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節君子坦蕩蕩
第二十五節君子坦蕩蕩
易寒并沒有回頭,盡管他聽到望舒摔倒在床下的聲音,盡管他聽到了她的哭泣聲,他還是沒有回頭,有的時候就是要對自己狠一點,他明白,假若他回頭,那就代表的妥協,盡管他也明白望舒是為自己著想,可是她終究只是一個女子,無法親身體會男子到底是什么做的血肉,為何戰場上,永遠沒有女子的身影,因為女子雖有柔情卻無俠骨,何謂“俠骨”,便是英武剛強的性格與氣質。
易寒此刻不知道該往哪里去,至少宮里的宮女見了他,都會尊敬的稱呼一聲“大人”,他的行動在西夏皇宮不受任何的限制,然而他的心情不明顯不好,往日平易近人的他,也是悶頭不應,連露出一個笑臉回應一下都沒有,心里并不好受,盡量不去想有關于望舒的任何事情。
昏昏噩噩也不知道往那里走,走了多遠,來到一處幽靜的院落,心情有些回升,站著,眼前美景雖然映入眼中,卻似乎沒有印在腦海了,視若無睹,嘴邊不自覺的喃喃自語道:“這個傻瓜”,話剛出口又不由自主的嘆息一聲。
靜呆了一會,突然現有緩重的腳步聲朝這邊靠近,易寒警戒回身一視,卻是王夫往利虎翼,但見他容神憔悴卻沒有初次見面的威武神采,此刻目光帶著恨意冷冷的盯著易寒衣衫,盯著這個與自己同身為王夫卻比自己風光百倍,盯著他身上與自己同樣尊貴華麗的衣衫,心頭怎樣也無法釋懷,再次相遇,他卻沒有跟上一次一樣囂張,這個平平常常的男子真實的身份卻是曾經的一軍統帥,他的名聲遠遠蓋過自己,他的威名遍布各國,自己雖有西夏第一勇士之稱,與他相比卻只能算是個無名小輩,連他引以為傲的名聲在他面前都不值一提,此刻,向來目中無人自視甚高的往利虎翼站在他的面前卻感覺如此的卑微,他擁有一切,自己卻什么都沒有。
易寒露出微笑,善意道:“往利大人”。
往利虎翼訝異易寒會對他如此善意,他們彼此的身份不是注定是永遠的對手嗎?他不記恨自己曾對他無禮惡言相向嗎?就像他與費聽元昊一樣,表面上恭恭敬敬,暗地里卻是彼此仇視,內心已經輸得一敗涂地,往利虎翼卻也不能喪失表面上的尊嚴,冷冷道:“你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此刻你不是應該陪伴在狼主的身邊嗎?”突然想到自己新婚之夜,一個人孤單在房內等候一夜,隔日一早,狼主又忙碌國事而去連來看他一眼都沒有,莫非他也是遭受如此待遇,看他剛才表情,明顯心情郁郁不歡,莫非女神一般的狼主召他為夫,如此大肆隆重,只不過是想籠絡這個天縱將才,永遠歸西夏所有,而此刻大局已定,狼主就不必看他臉色了,暴露了真面目來,往利虎翼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能,越想越確定自己的想法,這讓他心里獲得了極大的安慰,不甘的內心瞬間找了了平衡,難怪他剛才對我如何和善,原來是和我一樣同病相憐,往利虎翼明白這種感覺,他深有體會,那個時候是多么想找一個朋友來訴苦,心中冷哼,你雖名聲在外,但我往利虎翼豈是俗輩,你露出笑臉我便似狗一般與你親熱,瞬刻只見他的自信心又膨脹起來了,狼主不是普通的女子,她擁有至高無上的身份,遲早有一人,他會證明自己才是狼主唯一可以依靠的男子。
易寒岔開話題道:“不說這些,往利大人這里是哪里?”。
不想說?這些事情又如何能啟齒,只能蒙在肚子里一個人苦咽著,此刻往利虎翼認為這個麒麟也不怎么樣,他不為狼主所拋棄冷落嗎?名聲在外又如何,在尊貴無比的狼主眼中,你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男子而已,眼睛透出光芒冷冷道:“這里是我的院落,你來找我有何事?”看來往利虎翼認為易寒是自尊心受創而前來找他。
往利虎翼眼神突然神光炯炯倒讓易寒訝異,他自然也猜想不到往利虎翼心里會有那種復雜的想法,因為往利虎翼所猜想的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來,易寒淡道:“我不知道這是往利大人你的住處,我只是出來散散心就不知不覺走到這里來了”。
往利虎翼心中冷笑,卻不相信,為何偏偏就走到我這里來了,“既然如此,那就恕我不方便接待了”,說著轉身要走,不想與對方套半點近乎,突然他卻停了下來,因為他看見拓跋宮令在宮女的帶領指點之下朝這邊走來,她陰沉著臉,腳下的步伐顯得匆忙,身邊破例帶著一品堂的高手,這些高手平時都隱蔽在暗處從不出現在人前,看來是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她目標所指看來是這個剛剛新婚的男子,卻打算留下來看好戲,心中冷哼,難道你以為你是麒麟在狼主面前就可以矯情嗎?她是一國之主,你只能無條件的聽從,倘若想借用自己的身份想從她那里贏得一些寵愛,有你苦頭吃的了,入宮一年多的往利虎翼對此深有體會,鋒芒不露的他面對冷酷無情的狼主,已經被磨的一點鋒芒也沒有,或許在人前可以裝一裝,但是在狼主面前,他已經完完全全淪為一個附庸。
在往利虎翼看到拓跋宮令,易寒也看到了,他自然也明白拓跋宮令突然出現是因為何事?自然是要責難自己,看到她陰沉著臉,怒氣沖沖,莫非真的要將自己重罰不成,他淡定只是瞥了一眼之后,就將目光移動到周圍的風景,心里卻也沒有心情欣賞這么美麗的景色布局。
拓跋宮令跨步走到易寒的跟前,目標明確,甚至無暇顧忌旁邊的往利虎翼,手一舉,剛想喝令將易寒拿下,聲音稍有停滯卻沒有喊出來,她很憤怒,還真的沒來沒有看見這么大膽的人,連狼主也敢欺負,她更生氣易寒,別人想要這等待遇都求不到,他卻不好好珍惜,昨夜臨走之前她生怕這人驕傲,還再三叮囑,今日一早就生這種事情來,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只不過是狼主的一句話,就是狼主如何喜歡你,她畢竟身為狼主,威嚴是不容冒犯的,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自持受君王寵愛而行徑放肆,最后丟了性命,又不然哪來“伴君如伴虎”這句話,說實話,她潛意識里喜愛這個男子,要不然也不會三番五次為了他,做出一些過她本分的事情來,可如今就是自己想保他也保不住他了,剛剛她做主說將易寒拿下,狼主神情低落,一言不也沒有反對,她只好硬著頭皮帶人前來。
面子還是要給的,特別是在王夫往利虎翼的面前,從往利虎翼悠然的表現,她也明白往利虎翼整等著看好戲呢?突然間她心中對往利虎翼有了非常惡劣的印象,幸災樂禍的小人,也配成為西夏第一勇士,反觀易寒雖做錯了事,這一身傲骨反而讓她心里暗暗尊重,對易寒有些幽怨,只是人有點固執呆笨了一點,一點也不了解女子的心思,整天就知道打打殺殺的,簡直楞子一個。
拓跋宮令突然說道“往利大人,我有事與易大人商議,借你院子一用,請回避一下好嗎?”
往利虎翼原本以為拓跋宮令要當場作,卻沒有想到她瞬間冷靜下來,心中暗道:“這個女子不愧為后宮的一把手,自己曾屢番親近,她也表現的循規蹈矩,沒有半分熱情,在皇宮一年卻依然與此女沒有多少交情,似乎入宮前一樣陌生,淡道:“宮令請隨便”,說著返回自己的屋子。
拓跋宮令想移步找個幽靜的地方和易寒說幾句真心話,奈何此刻的氣氛根本不允許,對著身邊人說道:“你們先院外候著,我與易大人說幾句話”。
待周圍的人都散去,闊大的院子只剩下兩個人,兩人沉默良久,拓跋宮令先開口道:“易大人”,不知道為何口吻卻似乎有點責備的意思。
易寒并未轉身,背對著拓跋宮令,淡道:“宮令是狼主令你來將我拿下嗎?”
拓跋宮令聲音突然高亢,“你也知道我是要來拿你,那你可又知道平白無故的我要一大早就帶人來將你擒拿”。
易寒淡道:“夫妻間,小吵小鬧不必這樣”,他口氣上雖然說得很輕松,但心情并不是輕松。
“若是尋常夫妻,自然無罪,可你的妻子是西夏的國主,你冒犯了她,就是以下犯上之罪,這罪說重可是死罪,說輕也只是狼主的一句話就可作罷”,拓跋宮令先是問責警示,后是輕勸提醒,言語之中還是表現出關心易寒,對他又喜又惱。
易寒淡道:“我是個溫柔的人,可是我骨子里流的是熱騰騰的鮮血,宮令,說句不好聽的,你是個女子,你并無法了解男子”。
拓跋宮令冷冷道:“易大人,說句不好聽的,你是個男子,你并不法了解女子的柔情似水,你也無法理解為了愛人,女子可以放棄自己的一切,包括最珍貴的善良、無私的品質,在我看來這些品質比生命還要重要”。
易寒淡道:“宮令你這么胡攪蠻纏,那我沒有什么話可說了”。
“你......”,拓跋烏沁氣的臉色青,緩了口氣,沉聲道:“你簡直不知好歹,一會怎么死可不要怨我沒有提醒你”。
易寒淡道:“謝宮令關心”。
這自然是婉拒的說法,只是拓跋烏沁卻對中原的這種說法方式不甚理解,以為易寒服軟,喜道:“你這個人倒也不是不可救藥,我先令人將你關押起來,待狼主氣消了,我再替你說幾句好話,加上你身陷牢獄,她保準會心軟,偷偷來看你,當然你可要好聲好語可不能再惹她生氣了”,說著自個咯咯笑了起來:“心軟也是女子最明顯的特征”,顯然她心頭包袱落下,心情變得非常的好。
易寒啞然失笑,什么時候他成了專門為哄女子而生的主了,這簡直不可理喻,偏偏拓跋烏沁自說自喜,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不笨自然也聽出她言語中的關切,望舒會如何對待他,這并不是他關心的問題,怎么說兩個人到了情濃難分的地步,怎么可能因為生惱而痛下殺手呢?易寒所糾結的是關于是否能親自帶兵打仗的問題,在以前他就見識過望舒的固執倔強,當時她心里想著念著自己就是不肯見自己一面,還是自己偷偷潛入皇宮將她強行擄出宮外來,試想當時如果不這么做,兩人是否能重修于好還是未知。她要是打定主意不讓自己帶兵出征,自己能拿她什么辦法,難道拿刀架在她的脖子威脅她不成,便就是這么做,也只是無事生非,惹出一大堆更復雜的矛盾了,卻沒有任何效果,只要望舒肯答應,拓跋烏沁所說的他都愿意做,可這并不是問題的關鍵,看來拓跋烏沁并沒有搞清楚來龍去脈。
易寒嘆息道:“宮令,并不是我不想這么做,而是這樣做也解決不了問題”。
拓跋烏沁訝異道:“為什么?從狼主的眼神,我可看出她是真真正正的愛著你”。
易寒無奈道:“我知道,可是......”,說一半又吞吐起來,不知道從何說起,卻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路再難,也要征,雄心不可擋!”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拓跋烏沁心思聰慧卻立即聽出點什么來了,問道:“你要領兵打仗,狼主不肯讓你以身冒險”。
易寒沒有想到拓跋烏沁如此聰明,一句話她立即就能明白其中關鍵,點了點頭。
拓跋烏沁道:“現在西夏和平安定,有什么仗可打的,就算有仗要打,也有沙元帥,拓跋元帥一班名將,何須輪到你這個嬌身肉貴的王夫出馬?”。
易寒想不到拓跋烏沁會用嬌身肉貴來形容自己,心里苦笑不得,莫非成了王夫就得成為籠子里的金絲雀,這可不是他的初衷,鄉土即將受到侵略,他豈能安然享樂,眼睜睜看著同胞遭受磨難而無動于衷,他又何配身為一介男兒,他并不是一個心細如,能安靜下來周轉局勢的人,就算明知道沙如雪領兵打仗要比自己更有優勢,他還是想親率軍隊,這就是他——易寒,況且林毅岳等鎮西軍的舊部還等著他呢,他不能讓這些信任他的人失望。舒兒、舒兒,倘若你真的為我著想,就再無私一次,我明白你心里很難過,我也明白你為了我,我更明白你冰冷的表情下藏著是一顆熱滾滾的情心。
拓跋烏沁看見易寒表情陷入凝固,久未說話,這便是麒麟的真面目嗎?這便是他大東國百姓如此崇拜的原因,這就是他能打敗拓跋元帥的堅毅嗎?這就是身為一軍之帥的魅力嗎?那他就不是西夏的王夫易寒,他是麒麟將軍,突然出聲道:“易將軍,我支持你”。
易寒訝異的看著她,只見拓跋烏沁微笑道:“便因為你是麒麟,不是簡單的只是一個王夫,這是我對你的尊重”。
“這是成為支持我的理由嗎?,我倒認為尊重一個人不是盲目的贊同他的做法,而是他的做法得到自己心里的認可,卻不知道宮令是否認可我的決定”。
拓跋烏沁微笑道:“雖不盡認可,這其中也有一點感情的成分,至目前為止易大人做了許多混賬事,卻也依然不會令我生厭”。
易寒哈哈大笑,心情輕松了許多,“宮令,我現與你講道理沒用,講人情效果卻是不錯”。
拓跋烏沁嚴肅道:“在宮里面,我從來不講人情,易大人我還是得將你拿下關入天牢,等候狼主落”。
易寒淡道:“沒關系,天牢我也不是沒去過,反正現在也不知道去哪里,正好到天牢里一個人安靜呆著”,說真的他此刻最想見到望舒,又是最害怕見到望舒,這是怎樣一種復雜的心情。
拓跋烏沁表情不悅,“你這句話若是被狼主聽見了,又不知道將她氣成什么樣子”,不忘補充一句廢話:“她是優雅高潔,端莊高貴的女子,可是自從你出現,這一切就變得完全不一樣”。
易寒若有所思,情人之間那里還需要什么端莊高貴,體貼諒解才是更重要的。
拓跋烏沁朗聲將侍衛宮女召了過來,讓他們將易寒押送到天牢關起來,在遠處密切留意的往利虎翼見到這一幕,心中暗暗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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