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讀者卷(TXT全文字)
有感讀者卷(TXT全文字)
蘇珺兮與李景七二人才進萬徑園。便覺得奇怪,園中不復往日清靜,就是在門口都能隱隱約約聽到細細索索的嘈雜之聲,蘇珺兮帶著疑惑和李景七在園內下了馬車,也不見徑山或是剡溪在此等候,更覺得奇怪,轉頭一看,身側的李景七已經有些隱隱的怒意。
長青見狀,連忙吩咐長玄安頓車馬,正在此時,徑山遠遠地跑來,在李景七和蘇珺兮面前俯首賠罪:“公子,夫人,徑山失職,還請公子和夫人責罰!”
李景七瞧也不瞧徑山,只朝長青打了個眼色提步就走。
蘇珺兮來得萬徑園幾日,看徑山長得老實憨厚,此刻李景七不搭理他,他也只是緊緊抿著嘴唇,憋得滿臉通袖也不吭一聲,心想橫豎不差這么會兒問話的功夫。因此拉住了李景七,回頭問道:“你明曉得我們幾時回來,為何不在這里守著?”
徑山埋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表少爺讓我去園里打個幫手。”
蘇珺兮一愣,不及說話,李景七比她還要快,脫口怒道:“他又玩什么花樣?”
徑山駭了一跳,囁嚅了半晌,才將意思說明白了,原來是章於城說今日是重陽節,要喝菊花酒,便攛掇了園中一干人等為他四處忙活。
李景七聞言冷哼一聲放過了徑山,自去園中尋章於城問罪。
蘇珺兮覺得奇怪,這也不算什么大事,李景七如此擺明了要找茬,連忙跟上李景七一步,挨著他問道:“怎么發這么大的脾氣?他也不過還是孩子脾氣罷了。”
李景七忽然停住了腳步,轉頭對著蘇珺兮露出個笑臉,看得蘇珺兮心跳幾乎漏跳了一拍,這笑,竟有些邪氣,隨即李景七低低的聲音沉沉傳來:“他礙事,我正是要尋個機會把他送走,越早越好。”
蘇珺兮聽完此話,就是再淡然的性子也不禁滿臉黑線,腹誹一句,這也是個死性子的。他到底哪里礙著你了。
李景七似乎看出了蘇珺兮的心思,湊近蘇珺兮一側耳語:“他要在的話,我們身后跟個小尾巴多煩人?”隨即望著蘇珺兮的寵溺目光笑得曖昧至極。
蘇珺兮覺得臉一熱,顧不得其他,立時斜了李景七一眼,不說話,埋頭走路,只又腹誹一句,你什么時候介意過旁人的眼神了。
蘇珺兮進了內園,被章於城的架勢駭了一跳。只見園中擺著用燕幾拼成的長桌,所謂燕幾,便是此世的組合長桌,桌上各式果子、水果琳瑯滿目,蘇珺兮看了一眼,以她前世的經驗,果子多是各地特色風味。蘇珺兮還來不及一一過目,又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排穿戴一致的丫環,各自托著一個袖漆木托盤,托盤上碗碟不一,魚貫向長桌走去。
“這是怎么回事?”蘇珺兮滿心疑惑,轉頭問李景七。
李景七搖了搖頭。也表示不解,蘇珺兮正打算讓清霜前去問個明白,章於城卻突然從清風身后竄了出來,將清風推了個趔趄,嚇得清風幾乎沒揚手就給章於城一巴掌,好在她眼力好,及時止住了手勢,但清風惱怒章於城也沒個主子的樣子,因此只側了頭,并不賠罪。
章於城嚇得不知所以,呆呆地望著清風舉起的手半晌,才悻悻地縮了縮頭,轉頭看向蘇珺兮,旋即擺出一副諂媚的嘴臉,直接忽視掉李景七,對蘇珺兮討好道:“嫂子,怎樣?”
連“表”字都省掉了,蘇珺兮不由一陣雞皮疙瘩,這家伙想必也知道李景七不待見他,因此想了法子來討好她,意圖留在萬徑園。
自然,蘇珺兮也不想攤上這么個麻煩,萬一東京城他家人找來,原該李景七擔當的事情,她可不想自己也沾了一身雞毛,于是冷冷調侃道:“這些眼生的丫環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很有反客為主的本事嘛。”說畢蘇珺兮一頓,忽然想起李景七似乎也是如此性子,難道是家族血統的原因?想著忍不住多看了李景七兩眼。
蘇珺兮原以為一句調侃能令章於城收斂一些,不想。這家伙不知道腦筋是怎么長的,居然毫不以為意,還當蘇珺兮是夸他,喜滋滋地開始拉著蘇珺兮跟她說起他辦的晚宴,兩位廚師還來不及選廚丁,這些丫環原來是從廚行租來的廚娘丫頭……還說是為慶祝她和李景七今日完成婚儀。
李景七看著章於城沒大沒小不規不矩的樣子,心底不免又騰騰的冒出一股氣,伸手嫌惡地拉開挨著蘇珺兮的章於城,道:“你也知她是你表嫂,怎么這么不懂規矩。”
章於城一愣,旋即嘀咕了一句:“可是表嫂比我還小呀……”側頭望見李景七含怒的眼神,才把后面的話收住了,旋即低著頭不敢說話。
蘇珺兮不禁嘆了口氣,改日問問長青兩個表兄弟到底怎么回事,其實章於城也算有心,雖然鋪張了一些,但想必他家非富即貴,應是習慣了如此排場。思及此,蘇珺兮笑著對李景七說道:“表弟有心,大家也過個節應應景吧,四時茶坊的菊花酒獨家釀制,重陽才得聞酒香,倒是值得一嘗。”說得一旁的章於城不住點頭附和。眼巴巴地看向李景七。
蘇珺兮話音才落,見李景七立即松了神情,不由又想笑,卻聽一聲悠揚的琴音自翠微亭處傳來,不疾不徐的琴聲渾厚中透著一股似顛若狂之態,蘇珺兮側耳細聽,原來是阮籍的酒狂,倒能聞出鼓琴者心中的一絲桀驁不馴來。
章於城見蘇珺兮聽得入神,旋即又鼓足勇氣討好蘇珺兮:“嫂子,那是杭州府新近聲明鵲起的琴師彥君。”
蘇珺兮一愣,忽然記起杭州府第一手姚娘。彈得一手好琵琶,倒是自趙成益買兇馬大半路暗害她之時恰好遇到以后,就再不曾見過。想著耳邊又傳來章於城的聲音:“我還請了落影閣善舞的姚娘。”
聽聞落影閣,蘇珺兮一震,狀似無意地問:“這位彥君是何方神圣?”
章於城哈哈大笑:“哪里神圣,比姚娘還差些,是東風樓的清倌。”
聞得“東風樓”三字,蘇珺兮雙眸悄然瞥過清風,見她只撲閃了兩下兩排長長的羽睫,倒并無多大的情緒起伏,稍稍安了心,心中不由思量,對此樂師該擺什么態度。
章於城不明所以,見蘇珺兮好端端的突然沉了臉色,不禁忐忑地看向李景七。李景七輕斥了一聲,上前虛虛攬住蘇珺兮的腰:“放心,無礙,在萬徑園趙成益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要折了翅膀。此人琴藝倒是不錯,便留著吧,諒趙成益還沒有手眼通天到這個地步,連琴師也布手腳。”
蘇珺兮聞言點點頭,轉頭看向一旁猶自怔愣著的章於城:“如此,你都一手操持到這個地步了,怎么還不親自招待我們?”
章於城一聽,頓時來了勁,立即招呼他們入座,連長青長玄和清風清霜他們也在一旁有自己的席面。
待眾人坐好,章於城又撇下李景七,殷勤地對蘇珺兮介紹起兩位廚師的拿手廚藝來。
此刻,已然華燈初上,一片半月清懸長空,不見星芒,不見云靄,雖然未及滿月,月上的月桂紋路卻清晰可辨。
一陣涼風襲來,蘇珺兮微微一顫,連忙舉帕掩飾著輕輕打了個噴嚏。
李景七見狀。側首招來清霜吩咐幾句,清霜就轉身走了,須臾回轉,手中一件披風,恍如西湖上的暮靄煙色,輕輕巧巧,便由李景七搭到了蘇珺兮身上。
蘇珺兮忽然感覺到身子一暖,心間旋即沁出絲絲甜意,只是當著眾人的面,只淡淡一笑,不敢做再多的表示。
不過兩人眉目傳情之間,在章於城看來,卻是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阿嚏!”章於城也不禁打了一個噴嚏,卻招來李景七一個惡狠狠的怒眼,鬧得章於城頓覺無趣,只靜靜坐到了一邊,一番自斟自飲,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要管他。”李景七湊近蘇珺兮耳邊低語。
蘇珺兮點點頭,余光瞥見久未謀面的姚娘由清雨領著進來,抬頭,對上姚娘的視線,兩人相視一笑。
姚娘也不近前與他們套近乎,只略略一福,掩了那雙桃花眼里的水墨氤氳:“姚娘恭喜兩位。”
言畢,姚娘淺淺一笑,自款款行至隱在疏影橫斜之后的臺上,站定,旋即腳尖輕點,披帛柔飛,竟是合著翠微亭上彥君隨性而起的琴音先旋出一朵牡丹,在柔和黯淡的月色下,愈發嬌艷。
蘇珺兮透過疏疏淺淺的枯枝,看著姚娘香汗淋漓的舞姿,手中的酒杯停滯,竟沒有看進分毫,適才姚娘的眼神總是揮之不去,不知是不是天氣的原因,她總覺得,姚娘那雙桃花眼里天然生出的那團水墨氤氳,似乎突然多出了一股寒氣。
李景七看見蘇珺兮走神,輕輕攬了她的腰,擔心問道:“怎么了?”
蘇珺兮回神,放下手中的酒杯,斟酌半晌發現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便露出梨渦,對李景七搖搖頭。
李景七心中莫名,倒是沒有再問什么,攬著蘇珺兮腰的手不禁又緊了緊。
“公子,夫人。”身后突然而至的聲音打斷了兩人各自的幽思。
“何事?”李景七問前來傳話的剡溪。
剡溪低頭小聲回稟:“公子,是尋夫人的,報的是陳府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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