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是美元？信是哪里寄來的？怎么都燒的只剩下半邊？”放下半截美元鈔票，童虎拿起也只剩下半截的信封，波浪線條上面的郵戳竟然是USA。“這是從美國的寄來的？”童虎震驚道。

“小虎啊，奶奶給你講個故事聽！”奶奶低下頭，伸手把半截的鈔票和信封拾回紙包，將破舊不堪的軍大衣的扣子一個個解開，摘下兩只線手套，奶奶將小虎抱到懷里，用大衣裹好，輕輕地搖拍著他。

奶奶是要講述這個紙包的來由，童虎猜想這一定和小虎也就是自己的身世有關。

“76年知識青年下鄉到這里，有個姑娘叫楊潔，插隊的時候她和兩個小姑娘住在我們家，你爹童山那會兒在通城當兵，和那姑娘年歲差不多大，聽說那楊潔是從京城來的，你爹就很好奇，從部隊跑回來就經常纏著那個楊潔問東問西，后來你爹就是回去部隊，他們也一直沒斷了書信，那時我們家成分好啊，三代貧農，你爺爺也當過兵，他還得過林主席題字的獎狀呢，可惜你三歲那年被你給尿糊了，啊，說到哪了？”

“您說到咱家成分好！”童虎在旁提醒。

“啊對，后來你爹復員回，來就和那個楊潔結了婚，那段時候他們的感情很好，后來就有了你，我和你爺爺都看了高興，但沒成想79年開始，你的媽媽就是那個楊潔便嚷著要回京城，還要帶你走，我和你爺爺當然是不同意，后來楊潔就鼓弄你父親，你爹被她弄的神魂顛倒，心也跟著飛了，整天就想著考大學去首都念書，結果你爺爺耐不住你父親的軟磨，還是求了他的老戰友，你爹也真是下了苦功，真的考上京城的交什么大學，當時我和你爺爺都很高興啊，我老童家祖墳冒了青煙，終于也出個秀才。你媽看不能帶你走，就先回去了京城，你爹后來也跟了過去。”

“剛開始還好，年底他們還往家捎點東西，托人捎話來說是挺好，結果后兩年他們就沒了動靜，你爺爺和我這個急啊，擔心他們出了什么事，你爺爺讓我留下照看你，自己就跑去京城，過了十多天他就回來，然后就病倒了，你爺爺說你爸和你媽早就離婚，你媽又結婚了，你爺爺他去的時候她正在協和醫院作剖腹產，而你爹給你找了一個中科院的后媽……，作孽啊！”小虎奶奶老淚縱橫，聽得童虎心里不是滋味。

“你爺爺和我想把你拉扯大，可是你爺爺右面的肺子被小R本的三八大蓋兒穿過洞，經不得慪氣，沒挺上兩年也去了，靠你爺爺那點積蓄……唉，那兩個小畜生知道你爺爺死了還腆著臉往回捎東西，都被我燒了，咱老童家即使人窮了志氣也不能短！……”小虎奶奶止住悲聲，見小孫子沒有反映，以為懷里的童虎睡著，轉臉卻看到童虎正聚精會神的看著她。

“……”童虎側身拿起美國寄來的，已經被童虎奶奶燒的剩下半截的信打量，有些體會到奶奶那時的心情。

冷場了幾秒鐘，小虎奶奶忽然釋懷了，“你去過那里，老頭子他告訴過你吧？”小虎奶奶抬頭看看屋頂。

“都過去了奶奶，把這些東西收起來吧，既然都有了她們自己的幸福，我也不想再去打攪，而且也不希望她們再回來打攪我們的生活！”之后能從火堆里搶出半截東西，證明奶奶心中還是難以割舍，將心比心，經歷那樣的事情，要說心里沒有一絲怨憤那是假的，童虎越發體會道奶奶這些年的不容易。

“奶奶，先把屋子里的煙放一放，我們出去透透氣！”之前自己抽的旱煙太多，感覺屋子里有些氣悶，童虎心底迫切的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祖孫倆出來飄著雪花的屋外，天蒙蒙黑，童虎四下打量卻沒有發現什么。

看瘦小的孫子裹著棉被還有點哆嗦，下面趿著破舊棉鞋的一雙腳，半露著腳踝在外面，奶奶蹲下身子張開軍大衣將小虎摟住。“奶奶，哦這天好冷，你賣一天菜可以賺多少錢啊？”童虎牙齒打著顫的問道。

“幾角錢吧，問這個干什么？”聽忽然成熟起來的小孫子發問，小虎奶奶回答他道。

“哦，隨便問問，差不多了，我們進屋吧！”

“一定餓了？嗯，奶奶去做飯，你先回屋躺著，一會飯好了奶奶叫你！”將童虎豎著抱起來，走進屋，放到廚房的地上奶奶叮囑道。

“嗯，我喝點水就睡，是有些睏了！”到水缸挖了半瓢水，童虎抹了一下嘴，進屋里蹬掉腳上的破舊棉鞋，上到炕里，心情略一放松，疲憊壓了上來，童虎沉沉睡了過去。

“小虎！小虎？起來，快，吃點東西再睡！”朦朦朧朧之間，童虎被奶奶的呼喚聲弄醒，“哦，嗯，我就起來！”翻了個身，童虎閉著眼睛咕噥道，右手伸到枕頭下面，習慣性地摸索自己的襪子。

“找什么呢？”小虎奶奶將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擱到炕頭已掰好折疊木腿立起的矮桌上，疑問道。“我襪子呢？”童虎含糊的問。

“別穿襪子了，先坐起來趁熱吃，吃完了就睡！”用圍裙擦了擦手，小虎奶奶催促道。“哦！”迷迷糊糊的童虎裹著棉被坐了起來，睜眼看到桌上的熱面條，右手接過奶奶遞來的筷子夾起根面條呼呼的吹了兩口，塞到嘴里。

“很燙啊，剛才我吃過東西了，現在不餓就是睏，我明早再吃吧？”用嘴里的虎牙刮了刮舌頭，童虎閉起眼睛嘟囔道。

“不行，快點趁熱吃，咱家可沒有剩飯的毛病！”小虎的奶奶堅持道。“噢，我吃！”童虎強打精神，終于吞藥似的吃完了燙嘴的一碗面條，側身倒在糠殼枕頭上呼呼又睡了過去。;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