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師妹知道錯了，師傅。”霜眉柔柔的說道，這個時候最要緊是先承認錯誤。

“為師身體好著呢，氣不死”玉蘭沒好氣的喊道。

那就還是氣……

“師傅，師妹還傷著呢……”雨初小聲的說道，眼中的擔憂流露，適時讓師傅看在眼中。

玉蘭哼了一聲，臉色緩了緩。

她怎么訓斥是她的事，她就是體罰也不認為有什么不對，哪怕她親手將雪顏打的更重，丟了半條命，怎么都是自家事，可讓別人打成這樣，元嬰都傷了，她哪里忍得下。

始作俑者死了，要是死在雪顏劍下，她也能痛快痛快，可偏偏是自己死的，這個結果就很不能接受了。

下的是生死貼，約的是生死戰。

你死我生，你生我死。

雪顏的心慈手軟，等于變相的將自己的生命棄之不顧。

還是為了那樣的人，她怎么能不氣，從赫連山脈回來，知道這件事，她便緊急召回了在魔煉城駐守的鸞鳳和雨初。

態度決定一切

雪顏的態度是大錯特錯，這種婦人之仁最是要不得

且身為天機門弟子，在天機門內演武場決戰，更要考慮到宗門的臉面。

那小子如此招搖的殺過來，就是沒將天機門放在眼里，理應狠狠的打殺，殺一儆百，以儆效尤，而不是輕輕放過，讓他自行了斷。

“弟子知錯了。”莫顏要是現在還不明白就真是個棒槌了。

“錯在何處？”

玉蘭真沒想到雪顏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最早在赤煉谷，之后去遮天大陸，再到魔煉城……

原本的雪顏是何模樣她心里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自她收下雪顏為徒，一直還算滿意，女修不易，想要靠自己的能力闖出一片天地，就更是艱難，心狠手辣夸張了一些，卻也所差不多。

已經明確了是敵人的人，就算之前交情再好，也要能下得去手才行。

她活了這許多年，經歷過的生死數都數不過來。

很多人，都是死在這所謂的“情意”上。

這是血的教訓，足夠深刻

雪顏的做法讓她失望……

“弟子不該自以為是，料定那容白羽會……自盡，就放任其……”莫顏的臉色很蒼白，師傅痛心疾首的目光讓她深深懊悔，深吸一口氣，“師傅，弟子知錯了，以后再不敢犯，求師傅寬恕弟子最后一次。”

“事情沒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道會有什么樣的變數，你對面站著的，是想要你命的人，如果你們兩個的情況逆轉，他是否會放過你？你料定他會自盡？如果他沒有呢？如果他追上你，自爆元嬰與你同歸于盡呢？你現在還有機會站在這里和為師言錯嗎？”

“你也許會覺得自己不會那么不小心，不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可是雪顏，你有沒有想過，你們當時站在哪里？”

“演武場，天機門的演武場”

“如果他喪心病狂，在你放過他的那一刻，沖到人群中自爆，有多少弟子能夠幸免于難？”

“又或者，他以哪個弟子的性命相威脅，逃出天機門，此后與你糾纏不斷，背后時時有把想至你于死地的利劍，為師倒想問問你，何以安枕？”

“為師還了解過姓容的這個人，心思縝密，行事不擇手段，如果不是他自己想不開，這樣的人，遲早成為心腹大患等他做大做強，投靠依附某個勢力與我天機門為敵，雪顏，你便是宗門的罪人”

玉蘭的話毫不留情，像鈍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剜著莫顏的心。

她沒有想那么多，在師傅氣怒之前，甚至沒有察覺自己有過錯。

莫顏有些恍惚，想著師傅的話，如果真有那一天，她就是宗門的罪人

容白羽這個人，可不就是心腹大患，她當時如何會……

不管再怎么不愿承認，說什么殺了他是臟了自己的手什么的，她都不得不承認，她……是心軟了

方亦儒急著想說些什么，莫顏傷了元嬰，情緒不能太過波動，雨初飛了一記眼刀過來，將他想要出口的話憋了回去。

“師傅，四師妹經事少，吃一塹長一智，她這回明白了，以后便不會再犯了。”霜眉輕柔的說道，瞄了一眼還在恍惚的四師妹，心中輕嘆。

心軟，便是橫在頭上的一把利斧，隨時都會斬下來，不是害人……便是害己……

只希望雪顏師妹經此一事，真的能幡然醒悟，明白什么叫做——大道無情

玉蘭一頓訓斥，火氣也散了不少，再怎么樣，自己的弟子還是疼惜的。

看著雪顏那蒼白無血色的小模樣，閉目不語。

她不說話，其他人就更沒有說話的地方。

眼看著，師傅這是給雪顏機會，讓她自己想明白，大殿內靜的連個針落的聲音都能聽到。

良久，莫顏的目光重現清明，正了正身子，跪地三叩首，恭聲道：“師傅，弟子知錯了，以后絕不再犯”說完，速度奇快的將綰在頭頂的發絲拽在手上，運掌如刀，齊齊斷下。

旁邊的方亦儒瞪大眼睛，隨后心疼的看著她。

斷發明志

三位師姐也沒料到她會如此絕然，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反應，怔怔出神。

倒是玉蘭，知曉她意圖的時候，心中有過動搖，終是狠了狠心，沒有阻攔。

頭發是會長出來的，命不會

如果雪顏以后能有記性，再不犯錯，這青絲，斷的也值

“起來吧。”玉蘭沉聲說道，這一聲猶如天籟，離他們最近的雨初，顧不得許多，一個箭步沖過去，扶起莫顏，憂心的看著她齊到頸項的頭發。

霜眉收攏起地面的落發，心中自責不已。

大師姐和三師妹不在門中，師傅外出，她這個二師姐對四師妹關心不夠，才有今日的禍事，斷發……斷發……

對女子來說，頭發何其重要，四師妹怎么能？

都怪自己，都怪自己

如果自己再多注意一些，多囑咐幾句，師妹就不會犯錯，更不會……

她的手指緊緊握著那細滑柔順的發絲，只覺得扎手扎心

雪淺上前一步，在另一邊同雨初師伯一起扶起師傅，小心謹慎的不行，生怕一步行差踏錯。

她的手指微微發抖，剛剛師祖一怒，氣勢萬千，簡直如驚濤駭浪般潮涌而來，她到現在還驚魂未定。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異處，莫顏用略嫌冰涼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雪淺只覺得雙眼泛酸。

這個時候……

師傅剛剛才……

卻還關心她……

“這是雪顏新收的弟子嗎？抬頭我看看。”玉蘭好像才想起殿內多了這么一個人似的，淡淡的開口說道。

“弟子拜見師祖。”雪淺打起精神，跪倒在地，恭敬的行禮。

“怎么會散功重修？可是以前的功法不合心意？”玉蘭問道，眉宇間一派平和，聽不出喜怒。

宗門內的功法都是根據在啟蒙閣的學習成績分發，最是公平，付出多少努力就有多少回報，如果雪淺真的是因為“不合心意”散功重修，不免給人眼高手低的印象，非常之不好。

莫顏想開口解釋，雪淺已經出言回答。

“啟稟師祖，弟子以前修煉時貪功冒進，強行融合靈火傷了根本，請示過師傅以后，決定重新修煉，以期能打好基礎，并不是對功法不滿意。”

“融合靈火？”玉蘭微微皺眉，很有些詫異。

“師傅，雪淺修煉的是《九靈火訣》。”莫顏輕聲說道。

“胡鬧”玉蘭勃然大怒

“《九靈火訣》已經明令禁止分發給門下弟子修習，是誰將此功法給你的？”她面色不善從鸞鳳一直瞄到雨初，看的三個人遍體生寒。

師傅平時都很寬和，說說笑笑也是常有，但對弟子管教甚嚴，只要犯錯，懲罰相當嚴厲，只看雪顏師妹今日……

僅僅責罵而已，已經很好了，應該是看在雪顏師妹身上有傷的份上，不然哪里會輕輕放過……

她們三人輪流管理門內庶務，弟子分發的功法正是功賞堂分管，功賞刑事兩堂是師傅御下，現在在她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出了這樣的事，汗她們一個兩個的都別想好過

雪淺直接說不出話了，她才多大，站在莫顏身后，接二連三的直面合體期修士的怒火，剛剛能在師祖面前流利的答話已是難得，即便知道師祖現在的怒意不是對她，仍難以控制的心悸。

“弟子查到當日雪淺應該被賜發《九天艷陽》功法，在功賞堂的造冊上也是如此記錄，至于是何人在中間更換……暫時還無法確定，需要一一排查。”莫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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