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李府,老把戲,依然從原來的地方翻墻入院,大搖大擺的往鼎立院方向走去,路經智園,惠潤亭映入視線,易寒稍微放慢腳步,影落池就在一側,斜陽映的池面波光粼粼,亭榭之中,一個裊裊婷婷的身影,側身雅坐,裙下雙彎,猶讓人心醉,手里捧著書本借著夕陽的余光正在閱讀。
易寒走近,這肌膚瑩潔,朗朗若玉山照雪的女子正是凝兒,心中暗道:“這凝兒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再走近一點,凝兒看的入神并未發覺,待易寒再次往她臉上看去,眉鎖柔心,唇角似豆蔻梢兒,她已沉迷書境之中。
易寒故意發出腳步聲,凝兒聽到聲音,抬頭朝他望來,臉上露出一絲意外的神色,她凝視著易寒,似歡喜似埋怨。
易寒出聲道:“凝兒,在看什么書呢?這么入神,連我來到你身邊都沒有發覺”,兩人因為早上嵐兒的事情,稍微有些尷尬,距離變得好像陌生人一般。
凝兒惱他風流,低頭繼續看書,不發一言,易寒走了過去,坐在她的身邊,身子朝她靠近,深長脖子也看起書的內容,只是隨意看了一眼就知道凝兒在看《晉書.謝安傳》。
凝兒聞到易寒身上的男子氣息,一顆心好似小鹿噗通噗通亂跳,假裝鎮定,將精神轉移到書本上面,卻無論如何也靜不下心來。
易寒佯裝看的入神,頭緩緩湊近凝兒臉蛋,突然臉上閃過一陣光滑的觸感,與凝兒凝脂一般的臉蛋來了個親密接觸。
凝兒一驚,往長凳另外一邊縮去,又羞又怒,瞪著易寒道:“壞蛋,你想干什么,湊那么近,你看的懂嗎?”,耳根卻羞得通紅。
易寒假裝疑惑,“凝兒,怎么,發生了什么事情,我剛才看的入迷了”。
“你——”,凝兒見到裝傻,氣的說不出話來,半響吐出一句,“不理你了”。
易寒見她美而艷,令人悄然的弱態,心中一蕩,露出微笑道:“凝兒,我是特意來看你的,你怎么好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樣子”。
哪知,凝兒聽到這句話,非但沒有露出笑容,反而嗔斥道:“你騙人,你明明剛從外面回來,路經此地”。
易寒一訝,為何她會對自己的行蹤如此清楚,訕笑一聲:“凝兒,被你識破了”。
凝兒眼神閃過深深的幽怨,眉目間一絲疲憊之態。
易寒心驚,“難道她......”
身子往凝兒身邊挪了挪,凝兒想退卻退無可退,半邊臀兒倚在長凳之上,半邊騰空,易寒只要再過去一點,她馬上就會摔了下去,無奈只得僵硬的與他緊挨著。一霎間,易寒聞著她身上絲絲好聞的氣息,心狂跳不止,低頭卻見她一雙小腳防御性的并在一起,柔聲問道:“凝兒,你是在這里等我的嗎?”這里是去鼎立院的必經之地。
凝兒身子微微一顫,卻不知他是如何看出來的,她覺得自己并沒有露出絲毫破綻,站起,揚著頭,一臉驕傲道:“你憑什么讓我等你”,看在易寒眼里卻是另外一番嬌憨可愛的倔強模樣。
易寒往凝兒臀兒處望去,裙子都變得褶皺,不是久坐又怎么會如此,凝兒一慌,面向著易寒,將自己羞人的部位隱藏在身后,雙手還不忘捂住,似乎感覺易寒一雙眼睛無處不在,惱恨的朝易寒望去。
易寒瞧看她臀兒卻不是是色心作祟,眼神之中并沒有色迷之味,相視的瞬間,淡黃的夕陽映照著她溫潤的眸子,真是美的無可形容,易寒整顆心隨著顫抖起來,這種感覺那么熟悉,好似他很久很久以前的初戀。
兩人都沒有作聲,凝兒眼神中有迷戀也有疑惑,有惱怨也有深情,十分復雜,過了一會,只聽她以一種渴望的口吻輕輕問道:“你為何這么看我”。
易寒醒悟,立即興奮道:“好美,美極了,凝兒,看見你,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真的”,凝兒情不自禁的喊出聲來,突然卻是一愣,微微低頭,一臉羞澀之態,內心奏起美妙的音符,如墮仙境,輕輕悠揚的細語在耳邊盤旋。
凝兒坐了下來,她終于感覺累了,易寒剛剛的句話讓她繃緊的神經可以放松下來,捧起書本突然問道:“你想一起看嗎?”
這絕對是赤裸裸的鼓勵。
易寒身子輕輕往凝兒靠近,直到觸碰到凝兒嬌弱的身子,透過衣衫能感覺到雙方肌膚的溫度,易寒心靈彷佛受到一次觸心的沖擊,全身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密,舒適和神妙,產生了想要吻她的念頭,以往種種惡劣的行徑只不過是動物滿足欲望的獸性,這一刻卻是人性獨有的真情愛,無論什么痛苦傷心與這一刻的快樂相比都是那么渺小,他知足了。
“你在看嗎?”正在這個時候凝兒側過臉來,凝視著易寒,那雙美眸隱隱有些緊張,卻那么純真,那么無暇,易寒這個色胚竟因為剛剛有褻瀆她的念頭而感覺到羞愧。
易寒慌張的躲開她的視線,見這個大膽的男子突然示弱,凝兒有些意外,卻露出失望的神色。
易寒平撫內心的激動,突然道:“凝兒,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好么?”
凝兒點頭,只要能跟她多呆一會,無論是做什么事情都是快樂。
易寒閉著眼睛回憶著......
那是一個秋天,風高氣爽,一個美麗的女子走過草地,停歇在一處飛虹凌空的地方,等待著。
她為了驗證一個古老的傳說,當虹光照耀在適當的位置,羞紅了高莽的云翳,屬于她的愛人便會出現。
遠處有一個男子凝視著她,心中對她有深切的愛慕,他已經認定這個美麗的女子就是自己一生所愛,也注定今生他將永遠背負著無法抹去的思念。
他揣著一封熬夜苦思,百般思量用詞的信,鼓起勇氣,窘迫笨拙的走到她的面前,她矜持兒自信的微笑著,神態似一位高貴善良的仙女。
她臉上掛著微笑收下他的信。
男子不知道她臉上的微笑代表著什么含義,他心中只期待著她的回答。
隔日之后,男子又來到那個地方,美麗女子依然站在那里等待著奇跡的出現。
他心中急盼的想知道她對自己的看法,勇敢的走到她的身邊,她白嫩的手朝他伸了出來,手里是一封橘黃色的信,顏色比秋陽還要耀眼。
男子心中十分激動,奔跑到一個無人的樹下,捂著急驟跳動的心,拆開信封,卻一臉疑惑,一張空白的紙,杳無一字,男子不相信,往信封內看去,卻空空如也。
他心想,這是在拒絕我,還是在和我玩什么游戲,或者是一時疏忽忘了將信裝上。
他太愛她了,勇敢的向她再寫了一封信,約她八月半在午后的河邊相見。
那一天,男子不抱多大希望來到河邊,躺在草甸上,傾聽這鳥鳴溪聲,恍惚中,他看見一瀑烏發,一彎細眉,一辣紅唇,高懸于天際,化身為一只五彩斑斕的小鹿,步步朝他走來,卻永遠都走不近。
男子心頭一顫,古道之上,幾個笑吟吟的女子不停的朝他揮著纖手,他知道這些人都知道他喜歡她,她不是單獨一人前來,卻帶著幾個閨友,男子心里不明白,卻癡癡的凝望著她美麗,貞靜,端莊的儀態,心里充盈著生命的活力,盛著無限溫馨。
她的幾位好友特意離開,留給他們兩人一個獨處的機會。
單獨面對她,男子心兒怦怦跳動,一股極度亢奮的暈眩襲向腦際,女子微笑看著他不言一語。
半響,男子用沙啞的聲音打破這詭異又奇妙的氣氛,“你的回信,為何沒有一個字?”
她一雙美眸眨了眨,淺淺一笑,“功到自然成?”
是在暗示嗎?他突然覺悟,他對她深深的愛似乎能感覺到她心中純潔的情愫。
他心中充滿希望,鍥而不舍,日復一日的給她寫信,而她也照例給他回信,只是每一次拆開信封卻都是一張白紙。
往后的日子里,兩人相見,男子能從她光彩照人的臉上感覺她對自己的柔情蜜意,她的眼神在告訴他。
可是,女子卻從來沒有給他答案,男子心中孤獨,對她日漸失望。
終于某一天,他接受了另外一位愛他多年的女子,這位女子對他無微不至,無怨無悔,男子不知道是心中孤獨,還是因為深有體會愛人卻得不到回報的苦楚,他誠然接受了那位愛他極深的女子,而心中另外一位深愛著的她,就讓它成為一個美好的夢。
他放棄了,放棄了那位苦苦追求而不能得到的女子,他累了,他再也沒有給她寫信,漸漸的,美麗的身影漸出他的心中,而代替她的是那位即將娶過門的妻子。
偶然一次,兩人再次相遇,美麗女子深潭般的眸子凝視著他,眼神中有太多太多的為什么,男子心中惆悵,可他卻什么話也沒說,與她擦肩而過。
回到家中,他心血來.潮,將九十九封女子寫給他的信整理好,其中后面幾封他并未拆開,因為他知道里面依然是一張無只言半語的白紙,將信放在一個精美的盒子之內,封閉這曾經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
很快的,他成親了,新婚之夜,他將盒子取出對著妻子說,“這里面是我曾經一段難忘的愛,從此以后我們就是夫妻,赤誠相待,對你,我再也沒有秘密”。
他的妻子微笑的看著他,眼中充滿溫情,這些事情她一直知道,打開了盒子,突然發現幾封沒有拆開。
他的妻子尊敬他,讓他親手去打開那些信,并說,里面說不定有寫上字的信。
多少次希望,多少次失望,男子還指望剩下的幾封信能長出一片蔥綠的生機嗎?
他拆開了信,第一封依然是空白的,苦笑一聲,打開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直到第五封的時候,男子臉色突然大變,全身充塞著一股蝕骨的冰冷,顫抖的手拿不住信,潔白的信紙掉落在地,一行娟秀的字體映入眼中。
我已經做好嫁衣,在你寫一百封信的時候,我就做你的新娘!
他的娘子臉色突然變得蒼白,男子瘋狂的沖了出去,他沒有去找那位心中一直深愛的女子,跑到第一次拆信的樹下,憾然淚下,仰天咆哮。
易寒娓娓講來,后面的他卻不想再說,往凝兒看去,往日里她像一枝梅花,何等冷艷,此刻卻眼眶紅潤,簌簌墜下淚來,一臉悲酸之態,溫柔的凝兒也被這個故事感動了嗎?
易寒心中歉然,怎么又讓她傷心了,欲言安慰,突見凝兒朝他撲了過來,將他緊緊抱住,生怕溜走似地,哽咽道:“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句句情真意切,深入骨髓。
易寒輕輕拍著凝兒的后背,心中一片溫馨,安慰道:“我知道,就算你心里不愿意告訴我,我心中也明白”。
夜幕悄悄降臨,微風吹過林木發出颯颯的聲音,除此,便是異常的安靜,易寒與凝兒緊緊抱在一起,斷斷續續的泣涕聲越來越低,夜空一輪彎月如冰雕玉琢,清輝淡影,懸在高遠的天際上,時而清傲難犯,時而溫柔如水,就如懷中的凝兒一般,幾粒閃爍的星星,在月的凜凜寒光中,顯得明潔而純凈。
久未知覺,凝兒頭早往易寒懷中鉆去,未發出聲音,易寒將手搭在她圓潤的肩頭之上,往懷中佳人望去。
去無意中看見她光潔的脖子上一顆宣紅的痣,渾身立即發出一陣顫粟,緩慢的低下頭,在她泛著紅暈的俏臉上留下一個深情的吻,卻發現她動人的睫毛已經合攏,在月色下泛著淡淡的純潔的柔漣。
原來溫柔的凝兒已經睡著了,她那樣毫不設防,那樣純真,深信不疑的在易寒的懷中睡著了。
大概她等了一天,身子疲憊,或者她等了二十年,心累了,終于找到一個依靠的港灣。
易寒毫不猶豫的在她臉上留下自己來過的痕跡,輕輕撫摸著她溫柔的頭發,心中憐惜,“好凝兒,你讓我感覺在你面前,我是多么的自私”。
夜色深沉的寂靜,周圍散發著林木花草清新的味道,易寒呆呆的凝望著她動人俏麗的睡態,過了好久好久,凝兒叮嚀一聲,睜開懵松的眼睛,蘇醒過來,抬頭卻看見易寒癡癡的看著她,臉上閃過一絲紅暈,“我睡著的時候是不是很難看”。
易寒搖頭,忽感肩膀被凝兒枕的有些酸酸,晃了晃手臂滑動一下筋骨。
凝兒笑道:“是不是害你肩膀酸疼,來,我幫你按摩一下,我是能手哩”,一雙纖手伸了過去,替易寒揉捏起來,易寒舒服的悶哼一聲。
凝兒道:“我經常幫大夫人按摩,重嗎?”
易寒道:“你掌握的力道極好,舒服極了,以后我讓你天天枕著,我就有機會享受你的服務了”。
凝兒卻溫柔道:“你要讓我替你按摩只要說一聲就好,只是卻要在沒人的時候”。
過了一會,易寒道:“我送你回去吧,夜深了,風大,你衣衫單薄”。
“嗯”。
乖巧的讓易寒牽著自己小手,兩人往左倚院的方向走去。
如此平淡,又如此讓人感覺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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