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剛做完早課,用過早膳,她正窩在房里玩命的抄著女訓女戒,聽見外面一陣嘈雜人聲,放下筆出了門。
院中立著三四個女子,后面跟著幾個丫環仆人。旁邊立著一個年約二十來歲的和尚,見她出來,連忙上前道:“這位施主,因寺中客院已滿,是以方丈大師吩咐小僧將這幾位女施主帶到這邊的客院之中。有道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還望女施主不要介懷。”說著深深行了一禮。
青籬淡笑著點點頭:“小師父不必多禮。小師父說的很是。”說著對那幾位女子道:“各位小姐夫人請自便。青籬不過也是客居之人,不打擾幾位了。”說著微微行了一禮,正要轉身離去。
“是你!”一個清脆的聲音在身后響起。青籬轉頭一瞧,是一個十四五歲的,淡黃衣衫,身量細高的少女。眉眼間有幾分面熟,卻不知是在哪里見過。
只得含笑道:“這位姐姐可是認得我?恕青籬眼拙,只是瞧著有些眼熟,卻實在記不起在哪里見過姐姐。”
那少女轉著一雙細長的眼,將青籬來來回回打量了一番,才道:“蘇妹妹不記得我也不奇怪。若不是你方才自稱,我也認不出你來呢。”說著頓了頓捂嘴笑道:“四月初八詹王妃的賞花宴上蘇妹妹力撥頭籌,我自然記得你的名字。只是蘇妹妹不過月余沒見,倒似是變了一番模樣呢。”
原來如此啊。青籬明了的點點頭:“這位姐姐過譽,青籬不敢當。還未請教這位姐姐貴姓?”
那少女笑道:“我姓陳,單名一個薇字,薔薇的薇。”
青籬含笑恭維道:“薔薇花開百花羞姐姐好名字。”
陳薇羞澀一笑:“怪道那日張小姐要拜了岳公子為師。蘇妹妹的這般錦口繡心,想來頗得岳公子的真傳……”
方才那一句是本小姐臨時起意,胡謅的,跟那假面狐貍仙兒半毛錢的關系都沒有。
說著說著,她突然想起這人誰了,正是那日賞花宴上坐在她左側的粉衣少女,岳家那假面狐貍仙兒的鐵桿粉絲。
想到這里,青籬沒了應酬的興致,正欲結束對話,卻聽那陳薇道:“聽說王小姐和張小姐都進了你們蘇府的學堂,不知蘇妹妹可否給姐姐說個情……”說到此處已羞得滿臉通紅。
呃?!張家姐姐,王家姐姐,還有陳家姐姐,本小姐真真佩服你們!天天《女訓《女戒的看著,還能養出如此剽悍的個性來。與你們比起來,本小姐自愧不如……
青籬將作一副驚訝的模樣道:“陳家姐姐說的可是真的?青籬二十來日前就來宏遠寺為家中未出世的小弟弟祈福,對家中的事一無所知呢。”頓了頓又道:“再說,先生收弟子,我這個做學生的能說上什么話?莫到時候情沒說上,反招先生一頓訓斥,那日先生訓斥人的模樣姐姐也瞧見了吧?真真是嚇人呢……”
陳薇見青籬如此說,臉上不由浮現失望之色。青籬見她怔忡在那里,連忙悄悄閃人。
因存著躲人的心思,青籬硬是把自己生生的在房中窩了一天,一直抄到頭暈眼花,這才出了房門透氣。
習慣性的步入后院,卻見她慣常做的涼亭里已經坐著三四個人,這才醒過神來:這里已經不是自己的獨居客院了。
想要回避卻也來不及了,陳薇一雙嫩白的小手正沖著她不停的招喚著,見她不動,起身下了涼亭,就要跑過來。青籬無奈只得緩步上了涼亭,一邊走,一邊心中誹謗:不就一假面狐貍仙兒么?怎么一個個都這么大的勁頭呢?
亭中另外三人,一位年約十八九歲,梳著婦人髻,絳紅長衫,天青色長裙,長得溫溫婉婉的,眉間帶著淡淡的憂色。另一位是與王夫人年紀不相上下的婦人,一身藍色衣衫,眉眼間看得出來,也是個溫婉之人,另外一位老婦人,很是富態,面容白凈,慈眉善目的模樣。
青籬連忙行禮問好。那位老夫人一把拉過她的手,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將青籬打量了半天,那眼光讓青籬怎么看怎么覺得象是在挑蘿卜白菜。這才笑道:“蘇府真是會養女兒,單看這模樣,這氣度,真真把京中的一干官家小姐都比了下去。聽薇兒說你是個極有才的,這更是難得呢。來,快坐下罷。”說著把她拉到身旁的坐位上。
陳夫人在一旁笑著接話道:“老太太說的極是,那日媳婦兒親眼見著蘇二小姐的詩文連王妃小五爺都夸贊呢。”
青籬連忙笑道:“老太太,太太過譽了。那日宴后,小王爺還說青籬的詩比不得王姐姐的好呢。”
陳薇在一旁笑著道:“蘇妹妹慣會謙虛的。那日岳公子也說你的詩文他也比不上呢。”
青籬實在不想糾纏在這件事情上,那詩又不是她的原創,不過是拿來主義罷了。
只得道:“老太太,太太切莫再拿青籬打趣兒了。青籬哪里比得上貴府里的陳姐姐半分……”
陳老太太聞言又拿眼虛了她半晌,才笑道:“不驕不躁的,是個好孩子!”
陳太太笑意盈盈的附合著點點頭。
陳老太太又問青籬一個人在寺中可過得慣?都抄了哪些經書?聽說已經抄完了《金剛經《金剛頂經,每日還將《女訓《女戒抄兩遍。陳薇又將青籬來寺中為府里未出世的小公子祈福的事兒說了,陳老太太聽了更是眉開眼笑,直夸青籬有心,拉著她的手越發的親熱起來。嘴里直叫陳薇等蘇小姐回了京,邀到家里去玩兒,陳薇歡天喜地的應了。
青籬直納悶:何時她這般討人喜歡了?那陳薇怕是因著岳行文這一遭,這陳老太太,陳太太到底是為哪一遭?
那絳紅衣衫的年經婦人幾次拿眼瞅她,青籬心中的怪異感愈發強烈起來。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