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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登枝-第一六七章 藍家銀庫
更新時間:2010-09-19  作者: 小喜   本書關鍵詞: 古代言情 | 小喜 | 喜登枝 
正文如下:
第一六七章藍家銀庫

第一六七章藍家銀庫

對于馬清貴這位權傾兩朝的老宦臣。繆鳳舞以前并沒有太多實質性地接觸。

但是她估計從今往后,她與這位令太后又恨又忌的老太監,怕是會有許多正面的沖突了。如果她沒有勇氣面對這些沖突,并且頂住壓力解決這些沖突,那么她的下場就會與藍惜萍一樣,成為后宮權力場中的過客。

因此當她聽說馬清貴在殿外求見時,她特意將自己的一身家常服飾換下來,選了一身最接近明黃的橙黃色宮裝,配上她很少戴出門的一支朝陽五鳳掛珠金簪,氣勢明煌地來到正殿主位上,宣馬清貴進來見。

繆鳳舞換好了衣服出來,馬清貴已經在外面等了好一會兒了。等到他進到殿內,見到繆鳳舞的時候,臉上已經忍不住掛上了怒色。

想他馬清貴,雖然年幼家貧,迫不得已凈身進宮,成了這等無根無后之人。但是從他跟了先帝開始,這宮里就少有人敢對他表現出不敬來。

前朝時,連韋太后都要委身與他以求保兒子的儲位。到了這一朝,后宮兩位堪稱母儀天下的女人都掌握在他的手中。

沒想到他縱橫前朝后宮這么年之后,今天竟被一個黃毛丫頭晾在殿外冷風里。等了將近一炷香的功夫。

他一進殿內,只站在繆鳳舞的身前微微躬了躬身,也不跪禮,也不問安,就直接落了座。

繆鳳舞見他這樣,也不看他,端起一盞茶來,低頭慢慢地品著茶,話也不說一句。

馬清貴等了半晌,終于忍不住哼出一聲來:“德妃娘娘好大的排場,是打算留老奴在這里坐到用午膳嗎?”

繆鳳舞這才抬了頭,故作驚訝地看著馬清貴道:“喲!馬公公什么時候進來的?怎么連個聲息都沒有?我還在這里傻等著呢。”

馬清貴一張堆滿了皺紋的白胖面孔上,頓時掛了一層青灰的顏色,起來行禮又不甘心,便將臉一仰,對繆鳳舞說道:“在這宮里,老奴見太后與皇后都是免禮的,想必德妃娘娘也知道。”

繆鳳舞也不惱,只是笑道:“馬公公是有臉面的人,本宮從進宮那一日起,就已經聽說了。太后與皇后免了馬公公的禮,那是什么時候的事,本宮卻不知道。本宮只記得自己從來不曾說過馬公公可以免禮之類的話。”

馬清貴到底是一輩子在宮里打磨的人,定力相當地好,雖然臉色已經由青轉黑,還是站起了身來,在繆鳳舞的面前跪下:“內侍監馬清貴給德妃娘娘請安。”

“快起來吧。含香!給馬公公上茶。”繆鳳舞語氣十分的客氣,還帶著三分的笑意,仿佛馬清貴才剛進屋來,她也才看見了馬清貴一樣。

含香答應一聲,將一盞茶端到了馬清貴的面前:“馬公公請用茶,這是上好的鐵觀音,奴婢加了金銀花,清心消火,公公嘗嘗可還合口嗎?”

馬清貴被氣得握了握拳,卻不好與含香一個宮婢計較,便不理她,直接向繆鳳舞說道:“老奴聽皇后娘娘說,德妃娘娘最近在查后宮的帳目,老奴身為內侍監,職責所在,把這幾年內務府從戶部支領來的銀子,細細地列了支出帳目,送來給娘娘備查。”

繆鳳舞往門口望了一眼,有兩個小太監抬著一只楠木箱子,正候在殿外。估計那箱子里裝的,就是這幾年藍惜萍從內務府領出來的銀子。

繆鳳舞向含香擺了手。含香便出去喊了兩個人,從兩個小太監的手中接過了那只楠木箱子。

這邊繆鳳舞客氣地笑道:“難怪宮里人人都稱贊公公是精明能干之人,本宮正想著去向內務府調一些帳簿來看,公公這可真是雪中送炭呀,謝謝了。”

繆鳳舞的話說得越客氣,馬清貴就越是在心里運著氣。他冷然一笑,回應繆鳳舞道:“老奴份內之事,娘娘倒不必如此客氣。老奴只擔心娘娘年歲太輕,這后宮里的事錯綜復雜,怕是娘娘應付不來呢。”

這話威脅的意味多么明顯,繆鳳舞與他對視著,輕松地笑了:“本宮只是想盡力為皇上分擔一份責任,至于做得好不好,皇上自有分辨。不過本宮才開始做事,馬公公就鼎力相助,相信本宮這份差事一定會做得不錯。”

“娘娘倒是挺樂觀,不知道娘娘怎么看淑妃娘娘今天的下場?娘娘是覺得淑妃娘娘不盡心?還是她不夠聰明?”馬清貴見繆鳳舞句句壓著他,心中火起,話也硬了起來。

“淑妃嘛……”繆鳳舞略一思忖,不答反問,“不知道馬公公以前見了淑妃娘娘,可需要行禮請安嗎?”

馬清貴稍稍露出一個得意的神色來,傲然挑眉道:“老奴在這座宮里度過了四十年的歲月,服侍了兩代英主。這后宮里的娘娘們,只要懂些事理的,都會給老奴三分面子。若是老奴在宮里遇見了淑妃娘娘,倒是淑妃娘娘先打招呼的時候多。”

“這不就結了!”繆鳳舞輕輕一叩椅子的扶手,“本宮可記得,剛剛馬公公進屋的時候。朝本宮行禮請安來著。馬公公拿本宮比淑妃娘娘,你說結果如何?”

馬清貴沒想到自己會被繆鳳舞繞騰進去,一張老臉掛不住,騰地站起身來:“娘娘未免太囂張了吧,甭說你還沒晉上貴妃,就算你晉了德貴妃,又能如何呢?還能大過太后去嗎?還能大過皇后去嗎?”

繆鳳舞也緩緩地站起身來,笑意從臉上消失了:“馬公公自稱奴才,今日卻像是來向本宮叫板的。我縱然晉不上貴妃之位,依舊會站在皇上的身邊,為皇上分憂解煩。這座后宮里,難道還有人能大過皇上去嗎?”

馬清貴氣結,張了幾下嘴巴,也沒能措出適當的說辭來,干脆一甩袖子,頭也不回地出了殿去。

繆鳳舞目送著他火氣沖沖的背影,咬著牙,捏緊了拳頭,感覺掌心中都冒出了冷汗。

等馬清貴消失在殿外,含香走過來,扶住繆鳳舞的胳膊,小聲說道:“娘娘真厲害,這個老閹豎多少年沒吃過這種咸菜鹽粒子了。這一次夠他氣一頓的!”

繆鳳舞活動了一下僵直的脖子,松了松身上繃住的一股勁,嘆氣坐回去:“把那些內務府的帳拿來我瞧瞧……再把淑妃送過來的歷年帳簿找出來,都搬過來。”

含香趕緊帶著人將帳冊都搬了過來,準備好了筆墨紙研,侍候繆鳳舞查看帳目。

繆鳳舞將同一時期之內馬清貴送來的帳與藍淑妃交過來的帳對比著看,才看了半本,就瞧出問題來了。她嘆著氣,將帳目中出現的漏洞一筆一筆地記下來,一直到含玉進來傳膳,她才揉了揉酸脹的雙眼。撂了帳冊,歇了下來。

她正在扶著麻木的腰肢往飯廳去,聽到外頭有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她探頭往外看,竟是行曄邁著大步走進來了。

她趕緊轉身,來到門口迎駕。正要跪下,被行曄一牽手拽了起來:“朕還沒有用膳,你這里可有好吃的嗎?”

繆鳳舞任由他握著,笑著仰頭看他:“皇上是聞著飯菜香來的吧?臣妾這里剛剛擺上午膳,皇上就張著嘴巴尋來了。”

行曄爽朗地大笑道:“要不說朕與愛妃心有靈犀呢!弄不好還是愛妃知道朕餓了,又沒地兒吃飯,才等朕到這么晚呢。”

繆鳳舞笑嗔他道:“皇上可真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臣妾不過是查帳查得晚了,耽擱了午膳時間而已。”

此時二人已經進了飯廳之中,各自落座。因為行曄的到來,這一頓午膳的程序就麻煩了一些。等到一應程序都折騰完了,行曄揮手讓屋里的人都出去。

飯廳內只剩下他二人,行曄高興地端起繆鳳舞敬上來的一杯酒,舉起來道:“朕聽說馬清貴今兒在你這里吃了癟,回去后氣得直跳腳呢。這老閹貨在宮里橫行慣了,大概沒想到會被朕的小鳳舞嗆一肚子的涼水,哈哈……朕聽了,心里真是爽快呀!”

繆鳳舞看他眉飛色舞的樣子,就知道自己對待馬清貴這個人的態度,算是拿捏得對了。她拿起銀筷子給行曄布了菜,故作疑惑地問道:“皇上的消息可真靈通,難道在我身上裝了什么仙器?可以代替皇上的耳目,見到我所行之事嗎?”

行曄遠遠地拉著她的手,將她拽到自己的身邊,抱她在膝蓋上坐好,伸手去捏繆鳳舞的耳朵:“你猜對了,這就是朕的耳朵……”

繆鳳舞被他捏著耳垂,癢癢的,便皺著鼻子偏頭,正好將臉送到了他的面前。行曄便將手從她的耳朵上移到她的眼睛上,手指在她長長的睫羽末端掃過,惹得繆鳳舞使勁地閉了眼睛,不依地哼了幾聲。

行曄見她的樣子搞怪。開心地笑了起來,接著說道:“……這就是朕的眼睛。你說這是仙器,朕深有同感。朕覺得愛妃的身上有仙氣的地方多著呢,要不要朕一一給你指出來?”

繆鳳舞感覺他的話題要偏,趕緊掙脫了他的懷抱,坐回自己的座位,紅著臉道:“皇上剛才還說餓了,這一會兒又話多。臣妾可等不得了,一上午看了那么多的帳,體力早耗得不剩多少了。”

行曄倒也不追纏著她,看著她埋頭吃飯,他神清氣爽地飲著小酒,慢條斯理地夾著菜,問她道:“你說你看了好多的帳目,可看出什么問題來了?”

繆鳳舞頓了頓,將口中的半個魚翅鳳眼餃子咽下,坐直了身子,正色答道:“皇上若不問,一會兒用過了午膳,臣妾也會說起的。馬清貴這么積極,將淑妃掌宮期間從內務府支出來的銀子,一一整理好了帳目送過來,裝了滿滿一大箱子,目的無非是要難為臣妾。但是臣妾看過那些帳之后,覺得真正讓我為難的人,倒是淑妃娘娘。”

“哦?”行曄瞇了一下眼睛,將酒杯放下,認真地看繆鳳舞,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淑妃在銀錢上不太清楚,相信皇上早有察覺。這么多年來,皇上不聲不響,著實上縱容淑妃,越發大著膽子搜刮。臣妾單單抽出建昌九年上半年的帳目,比對著內務府的支出帳簿,就查出了五萬兩的漏洞來。若是這幾年一筆一筆認真地查下去,出來的結果怕是連皇上也想像不到呢。”

行曄越聽臉越沉,最后說道:“朕只當她貪點兒小財,私留些銀子置辦些錦衣珠寶,也就罷了。怎么的她會如此大膽?她一個內宮的妃嬪,要那么多銀子做什么?”

繆鳳舞垂目沉吟,隨即抬頭開口道:“恕臣妾多一句嘴,若是一年沒個萬八千兩銀子,那倒有可能如皇上所說,置備了錦衣珠寶。可是這么大的一個洞,臣妾怕淑妃自己在宮里是消化不掉的……”

行曄沒想到淑妃身上的問題會這么嚴重,相信皇后趙元靈也只知道些皮毛吧,要不然她也不會允許藍惜萍將原該屬于她的銀子,運出宮外富足了藍家。

這一次也是因為殺了淑妃一個措手不及。趙元靈突然在那天早上就向她要權,結果事情就鬧到了行曄的面前。恰恰行曄正在等著這樣一個機會,他雖不想給藍淑妃難看,但是他也不希望掌宮的權力重新被趙元靈抓握在手中。

他在趙皇后與藍淑妃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將權印生生地塞進了繆鳳舞手中。而藍惜萍還來不及將自己挖出來的洞想辦法填上,又不敢抗旨拖延。

于是她不得不將一筆爛帳交到了繆鳳舞手上,等著繆鳳舞的裁奪。

繆鳳舞也是在看了帳目之后,才理解了那日藍惜萍來交接時,為什么那么狂躁,以及后來她掩面而出,內心里那種又愧疚又恐懼的復雜感受。

行曄很生氣,若是藍淑妃小貪小墨,比別的宮妃多些珠寶首飾,他是不會計較的。但是她往內務府的銀子往藍家運,這就是另外一種性質的事情了。

他沉默著,一口接一口得喝著酒。直到一杯酒見了底,他將酒杯把繆鳳舞眼前一推。

繆鳳舞了解他的感受。不管藍惜萍在宮里是如何的驕橫,行曄一直相信她是忠心的,因此也一直縱著她在后宮里飛揚跋扈。

一旦知道了藍惜萍竟把他當成一個大頭的銀主,把內務府當成藍家的銀庫,他就有了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她又給他倒了一杯酒,遞到他的手中,也不說話,讓他自己慢慢地揣量。

正在這時,春順從外頭走進來,施禮稟道:“啟稟皇上、娘娘,忠國公府上藍老夫人在宮外求見娘娘。”

行曄聞言,皺了眉將酒杯一頓:“藍老夫人知道朕在這里嗎?”

“藍老夫人只說求見娘娘,可見并不知道皇上在此,奴才也沒有多嘴,因此藍老夫人應該不知道皇上在。”春順很機靈地答道。

行曄略一思索,吩咐春順道:“把茂春和小德子叫進來,不要告訴藍老夫人朕在這里,將她請到殿上,就說德妃娘娘要見她。”

“是。”春順答應一聲,出去了。

“皇上的意思,是讓臣妾去探一探藍老夫人的來意嗎?”繆鳳舞拿了餐帕擦拭著嘴角,準備去殿上會藍老夫人。

行曄點頭:“這個時候藍老夫人進宮見你,一定不會是沒事閑串門子。你出去看她想干什么,朕就在這里聽著。”

沒一會兒功夫,先是茂春帶著小德子進了飯廳,站在了行曄的身后。

繆鳳舞領會了行曄的意圖,站起身來出了飯廳,來到正殿的主位上坐好。

片刻功夫,春順引著藍惜萍的母親,誥命忠國公夫人藍周氏進了殿內。這位老夫人半百之年,體態微微發福,穿著深紅的大衫襕裙誥命服,戴著雙鳳銜珠的翠冠,步態平穩,走了進來。

她來到繆鳳舞的身前,跪下叩頭:“臣婦藍周氏叩請德妃娘娘鳳安,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繆鳳舞熱情地站起身來,扶著藍老夫人:“老夫人不必如此客氣,快快起來。”

藍老夫人起了身,微笑著在繆鳳舞的左下手位置上落了座,看著繆鳳舞贊道:“早就聽說娘娘是九天仙女下凡一般的人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開口便夸,看來這位老夫人今天是有求于她而來的。

繆鳳舞搖頭笑道:“老夫人謬贊,若是要在這宮里挑出頂尖的人物來,沒有人能及得過老夫人的女兒淑妃娘娘。本宮是俗人,哪里有什么仙氣?”

“哎!”藍老夫人一擺手,“淑妃娘娘在家的時候,都被臣婦寵慣壞了。這么多年來,臣婦一直為她提著一顆心,也不知道她在皇上的身邊,有沒有長進,會不會由著性子驕縱,得罪了各位娘娘。若是她以前有何沖撞娘娘之處,臣婦教女不嚴之責難免,就代她向娘娘陪個不是了。”

藍老夫人說完,真的就起身,欲再行跪禮。

繆鳳舞趕緊去扶:“老夫人快別這樣,平民百姓家里過日子,還有個牙齒碰舌頭的說道呢,宮里的姐妹們一處住著,日日相見,哪能沒個爭執?說起來也算是自家人,吵過就算了,誰還真往心里記恨嗎?”

藍老夫人很動容的樣子,嘆著氣,從袖子里扯出一條帕子,在眼角處拭了拭:“娘娘胸懷寬廣,臣婦不勝感激。他日若淑妃在宮里有個不通曉事理之處,還望娘娘看在我家老爺多年守著西北大漠的份上,多提點她幾句,多包涵她一些。”

繆鳳舞挑了一下眉,往飯廳那一層簾櫳處掃了一眼,心想:這就來了,提到忠國公了,鎮守西北多年?哼!

“本宮雖然身居后宮,不懂前朝政務,但忠國公忠義驍勇之名還是如雷貫耳的。忠國公能夠一心于西北大漠抗擊異族侵擾,藍老夫人這個賢內助也是功不可沒。昂州城里人盡皆知,藍老夫人教子甚嚴,持家有方。京里人都傳,藍家富可敵國,皇宮里有什么,藍家就有什么,可見藍老夫人的確是懂得持家經營之道的。”

因為藍周氏提到了忠國公,繆鳳舞也不打算客氣了。

皇宮里有什么,藍家就有什么,這一句話驚得藍老夫人當時就變了臉色,不安地挪了挪身子,又不想表現得過于心虛,便將手邊的茶盞端起來,飲茶掩飾她這一刻的慌張。

藍惜萍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把一應簿冊權印交了出去。她心知皇后這一次會盯得緊,不為難為她,也想要難為一下繆鳳舞。她自己留下的一攤爛帳,心里最清楚的。思來想去,實在無法,只好捎信回娘家,希望母親和在家的兄弟能幫她擺平這一次禍事。

藍家人這些年從藍惜萍的手中接過多少銀子,他們的心里是有數的。藍惜萍一直與繆鳳舞針鋒相對,他們自家人也清楚。

這一遭若是被繆鳳舞揪住了小辮子,一筆一筆仔細地算過帳,報給了皇上,那么藍家竊取內務府庫銀的罪名,怕是難逃過去了。

給藍法天送信,讓他回京來平事,肯定是來不及了。一家人緊急商量之后,決定由藍老夫人出面,進宮來見一見繆鳳舞,探一探這位德妃娘娘的口風。

若德妃是年輕可欺的,藍老夫人就會不惜以勢壓人。畢竟藍家是北魏的世襲公爵大族,而德妃只是一個沒有背景家世的小舞姬出身。

可是藍老夫人剛要展現一下士閥高族的氣勢來,就被繆鳳舞一招言刀語劍迎面劈過來。藍老夫人趁著喝茶的這一會兒功夫,認真地思索了一番,決定放棄掙扎。

于是她放下茶盞,堆出笑臉來,謙恭地說道:“娘娘謬贊,臣婦實在不敢當這個賢內助之名。我家老爺常年不在家,家中子女眾多,臣婦難免有關照不到的地方,在外頭惹了事生了非,也是挺操心的。至于家中的日子,蒙皇恩浩蕩,世代累積,也小有底蓄,還算過得去。不過娘娘所說媲美皇宮,實在令臣婦惶恐。”

繆鳳舞見她服了軟,也轉了笑臉:“藍老夫人過謙了。藍老夫人有所不知,自從咱們大魏朝與三國開了戰,皇上大規模調動兵馬,兵餉糧草之事實在是令皇上頭痛不已。后宮為了給皇上分憂,這一陣子大量縮減開支用度,宮妃們力量雖然微薄,也都節衣縮食為皇上盡一份心。因此宮里的日子可想而知,本宮所說的藍府堪比后宮,大致就是這個意思。”

繆鳳舞說這番話,是因為剛才在飯廳中,她打量著行曄的神情,揣摩出了他的心態。

眼下正值魏國與三國戰事吃緊的時候,他是斷斷不會在這種時刻動了藍家的根基,惹惱了在西北的藍法天。藍法天鎮守西北多年,戎狄各部落對他簡直是聞名而奔逃。若是藍法天在此時撂了挑子,而魏國大部分軍隊都在西南東南一線占場上,行曄就會分身乏術,應付不過來了。

可是那么多銀子被藍惜萍從宮里搬到了藍家,行曄也是心有不甘。

因此繆鳳舞在見到藍老夫人的一瞬間,突然就有了主意不必讓藍家人臉面上難看,只要讓他們把銀子吐出來就成了。至于戰事結束后,行曄是不是要找茬兒收拾藍家,就不關她的事了。

藍老夫人何其聰明的人,一聽繆鳳舞這樣說,趕緊順著臺階下:“聽娘娘這樣一說,臣婦心中也不安起來。雖然臣婦一介女流,也懂得‘國之興衰,匹夫有責’的道理,我家老爺在家時,也常以這句話訓教臣婦及眾兒女。娘娘們金貴之軀,尚能夠節衣縮食,為前線將士省下來餉銀糧草之資。忠國公府上世代受皇恩蔭庇,在這種時候,實在也應該盡自己的一份心才對。”

繆鳳舞見藍老夫人一引就上道,便笑了:“忠國公府上個個忠義,藍老夫人更是女中須眉,襟懷開闊。藍老夫人這份心意,皇上若聽了,一定也會深感欣慰的。”

繆鳳舞提了嗓門說這句話,又拿眼去看含香。含香心領神會,悄悄地掀簾進了飯廳。眨眼的功夫,含香抱著一對靠墊出來,先是給藍老夫人的背后塞了一個,隨即走到繆鳳舞跟前兒,借著換靠墊的當口,沖著繆鳳舞微微點了點頭。

繆鳳舞心里有了底,正聽到藍老夫人在說:“……臣婦這就回去,讓犬兒湊足二十萬兩銀子,三日后進宮交與娘娘,任憑娘娘處置。”

帳沒有查完,繆鳳舞也不知道藍惜萍到底搬走了多少銀子。不過照她查過的半年帳目來看,肯定不止二十萬這個數目。

于是她低頭沉吟,沒有馬上應藍老夫人的話。

藍老夫人察顏觀色,轉口道:“藍家祖上有一個大的莊園子,因為離得遠,每年交給別人打理,也不曾真正去住過。眼下皇上正用兵遣將之時,臣婦今兒回去,就讓人去把那園子賣了,估計要是被哪個巨賈富戶瞧上了,也能得個十多萬兩銀子,給前方的將士們多打幾副鎧甲,也算是替藍家的祖上盡了忠心了。”

繆鳳舞掂量了一下,覺得這個數差不多了,再要多了,藍家怕是承受不住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