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細窄,眉角陡峭,鼻端微塌,無一不是大兇短命面相之人,性子沖動,易惹事端,磕磕碰碰之間,一般都活不過一十八歲。
但是,在柳一條的天靈之處,死氣霉運之下,卻又有一股驚天的紅光罩頂,吉背千里,同時眼角眉端,靈氣四溢,又隨著一副福氣長壽延綿之勢,兇吉于一體,短命與長壽同時匯聚,實在是百世難得一見。
聽陶顏德提起柳一條這個名字,李淳風不由便想起,在去歲的秋博商之中,他像是于這個人有過一面之緣,而且還給他作了上面的一番論斷。
面顯異象,貧富相背,生死兩極,如此相背怪異的命格,實是李淳風憑生所僅見,所以在心里面的印象也就極為深刻,直到今時今日,李淳風還是會因當日沒有如愿看到柳一條的手相,參透其中的玄機命格而時常感嘆遺憾非常。
“怎么,李先生亦曾見過柳先生?”見李淳風半日沉吟不語,似有回想起什么,陶顏德不由輕聲在一旁出聲詢問。
“嗯,倒是有過一面之緣,只是可惜,”看了陶顏德一眼,李淳風輕點了點頭,之后又是頗為惋惜地輕嘆了一句,道:“柳公子似并不信這命理之學,上次沒有看到柳公子之手相,實為遺憾。”
“什么?!”
陶顏德驚訝地下巴都快要掉到了地上,有些不敢置信地抬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不是自己上了年紀,耳朵開始出現問題,聽錯了吧?
向來少有于人請卦觀相地李淳風,想要給人看相,結果卻被人給婉拒,更要命的是,李淳風非但沒有生氣憤懣,反而還露出著一副遺憾惋惜不已的姿態,恨不得馬上再于其瞧上一瞧。
這個人,還是那個自命清高,凡事皆不顯露于色的長安神算李淳風嗎?
還有那柳一條。才只見了一面。就能搏得李淳風這般地看重和關注。主動提出于其看相被拒不說。心下還一點不氣。提起這個。再想想以前自己在李府門前遭拒時地情形。活了大半輩子地陶老頭心下不免生出了些許地忌妒之意。
同樣都是一只鼻子兩只眼。不缺胳膊不少腿兒地。怎么這做人地差距他就那么大捏?!
“聽說。翼國公他老人家地病情現在大有好轉。隱有康復之兆?”在陶顏德愣神地功夫。李淳風不經意地向他問出了這么一句話來。
“嗯。前天老夫還剛去看過。老將軍已經能夠下地行走。能吃能喝。與常人無異。”陶顏德接口說道:“要說起來。這柳一條地醫術還真是沒地說。太醫們都說讓準備后事了。可人柳一條一來。三兩天地功夫。就又把人給救活了。也難怪他會搏得一個‘神醫’地名號。也難怪當年他能救得長孫皇后于膏肓。”
心下剛生出地那些個忌妒。很快便被對柳一條地佩和贊嘆給清掃了個光凈。不管怎么說。有本事地人。不管是在哪里。都會受到人們地看重。
柳一條從一文不名地貧賤布衣。歷經兩年地功夫就打磨廝混到了現今這個地步。陶顏德雖貴為工部尚書。卻也是自認為自己沒有這個本事。
“是啊,先是長孫皇后,后又是翼國公,聽說便是羅府那個少有出門的羅老夫人現下也是身子大好。”隨著陶顏德的話語,李淳風撫須輕吟,這三個人都請他看過手相,理過命格,可是現在,命相上該死的不死,該病入膏肓地卻已近康復,好像是這逆天改命的事兒,只要一碰上他柳一條,就變得像是喝上一口涼水一般簡單。
端碗兒輕飲了一口熱茶,李淳風撫須沉思,梳理著這些年來因柳一條地出現而改變的一些大事。
太子妃自,候君集叛逃,魏王李泰早死,齊王李佑瘋癲,最離奇地還是太子李承乾,原本命中本與帝位無緣的命格,現在卻變得有些撲朔迷離,讓人琢磨不透。
前幾日李淳風偶然與李承乾謀面,看到原本挺憨厚實誠地一個孩子,現在卻得有些鋒芒畢露,機敏過人,眉宇之間隱還露出了幾分戾氣,心下便大為驚訝,百思而不得其解,現在想來,這件事情,當也與那柳一條逃脫不了關聯。
“是啊,也是羅家嫂子的運氣好,收了柳夫人做了義女,這才引得柳先生出手為其解了隱患,”沒顧著李淳風心里在想些什么,陶顏德頗有些羨慕地隨聲接了這么一句。
“是啊,羅老夫人的福運不錯,不過陶大人的氣運似也不薄啊。”聽了陶顏德的話語,李淳風心下一動,不由抬頭朝著陶老頭的面相上看
:“看陶大人氣色紅潤,滿面紅光,當是也遇到了什吧?”
“事情確是有著那么一樁,不過這喜不喜的,確是難說了,”見李淳風似有心于自己面相,陶老頭心中一喜,一點也不客氣地趁機伸出手來,恬著臉笑著向李淳風說道:“還要請李先生指點迷津了。”
“誒,不忙不忙,先讓李某事先猜上一猜,”輕輕將陶顏德遞來的老手推開,李淳風定睛朝著老陶眉心的氣運看了一眼,撫須輕問:“敢問這則喜事,可是由柳一條而起,或是與他多有關聯?”
“李先生不愧是為神算,”有些心服地拱手與李淳風一禮,陶顏德接聲說道:“這件事情若是沒有柳先生,還真是做之不成。不過這里面的事情原由,涉關機要,不便于先生言明,還請先生見諒。”
“嗯,這就難怪了,”難怪官運氣術已近枯竭的陶老頭兒,現下竟又有了升遷之兆,李淳風輕撫著胡須,心里更是肯定了之前的猜測。
與之為敵,則為災源,與之為友,是為福星,這樣可以輕易改人命格的奇人異相,若是不會上一會,豈不是極為可惜?
還有,從工部所流傳出來的那冊《工程圖學》來看,柳一條在數算之學上的造詣,與自己相比,只高不低,其中很多算法和構思,李淳風更是連聽都未曾聽聞過,這樣的術算高人,便是沒有異相,也值得自己前去拜會一番。
“難怪什么?還請先生能夠指點迷津!”聽李淳風說得云山霧罩,不知所云,陶顏德心中有些忐忑地拱手向其請教。
“過上幾日,陶大人怕是要升遷了。”小押了一口茶水,過了半天,李淳風才丟出了這么一句話來。
“承先生吉言,”聽了李淳風的斷語,陶顏德心下一松,活了這么大年紀,做官做到三品大員,再升不升官的,老頭兒倒不是再有什么奢望,只要降臨到頭上的,不是禍事就行。
老,則思安,像是他們這個年紀的官員,心中已是沒有了太大的沖勁兒。也難怪,官運在他的身上,已是了盡于無。
若非是遇到了像是柳一條這樣的貴人,陶老頭兒便是到死,怕是也難以再進一步。沒再想著與陶顏德再多作糾纏,李淳風直接開聲向其詢問:“淳風有心前去拜訪,不知陶大人可方便告知,柳一條現在落居于何處?”
“羅將軍府。”老頭兒倒是沒有矯情,直接開口就給出了確切地答案,道:“不過,這兩日,柳父柳母剛回,柳氏一族初聚不久,先生若是想要靜心為柳先生面相的話,最好能緩上兩日。”
怕李淳風在柳一條的面前再次吃蹩,陶顏德好心提醒,依著他對柳一條接觸不多的了解,那小子表面是然和善,不過骨子里卻是一頭倔驢,凡是他認定的事情,認你說破了嘴皮,他也不會改變半點兒。
既然之前他不愿讓李淳風幫著瞧看命格,那么之后,李淳風若是想要一了心愿,怕也是會有些難度。
不過,想想李淳風往日的風光及現今的地位,還有在李府門外大把在把等候著的長安權貴,再看看人柳一條對李淳風的干脆態度,老頭兒的心還是有些揪得厲害,這人跟人,還真他娘的不能比。
若是讓那些在李府門前數求李淳風看相而不得的權貴知道了這件事情,不知道多少人會為此而吐血,到時候,怕是連被氣得咽氣兒的都不會在了少數。
怨念啊怨念,陶顏德輕搖了搖頭,努力地讓自己不再去多想,免得自己也會禁不住地再次眼急柳一條的好運。
“多謝陶大人提醒,天不早了,淳風就不再多做討擾,先告辭了。”目的已達,多留已是無益,不再多做客套,李淳風直接起身拱手,向陶顏德辭行。
“老夫送先生出府!”陶顏德起身相送,直將李淳風送出府門之外,目送著這位長安神算乘車而去。
雖然此次并沒有榮得李淳風親看手相,斷說命格,不過,能夠得到那么一句兩句的點撥之言,陶老頭心中已是知足了。
畢竟,這幾日里,事關‘熱氣球’之事,正好趕上長安之亂,齊王瘋癲之事,皇上那里直到現在都沒有太過明確的態度,老頭兒心里多少都有些忐忑不安,如今聽到李淳風的斷言,陶顏德,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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