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雖然白天還算暖和。但是在丑時這樣的凌晨時分，寒氣卻很重。于陽被人推起，還準備穿白日的衣裳，卻被竹枝叫著再加了件棉背心才把她放走。從屋子里出來時，只見寒星漫天，現在正值四更。她整整背心，多虧竹枝叫加了件背心，要不在這寒冷的凌晨還真要凍著。她伸了的懶腰，拿著掃把細細的掃起來。

夜還很深，周圍很寂靜，竹枝做的掃帚在地上滑過，發出的響聲，顯得格外的響。一下兩下的劃過于陽的心。

在黑暗中打量著這個院子，好像一座縮小了不多少的城，墻壁下密密叢叢，隱約的翠竹蒼松又給了這里添加了兩份隱秘。

柳兒走到于陽跟前，挨著她道待會姨奶奶出來，你記得磕個頭。”

“嗯？”

“你剛來當然要向姨奶奶問個安。再說，昨兒姨奶奶賞了你那么多的好，你當然要謝賞。進來的時候沒教你么？”

“哦。”不是說不用謝恩了么？……

柳兒看著于陽那樣她是死心眼，笑道主子說不用。那是嘴上說說。咱們做了，主子心里自然有數。”

于陽點點頭我曉得了。”

這個院子并不大，才掃完庭院，于陽便看見西廂的簾子打了起來，竹枝清蓮擁著皮姨娘去了正堂的佛堂。

于陽走上一步，就地跪下來，給皮姨娘磕頭給姨奶奶問安。謝姨奶奶昨日的賞。”

她的聲音很輕，但皮姨娘卻能很清晰地聽見。她停下腳步，注視著跪在院子當中的女孩，微微一笑起來吧！地上寒氣重。”

于陽站了起來，垂手立在原地。內心躥過一陣暖流，短短的話令她感動不已，已經是多久，沒有人跟說過，地上寒氣重的話了。這世上除了妞兒跟桑壽，還有人在關心。

“做事去吧！”竹枝吩咐著。

于陽跟柳兒這才揮著掃把做事。

皮姨娘沒有馬上進屋，而是站在廊下看著于陽。步履安詳，舉止端正，瞧上去異于常人。不這份異常對她日后是福還是禍。

掃地的于陽注意到有目光落在的身上，不由得抬起頭，順著那道看不見的視線，尋找。

抬著頭的她沒有人注意，只有門簾當下后，微微地動了兩下。是誰？為是探究的目光？

這時候，清脆的木魚聲響了起來，念經聲隨即響起。聲音穿過房梁，在這個院子上一陣陣的徘徊。于陽覺得這有些不像是安人心神的梵音。而是一種無奈的述說。

皮姨娘，成為英國公妾侍后，依舊跟在太的身邊，代英國公及進孝……

太死后，她便在家修行了……

正值青春年華的她，甘于寂寞，每日晨鐘暮鼓，黃燈冷卷……

十幾年，她的生命，就在這敲敲打打、低低喃喃中度過。

于陽有些可憐這位心地善良的皮姨娘。

柳兒瞧著于陽愣愣的站著，拉著道你發愣呢？跟我去后院。”她帶著于陽去了后院這些樹葉堆到后面做肥。還有，咱們待會去幫溫嫂子她們做飯。”她憤恨的瞧著東廂的屋子，“同樣的人，她們可以一直睡，我們就要大早上來做事。”

于陽明白她說的是誰，不由問道她們為不起來？她們不用做么？”

“人家說這種事我們做就行了，她們就不用了。”柳兒恨恨的把落葉堆在一處，那了筐子裝了，同于陽一起拎到后院，倒在那幾塊空地上，“你一來。素紈也學會偷懶了。”

于陽笑了笑。她也不愿意這個時候起來，外頭還怪冷的，到了下雪天，不會是樣。再說昨晚屋里的燈點了一夜，她們出來的時候素紈還在等下做針線。

早飯很簡單，白粥，醬菜。只是皮姨娘的白粥有些特殊，白粥里面放了黃芪，味道有些怪怪的。于陽甚是不喜歡這樣的味道，不過據柳兒說，黃芪是補氣的好，皮姨娘常年吃素，所以飲食中加黃芪是補身子的。

“你待長了就，姨奶奶許多的吃食中都擱了黃芪。吃久了也就習慣了。不過……”柳兒湊到于陽跟前，低聲道，“清蓮的媽在太太的小廚房，你若是有想吃的到時候說一聲。”

“封四嬸？她好么？我好久沒見到了。”

柳兒一面拉著風箱一面道你若是想見，等姨奶奶讓我們去太太那跑腿，你到時候接了就是了。反正我們時常會去太太那送。”

此時廚房出現了幾個仆婦，她們卷著袖子，就把她們往外頭趕出去，這是地方，也是你們來的？弄臟了姨奶奶的吃食，算你們的？”

于陽明白這幾個是伺候那位樂姨娘的人，果然是不一般的傲慢。

柳兒站起身嫂子，且等一下，我們姨奶奶的粥一會兒就好了。”

“你們不是丑時就起來了么？現在還沒忙好么？說好了這個時辰該我們的。”

柳兒瞧了瞧天色，賠笑道嫂子今日來的早了，還沒到時辰呢。”

仆婦也不多。直接使了個臉色，就把于陽她們拉出去。

“你們……”柳兒伸手把著門，就是不肯，“你們這是要做，讓開，松開。”

可是她一個人哪里敵的過人家幾個人，那群仆婦推推搡搡的就把于陽她們推了出去。

“你們把門打開，打開！”柳兒在外面跳著腳，用力的捶著小廚房的木門。

“柳兒，你在這大呼小叫的做？”竹枝走了，“你們在外面，姨奶奶早課就要結束了，還不把熱水跟早飯準備好？”

“竹枝，竹枝。”柳兒見到竹枝，忙迎了上去，“竹枝，你看看她們。都不說就把我們趕了出來。”

竹枝見了，忙走上前，親自瞧了門開門。”

里面并沒人理她。

竹枝連叫了幾聲都沒人理，只得轉過身子了？這是了？柳兒，你是不是又說了？”

“我哪有。”柳兒見竹枝都沒聽，就怪在了她的頭上，只覺得萬分委屈。“她們一來說那是她們姨奶奶的吃的，嫌我們在這里臟。我說等一下，我們姨奶奶的粥馬上就好，她們到好也不說，直接就把我們推了出來。”

一個圓臉的仆婦忙道是。竹枝姑娘，你也說說吧。越來越不像樣了。她們的燭火用完了，就拿咱們的。這叫？”

竹枝想了想，又走上前，拍了門賀嫂子，我是竹枝，請把我們姨奶奶的拿出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個小縫。一道影子飛了出來。

“咣當。”

一鍋粥被丟了出來，打在地上。緊接著又是一盆水潑了出來，柳兒提著裙子連連跳開竹枝，你看看。她們連姨奶奶的粥都……我要去跟姨奶奶說去。”柳兒氣得不行了，轉身就要去回皮姨娘。

竹枝抓住她的手別去。”

柳兒跳腳道又不去。你總是這樣。息事寧人，可是鬧事的是她們。我去找清蓮，她一定有法子。”柳兒一溜煙的跑去找清蓮去了。只留了竹枝在這里，“這個丫頭，就這么不經事。

竹枝很快便找了清蓮，清蓮一看到沒顯得預料之中的那般生氣，而是沖著竹枝眨眨眼，大聲的道走，咱們快找些枯樹枝來燒水，讓姨奶奶等急了就不好了。”

柳兒只覺得甚是奇怪，不服的道清蓮，你……你也這樣？你……你能忍下來，我可忍不了，我一定要去問問樂姨娘，看她這事……唔。”

清蓮一把捂住柳兒的嘴，拖著她便走，叫道陽妮子，你把竹枝拉著，咱們快去找樹枝，別叫姨奶奶等急了。”

竹枝顯然被清蓮不一樣的舉動駭住了清蓮，你……”

清蓮拉著她們走到后院，眨眨眼笑道你就是告訴了姨奶奶又樣，我們姨奶奶是一句話也不會說的。到不如給她們點教訓。”

“你要……”

清蓮轉身吩咐著于陽他們去刮些青苔來，悄悄的扔在那臺階上。”說著她眨了眨眼。

竹枝沒好氣的道你這又算。”

“我們姨奶奶吃不著，她們也別想吃。要倒霉一起倒霉算了，看誰說出來丟人。”

“若是姨奶奶……”

清蓮嘆口氣那你跟我說還有辦法？難道你讓我把她們打一頓？”打人她是在行，樂姨娘身邊的人都上也不是她的對手。可是這種事是打人就能解決的么？怕是還沒打呢，那邊就鬧上了，到時候又成了她們姨奶奶管教不嚴，是她們欺負人了。

“那難道就這樣么？我不服氣。陽妮子，你有沒有好法子？”柳兒抓住于陽的袖子問道。要說姨奶奶昨天得到太太的垂愛，也是因為于陽叫她們送了井水上去。于陽肯定有主意，問問她。

清蓮聽了也道是。你昨日不就是有法子么？想想。看看辦才好。”

于陽沒想到只是因為為了應付的一句話，就讓她們注意上了我……我哪里有法子。”

清蓮推著她你有法子就快說。你想吃不飽？你不想想他？”

旁人不清蓮這話的意思，于陽會不明白，那個他指的是桑壽，若是主子不被人看得起，丫頭的前途自然是沒有的。這是關系到她們……是她利益的事情，還有……皮姨娘……想到皮姨娘那帶有濃濃暖意的話語，于陽心里暖暖的。

可是……不能沖動了，不能像在廚房那一樣了，要換個法子才是。

她不由道要我說，旁的都可以放在一邊，先要讓姨奶奶吃才是。只是我們也進不去廚房，該辦啊！”

竹枝忙贊成的道這好辦，清蓮，巴四嬸不是在太太的小廚房么？你悄悄的去借些來，先讓姨奶奶吃了早飯才是。”

清蓮一擺手叫柳兒帶陽妮子去，她也該認路了。我還有事呢！”說著她又去挖青苔，合著她還沒放棄要整那些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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