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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登枝-第六十八章 形勢不明
更新時間:2012-04-16  作者: 小喜   本書關鍵詞: 古代言情 | 小喜 | 喜登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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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鳳舞舍不得小云。便帶著她去求皇后趙元靈。

趙元靈正在一張條案的后頭,認真地謄寫佛經,聽了繆鳳舞的請求,低頭看了看跪在繆鳳舞身后的小云:“宮婢的進出,本是掖庭局那邊的事,九嬪以上方可從自家帶婢子進宮。你只是個美人,這小姑娘又身世不明,你讓本宮如何向掖庭令開口?況且本宮如今也不太理后宮事務了,你倒不如去求一求淑妃,她正管著這事呢。”

繆鳳舞琢磨著她話中的意味,恭敬地說道:“后宮除了太后,便是皇后為尊,皇后娘娘即便圖清靜,不理那些瑣事繁務,可您依然是掌鳳印的人,如果皇后娘娘不幫嬪妾這個忙,嬪妾求誰也無用了。嬪妾自小無親無故,唯有這個丫頭與嬪妾相陪幾年,情同姐妹,實在舍不得,才敢向皇后娘娘提這一樁不情之請。還望皇后娘娘成全。”

趙元靈放下手中的軟豪筆,笑吟吟地看向繆鳳舞:“繆美人這張嘴呀……嘖嘖,讓你這么一說,本宮如果不答應你,倒顯得不通人情了呢。其實這事雖不在規矩之內,卻也在情理之中。這樣吧,讓人帶她去見馬清貴,如若馬公公說可以留,就讓她去掖庭局補了籍錄,放在你身邊吧。”

“嬪妾謝皇后娘娘。”繆鳳舞知道她既這樣說,小云就肯定能留下來了。

于是,趙元靈讓身邊的人帶小云去內侍省見馬清貴。繆鳳舞將虹驪珠送上停在鳳儀宮外長巷子里的小轎,便回了棲鳳閣。

午后,掖庭令孫永忠親自帶著小云來到棲鳳閣,向她稟明,小云體無隱疾,身世清白,以后留在棲鳳閣中當差,調走小芹另做派遣。

小云當然是無隱疾的,繆鳳舞與她一起生活了這么多年,最是清楚不過。而且她身家確實清白,清白到不知自己爹娘是誰,自小四處討飯活下來的。

繆鳳舞非常高興,親自封了二百兩銀子,答謝了孫永忠。

孫永忠接過那一盒銀子,沉甸甸地讓他很是驚訝。隨即他便跪下謝了繆美人的賞:“繆美人太客氣了,奴才也是領了馬公公的命。本是分內之事。以后繆美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著人去找奴才,沒有不盡心盡力的。”

“一個宮里住著,少不得有事會麻煩上公公。若他日真有事求到公公面前,到時候公公不嫌我多事就好。”繆鳳舞雖然也心疼那銀子,可是掖庭令掌掖庭局這種理宮中實務的地方,有機會打賞,便一定不能小氣。

孫永忠親自前來,本是因為小云是內侍臨馬清貴著人帶去掖庭局的,他不看這位新晉美人的面子,也要在馬清貴面前有個交待。

卻沒想到這位繆美人出手竟如此闊綽,他樂顛顛地抱著銀盒,離開了。

這邊繆鳳舞拉著小云的手坐下,敘著舊日那些閑事,言語無忌,開懷歡暢。小云仍如舊日那般,只管坐在繆鳳舞的身邊,說到高興處,扯著繆鳳舞的手使勁搖。

含香靜靜地坐在門口,繡著手中的帕子,不時地往這邊看一眼。若有所思。

直到兩個人說得盡興了,繆鳳舞才伸手招呼含香和含玉:“我光顧著說話了,忘了給你們引見。小云,這是含香,那位是含玉,都是這宮里的老人兒,以前服侍過太妃的,你以后要跟著她們多學著點兒宮里的規矩,有不懂的地方,你就問含香。”

小云起身施禮:“兩位姐姐以后多關照。”

含香回了禮,對繆鳳舞說道:“小云服侍主子有些年頭了,必是比我們更了解主子的起居習性,奴婢覺得,以后主子身邊的事,不如就交給小云打理,一定會更加襯主子的心意。”

“這可不成。”繆鳳美擺手回絕,“小云對宮里頭的事一無所知,她年紀又小,又不經事。我留下她,無非是戀個舊,若論起宮中處事,她連你的一分功夫都沒有,我豈敢讓她料理身邊的事?以后讓她頂了小芹的位置,在外面跟玉福做些雜事吧……小云,你不會嫌辛苦吧?”

“不會!”小云能再跟著繆鳳舞,已經十分滿足了,她很堅定地點著頭說道,“只要讓小云留在小……繆美人的身邊,干什么我都愿意。”

“這不好……”含香看看小云。又看看含玉,“畢竟是主子得心的人,怎么能讓她跟玉福做一樣的活計?奴婢覺得,還是應該將小云留在屋里,要不……就讓含玉出去吧。”

含玉一聽這話,當即便黑了臉,又怕繆鳳舞看見,使勁地垂了頭。

“不用不用!”小云沒等繆鳳舞發話,搶先拒絕,“跟著繆美人,我做什么都高興,我這就找玉福姐姐去,問她可有什么要做的。”

說罷,小云便向繆鳳舞告了退,轉身往外走。含香拉了她一把,也沒有拉住。

“隨她去,她不如你們兩個穩妥,留她在屋子里,我也不放心。”繆鳳舞說完,沖著含玉笑了笑。含玉這才緩了臉色,不好意思地回了繆鳳舞一個笑臉。

這一天,繆鳳舞因為意外見到了虹驪珠,又留下了小云。一直處在一種乍驚乍喜的狀態之中。又因為想到虹驪珠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心中多了許多的思量。

她仔細想過自己以后在宮里的生活,確是需要一個依靠的。

雖然眼下有行曄寵著她,可是發現行曄其實不太理后宮的事務。就像前些日子,雖然他下令嚴查她被打一事,事實上后來藍淑妃呈上的奏報,不是沒有漏洞的。

可他看后,不但不細問,反而嘉許藍淑妃雷厲風行,處事公正。

這讓繆鳳舞覺得,后宮是女人的天下。行曄的恩寵,并不是她在后宮里最有力的依靠。相反,有時候倒是能給她帶來不小的麻煩。

而她又不可能像龔宓那樣生活。龔宓不得行曄的寵愛,因此她不會給任何人帶來威脅。加之她有一個富可敵國的爹爹,買通宮門門郎,經常給她送東西。她便如后宮里的一位散財童子,今兒給這個一對金鐲,明兒給那個一支玉簪。

于是,后宮里便沒有人不喜歡她了。

而繆鳳舞甫一進皇宮,便引起了藍淑妃的格外關注。待她再入內宮闈,更是招來了無數人的側目。她沒有辦法像龔宓一樣,在行曄的眼中成為隱形人。那么就注定了她會卷入皇宮女人爭風吃醋的旋渦中,逃離不掉。

既如此,她若一直這樣于前朝無依,無后宮無靠,她就會像一只可憐的小白兔,很快就犧牲在后宮這些權勢女人的鷹爪之下。

如今后宮的形勢,以皇后為尊,以藍淑妃為大,宇文皇貴妃似乎是個沒人敢惹的角色,可是她整日閉宮不出,不與任何人親近。

韋太后看起來倒像個嚴慈的帝母,但據繆鳳舞這些日子觀察,太后也不太愛理行曄這些女人們的事,一切由著藍淑妃折騰,她既不偏也不倚,見了誰都一個樣子。

而其她的妃嬪,沒有一個能強硬過藍淑妃的,早就被她震得乖乖的,縱然心中不服,面上也不敢不從。

照這樣看,她好像也沒什么選擇了。藍淑妃從一開始就針對她,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里。倒是皇后對她存著拉攏之意,也會在她遭淑妃欺負的時候,出言維護她。

那么,她是不是只能靠向皇后這一邊了呢?

繆鳳舞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心中總有一處是不安的。雖然她知道得不多。可是憑借她敏銳的感覺,隱隱看見帝后之間,有一條不可填和的裂溝。

含香見她費神思量,便遞上一盞熱茶,輕聲問道:“主子又皺眉又咬唇,這是怎么了?”

繆鳳舞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問含香道:“含香,你在宮里呆的年頭多,我問你一樣,藍淑妃掌宮務之后,在后宮之中風評如何?”

含香頓了一下,回道:“皇上和太后看上的人,自是錯不了。”

繆鳳舞見她如此謹慎,心中不快,將茶盞往桌上一撂,起身進了內室。含香看著繆鳳舞生氣地進了屋,上前來收拾了溢灑在桌上的茶水,端起茶盤,也跟了進去。

繆鳳舞知道是她進來了,坐在那里玩弄著龔宓送的玲瓏球,也不看她。

“主子莫氣,含香不是跟主子藏心思,實在是……有些事含香也看不透,不敢妄言。”含香又斟了一盞茶,放到繆鳳舞的手邊。

“什么事看不透,你倒說來聽聽。”繆鳳舞端起了茶盞,表示她不生氣了。

含香回身掩好了門,偏坐在繆鳳舞的下首:“若論起掌理宮中事務,最有能力的要數宇文皇貴妃,只是皇長子病歿之后,皇貴妃懶怠理任何人任何事,又因悲成病,身體一直不好。其次的話……當然是皇后。皇后娘娘是個中庸平和之人,以前她掌后宮,事事有條有理,不偏不倚,倒是很能服眾。”

“再往下數的話,賢妃娘娘算一個,她雖然氣勢上弱了一些,但人很聰明,善于周旋平衡,處事令人信服。德妃也不錯,只是一直無所出,自己就挺不起腰板兒來……”

“照你這樣說,豈不是個個比淑妃要強?”繆鳳舞聽出些味道來,不由地放了茶盞,專注地看著含香。

含香小心地點了點頭,小聲道:“奴婢就是這樣以為的,淑妃是個善妒之人,她看不得任何一個人比她更得皇上的寵愛,而且她任性縱情,祖制宮規在她那里,都是可以任意揉捏的面團兒……”

“這就奇了,皇上和太后何等聰明之人,怎么會用這樣一個人協理后宮?難道不怕她把后宮給弄得一團亂嗎?”繆鳳舞見含香肯說實話,又追問一句。

“奴婢覺得,淑妃有一點比別人都要強。”

“哪一點?”

“淑妃沒有旁的心思,只一心對皇上忠誠,她偶爾利用權力收拾了哪一個妃嬪,也不過是因為那人比她多見了皇上兩回,多侍寢兩次,沒有其他……淑妃……其實是一個心思簡單的人。”

“哦……后宮上萬號人,關涉著皇上的日常起居,關系著皇家血脈的延續,也不算小事,按理應該是能者掌之,皇上與太后為何屬意藍淑妃?”

“這個奴婢就不知了,皇上與太后的心思,我們這些做奴才的豈能猜得懂?”含香陳述了事實,不做評論,留給繆鳳舞無數的疑問。

繆鳳舞思前想后,就留小云在宮中一事,于當天晚上,去鳳儀宮向皇后謝恩。

趙元靈溫和地笑著,讓她起身,又賜了她座位:“繆美人聰慧懂事,本宮一直很賞識。你只管好好服侍皇上,不要學那些拈酸吃醋、爭風出頭之人,后宮寧和,皇上方能一心朝政,治國平天下。”

“嬪妾謹遵皇后娘娘教誨。”繆鳳舞揣摩皇后的神情,似乎以為她是來獻忠的。事實上她到底要不要投靠皇后,她也是拿不定主意的。

因此應答之間,她字斟句酌,十分小心。

皇后似乎也不急于要她大表忠心,只是跟她閑說了幾句,便端起了茶盞。繆鳳舞識趣地起身告退,回了棲鳳閣。

第二日,繆鳳舞早早地起床,梳洗妝扮停當,往長春宮晨醒。

繆鳳舞跟在康彤云的后頭,迎著初升的朝陽,呼吸著清新涼爽的空氣,與龔宓說笑著,心情還算不錯。

出了麗正宮不遠,就看到迎面走來幾個人,正當中便是皇貴妃宇文柔珍,陪在她身邊的,是她的掌事大宮女翠蘋,以及三個貼身服侍的二等宮娥。

宇文柔珍所居住的宮殿,名為“媲鳳宮”,就在鳳儀宮的東面,與萬泰宮相距不遠。那座宮殿原先叫含元宮,行曄迎后大婚后不久,宇文柔珍受封皇貴妃,賜住含元宮。緊接著行曄便御筆親題“媲鳳宮”匾額,懸掛在了那座宮殿的宮門之上。

本來按北魏后宮制度,九嬪以上方可開宮。但是自皇后以下,其他妃嬪的宮殿之中,總要配住一些低階的宮嬪,由主宮娘娘管理教導。

而宇文柔珍的“媲鳳宮”,卻同皇后的鳳儀宮一樣,從來不曾住過第二個妃嬪,一直由她一人獨居。

即便到了今時今日,宇文柔珍病體纏綿,不能侍奉君上,卻依然受行曄的禮待尊重。就連寵冠后宮的藍淑妃,都不敢肖想宇文柔珍那等待遇。

從媲鳳宮往長春宮去,必然要經過麗正宮。因此雙日往太后那里請安,經常可以在路上看到宇文皇貴妃和她的貼身宮娥,或遠或近。偶爾走到一處,宇文柔珍倒是與康彤云能說上幾句。

此時康彤云見宇文柔珍走過來了,便停在了那里,直到近了,上前施禮:“給皇貴妃請安。”

繆鳳舞等人也跟著屈膝請安問好。

宇文柔珍白得透明的皮膚,在初日的映照下,難得現出幾分紅潤來。她穿一身玉色纏枝金菊的衣裙,因為體弱怕寒,外面披了一件蔚藍色的薄棉氅,短白狐毛的立領,頭上戴一只五鳳朝陽的大簪,每只鳳的鳳口都銜著一粒明珠,于朝陽下寶光流轉。

她沖著康彤云一點頭:“彤云不必客氣,妹妹們也都不用拘禮。”

“貴妃娘娘今日氣色紅潤,看上去神采熠熠。”康彤云上前扶住宇文柔珍的胳膊,笑著說道。

宇文柔珍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輕輕地抿了一下唇,算是笑意:“這是風吹的,跟你們氣血旺足生出的那種紅暈可不一樣。不過我在宮里悶了兩日,今兒出來走走,的確是舒坦多了。”

“娘娘是該趁天兒還沒冷的時候,多出來走走,過幾日天寒地凍,娘娘怕寒,就不好經常出來吹風了。”康彤云與宇文柔珍一同從太子府入的皇宮,兩個人倒底比別人相熟一些。

“你說的也是道理,只是我越來越懶怠了……繆美人……”宇文柔珍應了康彤云一句,突然看向繆鳳舞,喚她一句。

繆鳳舞趕緊趨前一步:“在,娘娘有何吩咐?”

“沒什么吩咐,昨兒見你往南邊去,本想著喊你過去說說話兒,不料等翠蘋出了宮門,卻看不見你的影子了,到底是年輕身體好,腿腳也利落,走起路來風兒似的,攆都攆不上。”宇文柔珍一邊往前走著,一邊輕聲細語地說道。

康彤云隨在宇文柔珍身側,聽了這話,回頭看了繆鳳舞一眼。

繆鳳舞心中一緊,盤算一番,回答道:“昨兒去鳳儀宮請安,皇后娘娘吩咐我給她謄一份兒法華經,晚上得了,便送了過去。因走得急,沒有留意到翠蘋姐姐在尋我,請貴妃娘娘恕罪。”

“這有什么罪?我不過是聽說繆美人心思婉轉,人美體香,我雖是個女子,可也愛看個美人,也喜歡那會說話的,便想著找你陪我病秧子閑聊一會子,排解一下抑悶而已。以后機會有的是,只別是繆美人見我召你,刻意閃避就好。”宇文柔珍說完,回頭看了繆鳳舞一眼。

她鳳眼一瞥,隨即轉回頭去,繼續與康彤云閑話著,往長春宮的方向去。

繆鳳舞卻在她回頭一剎那,恍惚有一種熟悉的感覺。細想之下,她那細致的鳳目,那目光中的沉靜與智慧,竟讓繆鳳舞想起了行曄。

果然如眾人所說,行曄與宇文柔珍才是真正有夫妻相的人。

這個念頭一跳進繆鳳舞的腦子里,她的心中便微微地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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