺騰空的手驀然頓住,傻了眼似地瞅著她。
這若換成丁妙或是別的姊妹,可會上來護這個短?
沒有人會
二老爺震驚不小。看來這老三的女兒,的確有些與眾不同。
便輕輕將手放了下來:“你慫恿的?”
夏枝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穩穩當當又落回胸口。聽到二老爺這么問,急著跪到丁姀身邊道:“回二老爺,是奴婢的主意。八小姐曾交代了我些話,興許是奴婢愚鈍,傳的話讓六爺誤會了……”
“不,沒有”丁泙寅梗著脖子大聲反駁,兩只眼睛瞪著夏枝幾乎五官扭曲,“夏枝,沒有你的事。”
“夠了”丁姀挺直身板呵斥,“你們都少說幾句。做人要有擔當,我若是連這個都擔不起的話,如今便不會出現在盛京了。六哥,我知你想尋個前途,莽撞行事是我考慮不周。二哥,你常不在府,六哥如何你也不清楚,若要責怪你實在太過冤枉。夏枝,你只是個婢子,聽主子辦事天經地義,更沒你的責任。”
只見丁朗寅的身子微微顫動,張了嘴幾乎有些震驚。先前曾以為她只是個弱智女流,能有今日這番作為也是靠的機緣巧合亦或者別的手段,沒想到,竟還是個如此仗義的人。他竟不知不覺間對丁姀,又刮目相看了。
為何每一次見她,總有那么一兩點的改觀呢?他笑得清淺,絲毫沒有要吃鞭子的自覺。
“何況二伯父……此刻,您要的只是解決此事的辦法,而并非是要追究責任吧?”丁姀直言,一氣呵成。
二老爺再次愕異:“你有辦法?”
“老祖宗就說,吃一塹長一智。人沒有磕磕碰碰難以成長……不是說,玉不琢不成器嗎?六哥究竟是塊頑石還是璞玉,明日將軍一驗便知。二伯父若肯給六哥這個機會,小姀愿擔保,六哥是直著出去的,也能直著回來”她可是替丁泙寅做了擔保呀,丁泙寅你可千萬得爭口氣即時進不了軍營,也千萬給直著給她走回郎中府來。
丁泙寅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連聲應和:“我定能直著出去直著回來,爹您就等著孩兒凱旋歸來吧”
二老爺嘴一撅,冷冷哼哧:“你八妹可是為你做了擔保,你若是沒缺胳膊少腿地回來,就給我認認真真去國子監朗寅,他可要敦促他的學業,切不可再貪玩鬧事。”
丁朗寅磕了個頭:“謹遵父親之命。”
丁泙寅咕噥:“好像我就一準輸了似地,真討厭……”
二老爺余氣未消,直著兩個人顯然還想說什么,可終因話堵在喉嚨里不得發聲。揮了下手,頹然道:“都出去吧。”
“爹,外頭可擺飯了呢”丁泙寅簡直就是皮癢。被二老爺瞪了一眼,便咚地跳將起來,率先逃了出去。
丁姀失笑,拉起夏枝起身,在二老爺跟前斂衽,便也出去了。丁朗寅隨后,替二老爺關上了門。四個人重重吁出口氣。
丁姀緊張地手心攥了大把的汗,若不是親自領教,還不知道原來嚴父真能如此想到丁泙寅把二老爺氣得歪了嘴的模樣,她真想大笑出來。
反而使丁朗寅沉靜地望這她:“多虧八妹解圍,否則我跟六弟恐怕幾日都起步了床了。”
丁姀這才想起丁泙寅身上的傷,便道:“夏枝,你陪六爺去上些藥,換過衣裳再過來。”
丁泙寅巴不得,忙“哎呦哎呦”地討憐,跟夏枝擠眉弄眼地去了。
關縷兒聽說丁朗寅被關在書房,在堂屋等了許久也不見回來,急得過來找。正見丁姀與丁朗寅已經從二老爺書房出來了。忙欣喜地喊:“相公,八妹……”
兩人便也笑著過去:“二嫂擔心了,二哥可沒受罰。可憐的是六哥,挨了一鞭子……”
關縷兒頓時緊張起來,瞅著丁朗寅也不敢直接看他身上好不好,便問丁姀:“八妹怎么也在這里?難不成父親頭一次見你,竟也要罰你?”這就太說不過去了,好歹二老爺現在有的官做,也是丁姀為丁家積的福。
看著丁姀打趣關縷兒,丁朗寅饒是不好意思:“咱們都沒事,先吃飯去吧。我肚子都餓了……”
關縷兒點頭,哪里還顧到丁泙寅怎么不見了,就帶著二人往正屋吃飯去。
屋里,三太太也被請了下來,臉色紅潤喜氣洋洋的,也不見早上咳得極其厲害的那個模樣。丁姀進去一眼就看到她,正與二太太說著自己耳朵上那一雙鑲萃金耳環,煞是高興,她心下也就放寬了些。
重錦不動聲色地來到她跟前,道:“三太太喝了藥,緩過來了。小姐待會兒可勸著些,千萬別碰酒。大夫交代的……”
丁姀點頭。重錦便又回到三太太身邊。
來至兩位太太面前行了禮,芳菲拉座迎她坐下。關縷兒自然要到二太太面前夸一番丁姀適才替兩位爺解圍的事情。二太太頗有些意外,只要丁朗寅沒事,丁泙寅要不要去闖那道關就與她沒有直接關系了。他闖得過自己添面子是好事,他闖不過,這下子也就該收心讀書了,也是好事。于是只含糊應著,順便夸了丁姀幾句敷衍過去。
關縷兒果然是善于說話的,轉眼間就將兩位太太斗得眉開眼笑。丁朗寅深以為自得,溫溫笑著在二太太身邊坐下。
話了半晌,二太太忽然一愣,看向丁朗寅:“怎么不見你父親出來?”
丁朗寅立即起身:“我去瞧瞧。”就離開。
二太太再又回過頭繼續與三太太關縷兒討論些頭面首飾衣裳什么的話題。丁姀百無聊賴,眼角瞥見夏枝一個人先回來,默默站到她身邊。不一會兒丁泙寅也大搖大擺地進來,笑面虎似地給二太太三太太請安:“泙寅給兩位太太磕頭。”說罷就要跪下。
芳菲知道他慣常就是這賴皮嘴,于是就去扶他:“得了得了,兩位太太又不少您這一跪,您身上有傷,倘或牽累了傷,可不又讓太太們多擔心么”
丁泙寅眉開眼笑,自然就沒有跪下來。
二太太一瞅,便招手:“你過來,我瞧瞧你傷哪兒了”
“哎”丁泙寅哼哧哼哧地過去,被二太太隨手擰了耳朵,“看你下回還敢不敢作,這回險些害你八妹也受了牽連。若是小姀也挨了罰,看明兒個將軍不把你剝皮拆骨咯”
說得大家哄堂大笑,丁姀臉紅耳赤。
明明知道只是玩笑話,二太太故意說給自己聽的而已,卻仍然難以抑制地臉紅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