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鳳舞醒了。
她想睜開眼睛,可是有強烈的痛感在她的腦子里翻攪,讓她好一陣難過,不但沒睜開眼,連眉頭都揪到一處去了。
最近身體真不是一般的差,昨晚睡前還跟小云說,自己這幾天感覺好多了,飯也吃得多了,做事情也有力氣了。這才一宿的功夫,頭又痛上了。
她把手伸向頭頂,去摸那根絲繩。夠一下,沒有。再夠一下,還是沒有。
這可真是少有的失手行為。繆鳳舞抱著頭窩了一會兒,終于努力地睜開眼睛。
“小…”只喊出一個字,她就發覺不對了。
這是哪里?硬硬的木板床,剛剛漿洗過的散發著皂莢味道的被褥,青綢的床幔,觸目可及還有一張木桌的一角…
這不是她的房間!她昨晚明明睡在自己的房里,醒來卻是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繆鳳舞的腦子里立即生出一個危險信號來,顧不得頭痛欲裂,收了聲,悄悄地支起肘來,往床外探望。
可是來不及了,她剛剛只發出那么一個音兒,坐在桌邊的人就聽到了。等繆鳳舞小心地支起身來往外看時,正好對上了一雙男人眼睛!
“啊!”繆鳳舞嚇了一跳,驚叫一聲,抱著被子就往床里縮去。
那個男人趕緊退了兩步,連連擺手:“鳳舞姑娘別怕,我不是壞人,對你沒有惡意。”
將自己在睡夢中劫出來,挪到這個不知道在哪里的地方,還說自己不是歹人?繆鳳舞嚴重懷疑這個男人的話。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自己的頭發---什么也沒有,睡覺之前,小云將她頭上的簪釵全卸了下來。實在是找不到防身之物,她便扯過那只硬梆梆的枕頭,準備等那個男人撲過來時,她好丟過去。
那男人見繆鳳舞慌慌張張地東摸西扯,干脆后退幾步,坐到了木桌邊的凳子上:“鳳舞姑娘不要緊張,我真的不會為難你,你先聽我說話。”
繆鳳舞也不吱聲,只是抱著枕頭,瞪著眼前的男人,全身都緊繃著,處于戒備狀態。
“在下姓衛名淳,是陳國人…陳國的尚書令是我爹。”衛淳為了證明自己不是什么雞鳴狗盜之輩,先亮出了自己的家世,“鳳舞姑娘自是不認得在下,可是在下自從今年春天在虹風舞館的荷塘邊見了姑娘,就一直記掛在心上…”
果然是個登徒子!
繆鳳舞抓緊了枕頭,緊張地手指都抽了筋,她猶不自知。
衛淳仍是一疊聲地安撫她:“姑娘莫怕,在下只是傾慕姑娘絕世風華,絕對不會做任何傷害姑娘的事…”
“哦?”繆鳳舞松開咬緊的嘴唇,終于開口說話了,“那么我是怎么從棲鳳閣來到這里的?難道是我夢游,自己走來的嗎?”
衛淳被說得紅了臉:“我的確是用一點兒江湖手段,驚了姑娘,向姑娘道歉。但是姑娘真的不必如此戒防我,我很尊重姑娘的。”
繆鳳舞聽他這樣說,倒是從他的眼神中瞧出一絲討好的意味來,心里不由地松了松:“既然衛公子口口聲聲說尊重我,那么可不可以請你把我送回去?”
“這個…”衛淳眸光一閃,隨即笑道,“聽說鳳舞姑娘自小就養在虹風舞館,不得自由,何不趁著這個機會,離了那座牢籠?姑娘就當是一番游歷,隨我去一趟陳國,如果姑娘在那里住不習慣,到時候再跟我說,我一定送姑娘回昂州。”
“公子這是要強我所難嘍?”繆鳳舞就知道此人既費了手段將她偷出來,必不會輕易送她回去,“我與公子素不相識,如何能跟著公子到處游歷?公子也說自己不是那等肖小之輩,做事何不磊落一些?如果公子肯放鳳舞回去,從此后鳳舞認下公子這個朋友,什么時候到昂州,鳳舞自當盡地主之宜,款待公子…可是…如果公子執意逼迫鳳舞背鄉離國,那么公子也不必裝什么謙謙君子,鳳舞也不會再相信公子的話…”
繆鳳舞一番話,說得衛淳無言以答,一時尷尬在那里。
正在這時,房門被“哐啷”一聲推開,一個粗矮的男子頂著一頭紅發橫著晃了進來,穿一身玄色綢袍,上身又披了一件灰狐皮的馬甲,腳蹬彎頭的鹿皮靴子,從長相到裝扮,要多怪有多怪。
那男子一進來,一抬他短粗的胳膊指向繆鳳舞:“讀書人就是麻煩!衛公子何必跟這妞兒磨叨那些?脫guang了她直接睡了!看她還跟不跟你走?”
繆鳳舞瞧著他一頭紅發就犯怵,聽他說話如此粗魯,神經一下子又繃緊了。她揣摩著眼前形勢,那紅毛怪就是個混球,比起他來,衛淳倒算是個講道理的。
所以她眼下只能向衛淳靠攏:“衛公子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一個人,怎么會有這么野俗的朋友?”
“鬼狐大哥莫要嚇著鳳舞姑娘,她不是江湖女兒,膽子小。”衛淳倒是向著繆鳳舞,“你跟天狼大哥喝酒去吧,上路的時候我自會去叫你們。”
繆鳳舞一聽,外面竟然還有一位,自己怕是想逃都沒有希望了。
紅毛怪一拍衛淳的肩膀:“兄弟,對女人不能太客氣,有時候你越粗蠻,她就越喜歡,知道嗎?”
“是是!鬼狐大哥的話自是有道理的…”衛淳邊應著,邊將紅毛怪推出門去。
回身再看繆鳳舞,衛淳臉有些紅:“鳳舞姑娘莫怪,江湖中人,豪放了一些,人不壞的…不能讓姑娘餓著肚子,我去叫小二送熱水來,姑娘洗梳完畢,下樓吃飯吧。”
說完,他轉身出了屋,關上了門。
原來這里是客棧。
繆鳳舞見門關了,側著耳朵聽了一會兒,外面似乎沒有動靜,便挪身下床。本想把衣服穿,可她四下一打量,竟然沒有自己的衣服。
繆鳳舞穿著中衣,站在那里好一陣子為難,突然看見桌子上有一個扁扁的包袱,過去打開一瞧,是一身新裝,綠緞子,滾粉紅邊,看著有點兒俗氣,不過總好過沒得穿。
穿好了衣服,繆鳳舞開始思量自己的處境。那個衛淳就是一塊滾刀肉,看著挺好說話兒,其實打定了主意要帶她去陳國,是不可能放過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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