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讀者卷
(TXT全文字)第八六章算不過天意
第八六章算不過天意
蘇珺兮一驚,情況不妙。忙轉身從診箱里取出銀針。扎了黛娘手上幾處穴位,總算掰開了黛娘攥著陳則涵的手,又讓陳則涵去請產婆來。
陳則涵瞧見蘇珺兮的神色不由焦急萬分,指了指那嬤嬤道:“她便是產婆。情況如何?”
蘇珺兮不答,示意清霜把陳則涵送出去,旋即也顧不得其他,只跟產婆說道:“嬤嬤可有準備?”
產婆忙點頭,只是原先黛娘與陳則涵僵持著,她不得作為,此刻也不多說,轉身出去張羅。
陳則涵出了屋子,心中猶自恍惚,只覺得一切太突然,他原本還沒有做好做父親的準備就有了孩子,此刻依然是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黛娘出了這件事情。陳則涵在屋前來回踱步,希望腳下動作,能除去他心中的焦慮。
陳則涵也不知自己等了多久,當看見蘇珺兮面無表情地從屋里出來,瞬間感覺到自己的心臟砰砰亂跳,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兒上,連忙幾步奔至蘇珺兮跟前:“妹妹。她怎樣?孩子呢?”
蘇珺兮搖搖頭說道:“人沒事,孩子晚了,本來就沒有長全,產下來時已是死胎。而且,她……”蘇珺兮看了陳則涵一眼,才把剩下的話說完,“她恐怕已經傷了身子,難再有孕,即使有了,也不容易保住。”
陳則涵聞言腦袋頓時“嗡”得一聲,半晌才接受了這個訊息,旋即有些木然地往屋里走去,蘇珺兮連忙拉住他:“大哥等等再進去,黛娘睡了,嬤嬤和幾個丫環正在收拾。”那場面,還是不要讓他看見得好。
陳則涵怔怔地立在原地,蘇珺兮看著他這個樣子,到底不忍心,低喚了聲:“大哥……”卻是也不知該說些什么。
陳則涵恍若未聞,只是喃喃自語:“爹爹想必很快就會知道此事,此后爹爹大概也不會許我與黛娘來往,黛娘豈不凄慘……”
蘇珺兮正待說話,卻見陳則涵的小廝鵡哥駕車奔來,停在蘇珺兮的馬車邊,旋即下車朝他們跑來,在這清寒的冬日里竟是出了一身汗:“大少爺,大老爺讓回去問話。”
而后轉身對蘇珺兮俯首行禮:“蘇小姐。大老爺也讓我請你去一趟陳府。”
蘇珺兮點點頭,轉身進屋吩咐了產婆和清霜幾句,出來又讓長玄留下陪清霜,隨即與李景七隨陳則涵去了陳府。
一路上蘇珺兮都覺得自己身上沾了絲難聞的血腥氣,難受得很,李景七見狀,忙將車窗打開一絲縫,又替蘇珺兮擋住了風口,好讓蘇珺兮不凍著,又可以透一口氣。
到得陳府陳于致的書房外,蘇珺兮有些哭笑不得,今日她兩度來陳府,早上還喜慶得很,到了下午,竟然帶了這么一股詭異的氣氛,說不上是什么感覺,只覺得嘆氣。
陳則涵先進去了,蘇珺兮與李景七站在書房外面候著,倒是聽不出書房里有什么動靜,經過近半個時辰的等待之后,才見陳則涵有些頹喪地走出來。只與她點點頭,示意她進去,旋即走了。
蘇珺兮看著他的背影一會兒,才與李景七對視一眼,進了陳于致的書房。
陳于致端肅地坐在書案后面,正若無其事地寫著字,并無多少慍怒。蘇珺兮不禁有些奇怪,卻也不打算過多過問這件事情,只恭恭敬敬地輕聲近前行禮問安。
陳于致聽聞蘇珺兮的聲音,擱下手中的筆,指著位子讓蘇珺兮坐,說的卻是另一樁:“大郎混賬,大年初一的讓你去碰這樣的事情。”
蘇珺兮一愣,旋即忙笑著搖頭:“爹爹教導,行醫在外,自是不在意這些的。”
陳于致點點頭,說道:“叫你來倒是無事,就是問問黛娘的情況。”
蘇珺兮聞言如實對陳于致說了黛娘流產后的情況,以及可能不孕的事情,不料等她說完,陳于致只是微微點頭,旋即含笑說道:“想是大伯父沒有說清楚,珺兮只撿了后半截說。黛娘流產可是什么不妥?”
蘇珺兮這才反應過來陳于致問的是黛娘流產的原因,便將情形都與陳于致說了。蘇珺兮沒有明說,依她的判斷,黛娘有些輕度抑郁,應該是因刺激導致的流產。不過陳于致是大夫,照顧黛娘的人恐怕也都是陳府遣過去的,不必她多嘴。他自然也能查出原因來。問她,也不過是要知道個實情罷了。
陳于致頷首,果然不再多問,不多時,蘇珺兮便辭出。
才出陳府,蘇珺兮和李景七便異口同聲地問道:“你沒事?”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李景七握著蘇珺兮的手道:“我沒事。你大哥和黛娘是怎么回事?看樣子黛娘不太招人待見。你不會牽扯進此事吧?不少字”
蘇珺兮聞言不由轉頭看向李景七,旋即輕笑出聲,輕輕拍了李景七的手一下:“你在擔心這個啊?黛娘與我大哥的事情我就不說了,你肯定知道,至于黛娘為何如此,則是因為陳府家規,不可眠花宿柳,當然也不見得陳府里每個人都遵守這條,不過還有一條是煙花柳巷地的女子是不能帶回府的,所以就成了如今這番模樣。我自然不干這其中什么事情,放心吧。”
李景七聞言點點頭,說道:“就是。若只是不進家門,也不是非得帶回家,所謂金屋藏嬌,要是掩藏得好,還不一樣逍遙于家規之外?”
蘇珺兮聞言一愣,斜睨著李景七,驚了李景七一跳。半晌緩了臉色,笑問道:“那你是說其實我大哥還是挺笨的咯?”
李景七松了一口氣,點點頭,卻頓時被手上傳來的尖銳痛感驚得抽了抽眉尾。
蘇珺兮狠狠掐了李景七一下,隨即白了李景七一眼,那意思就是莫不是你也有這個心思和賊膽?
李景七笑著松了蘇珺兮的手,轉而攬住蘇珺兮的肩調侃道:“我倒真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蘇珺兮咬了咬唇,忽然一笑,聽出李景七話外之音,便軟在李景七的懷里。解釋道:“我也說不上來,陳府并未分家,除了一家之主,只怕想要金屋藏嬌也不是那么容易掩藏,何況內宅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誰說的清楚。”
亂七八糟?李景七看著蘇珺兮一副對深宅大院的生活無法理解與想象的樣子,不由低低笑開,當即轉了話題與蘇珺兮隨意說笑起來。
杜氏聞得消息,不禁驚呼出聲,腦中直反復思量好好的,怎么成了這個樣子。
杜氏雖然不見得就喜歡黛娘,但是對于自己的第一個孫子還是有著隱隱期待的,更何況她對何氏有著莫名的敵意,因此便格外盼望這個孫子的出世,即使陳于致禁止她前去探望,她也暗暗遣人送了幾回東西過去,這年前才送了幾件小衣過去,不想才初一就出了這么檔事情,這能不叫她驚詫難過。
突然,杜氏記起一事,不由問身邊的余嬤嬤:“那照顧黛娘的是什么人?”
余嬤嬤道:“只一個產婆,還有個丫環慧兒,是大少奶奶陪嫁過來的,不過卻是大老爺點名遣去的。”
杜氏一愣,這是什么意思?
余嬤嬤見杜氏面露困惑,扶著杜氏往桌邊坐下,道:“想必是大老爺覺得此事對不住大少奶奶,所以故意點了大少奶奶的人過去。”
杜氏一想,倒是合理,何氏新婚,想必心里不痛快。杜氏倒是能夠體諒何氏的心情,不過卻未必不疑她:“你說,這事是否和慧兒有關?”
余嬤嬤斟酌半晌,才小心回道:“這老奴也不知。”
杜氏捧著手中的茶盞,無意識地撥著杯蓋,忽然嘴角一彎,起身說道:“去瞧瞧大郎去,不知這孩子要傷心成什么樣。”
說罷領著余嬤嬤款款地去了陳則涵的院子。
見何氏迎了出來。與她一福問安,一派端莊嫻淑,標準的大家閨秀氣派,杜氏心里那隱隱的不痛快又升了起來。杜氏伸手扶起何氏,面露擔心:“大郎呢?”
何氏一頓,旋即恢復了淡淡的表情,說道:“夫君還不曾回來。”
杜氏聞言,握著何氏的手看了何氏半晌,才嘆了一口氣,旋即也不說話,只一路握著何氏進了屋子,才說道:“這孩子,大郎從小被我寵慣了,從來就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只怕受了不小的打擊,你得好好安慰安慰他,可明白?”
何氏暗自咬了咬牙,雖說她已經得了消息,但那也才從慧兒那里私下得來只言片語,陳府里還無人告知她此事,杜氏此舉,無疑是試探。而且,話里行間,隱隱約約還透著那么一股刻薄的味道,這分明是要她難堪。
何氏當即面露疑惑與焦急之色,驚道:“婆婆,夫君出了什么事情?”
杜氏一頓,不知情?說著拍了拍何氏的一雙葇夷,嘆道:“黛娘的孩子沒了,怎么,大郎未曾與你說?”
何氏心中恨極,她和陳則涵早就打了冷戰,杜氏未必沒有察覺,此刻這話只怕還是開頭,想著理了理思緒,垂眸冷靜回道:“夫君今日一早出去,還不曾回來。”
杜氏聞言眉頭不禁皺的更深,直嘆氣:“唉,我這一著急大郎,就沒了記性,適才你才說的,才一會兒就忘了,你莫怪我。”
何氏心中冷笑,卻是依舊一副謙恭的模樣,只焦慮說道:“婆婆心疼夫君才如此,兒媳怎敢如此不孝?只是兒媳也不知夫君如何?許是去了黛娘那里吧,黛娘雖說不得進家門,這孩子卻也無辜……”此事她自己說出來,總沒有從杜氏口中說出來難堪。她也不希望與杜氏羅嗦,只想早些送走杜氏。
不想杜氏打定了主意要令何氏難堪,因此并不以為意,反正少了這事,還有旁的事情。
杜氏又替何氏理了理云鬢,心疼道:“這幾日,只怕大郎要日日守在黛娘身邊,你莫擔心,黛娘一時半會兒的也不會再有了,等到黛娘好些了,大郎也自然要回來,到時你也……”說著杜氏停下,見何氏低頭露出羞色,才繼續說道,“你也抓牢機會,莫再讓旁的人搶了先,大郎的性子寬和不羈,隨意些也是難免的,你千萬莫要放在心上。”
何氏聞言不由緊了緊拳頭,才低聲說道:“兒媳謹遵婆婆教誨。”
杜氏這才滿意地笑笑,最后囑咐了句:“到時大郎回來,多多安慰安慰他。”才離了陳則涵的小院。
等杜氏一走,何氏幾乎怒不可遏,順手就將博古架上一只青瓷百合瓶掃到地上,摔了個粉碎。驚得一旁的巧兒連忙上前拉住了何氏。
榮娘勸道:“小姐,快別失了章法,這一架子的東西都是姑爺的心愛之物,壞了一個還可以以失手搪塞過去,要是都壞了小姐也不好交代。”
榮娘見何氏兩只手一松,頹然瀉了力氣,才命巧兒趕緊去收拾地上的碎瓷渣子:“若是姑爺問起,便說小姐身體不適失手碰落的。小心些,記得留下碎瓷,拿個好些的錦盒裝了,也不知這瓶子是什么來歷,萬一姑爺要修補也不一定。”
見巧兒點頭,榮娘這才扶著何氏到一旁臥榻上坐下,旋即擔憂地看向何氏。
何氏怔愣了許久,待回神,發現榮娘關切擔憂的目光,忽然心中一暖,旋即又嘆了口氣,說道:“乳娘放心,此事倒是與我無關,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榮娘倒是對何氏的話深信不疑,何氏說與她無關,她也就信了,因此便安下心來,說道:“那此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知大老爺那邊是什么情況。”
見何氏也搖了搖頭,榮娘想起適才杜氏的刻薄話,不由又勸道:“小姐,大夫人的話莫往心里去,黛娘連唯一一點憑借也沒了,況且姑爺心里……”說著榮娘竟是發現這下面的話怎么也說不出來,只好住了口,歉然地看著何氏。
何氏自然曉得榮娘后頭沒說的話,只淡淡笑笑又搖搖頭,真不知是該悲涼還是慶幸,想著卻又徒然,黛娘的孩子沒了還是可以有,或者除了黛娘可能還有別的女子,陳則涵可以做出一次這樣的事情,未必不能做出兩次,三次……瞬間,何氏竟然覺得十分累。
榮娘不知何氏心中所想,見何氏面露倦色,便勸何氏去休息,何氏又搖頭拒絕,反而打起了精神,說道:“不知慧兒怎樣了,你遣人去打聽打聽。”
不想榮娘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人還沒走出陳府就折回來了,說是慧兒和那個產婆都回了府,現在正在陳大管家那問話。
何氏神色一緊,終是露出了些許擔心。
榮娘忙遣走了丫環,讓她守著,等慧兒出來了,便讓慧兒來回話。
不想,慧兒倒是自己來了。
慧兒對何氏行禮后才輕聲回話:“小姐,雖然慧兒本來就想尋機會來回話的,不過這回卻是大老爺讓慧兒來的。”
何氏一愣,問道:“公公有什么吩咐?”
慧兒微微一笑,回道:“大老爺讓慧兒告訴小姐,黛娘流產了,無甚大事,要小姐放心,也不必去看黛娘,對于黛娘,陳府自有安排。”
說得倒是簡單,何氏松了一口氣,看來陳府對黛娘并沒有多少憐憫。
慧兒停了一停,又繼續說道:“下面是慧兒自己要說的。”
何氏聞言“噗嗤”一笑:“就你聰慧,還分得這么清楚。”
慧兒一改在黛娘處的沉默寡言,笑道:“那是自然,傳錯了話,或是傳得含糊,萬一生了誤會那就是慧兒的錯了。”
何氏原先斜倚在榻上,此刻正了正身子,說道:“那你說說。”
慧兒說道:“姑爺找來的是蘇大夫,慧兒不曉得黛娘到底什么情況,自然也不敢去打聽,不過私下里聽產婆嬤嬤說,若非蘇大夫確實有本事,恐怕以她將近六個月的身孕,又耗了好些時候,實在兇險得很,雖然現在無恙,但難保不遺下什么毛病。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慧兒也不清楚原因,慧兒猜測倒是和小玉有關。”
小玉?何氏聞言心中不由冷笑,黛娘當初不滿慧兒,因此自己買了個丫環使喚,不想卻是自找麻煩?
慧兒又說道:“我和嬤嬤正在外頭做事,忽然聽里頭起了爭執,心中也確實擔心,沖進去一看,黛娘已經出血了,連她自己都嚇得驚慌失措,此時恰好姑爺來看望黛娘,黛娘便死死拉住了姑爺不讓姑爺離身,姑爺無法,只好遣鵡哥去請蘇大夫。那小玉,慧兒猜測著,恐怕是手腳不干凈。”
何氏聞言點點頭,小玉是黛娘自己買的,自然陳府不會給她發月錢,而黛娘雖然不必擔心衣食住行,但其他的多少也有些捉襟見肘,至于兩人間到底有什么糾葛,她倒還真的無心去管。
慧兒抿了抿唇,見何氏沒有說什么,便又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小玉也被帶到了陳府,陳大管家看到小玉時真是驚怒不已,她是最后一個被叫進去的,慧兒不知他問了小玉什么話,但是大老爺要慧兒傳那些話,想是大老爺也曉得前后緣故了。”
何氏總算放了心,賞了慧兒一只銀釵,便讓慧兒退下了。
第八六章算不過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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