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為了緩解屋子內略顯低沉的氣氛,正霄真人將徐長青引那個長相年青和尚面前,說道:“這位是天臺宗的天音禪師!”
如果說正霄道人能夠請到昆陽真人和靜元真人這兩位修行界最老資格的前輩算是一個驚喜的話,那么眼前這個和尚就是一個令徐長青感到震撼的大驚喜。雖然天音禪師看上去只有二十多歲,還很年青,但是他是天臺宗有德高僧正覺禪師的托缽轉世之人,生來就有正覺禪師的所有記憶,算起歲數來已經一百五十多歲了。
天臺宗是中華大地上少有幾個依舊保持千年傳承的佛家古剎,其根本教義講的是一念三千,類似大乘佛教的掌中佛國,一念之間可生三千世間,實屬佛家古大法。不過也同其他的仙佛正宗一般,真正的大法已經因為戰火和天地靈氣衰竭等原因失傳了,剩下的都是一些衍生出來的末端小法。正覺禪師是個有大修為的高僧,在生前便創出了一觀一界的佛法,之后更是舍棄一身接近羅漢道果的修為,找到一個天識靈童,將畢生的記憶和佛法心得傳給了靈童,讓他成為自己的托缽轉世之人,繼續探索佛家修行者的出路。
新生的天音禪師五歲時便以正覺禪師的佛法心得為根基,結合密宗三密大法,專修口密,以枯禪之法,不停的念誦佛家根本金剛經十八年,創出了舌落蓮花,花中佛國的大法。其佛法大成之時,曾天生異象,遮天白云曾以萬千蓮花之像示人。之后和徐長青有過交情的一些佛家修行高僧也曾去看望過天音禪師,彼此印證佛法,最終都不約而同的認為天音禪師將是數百年來第一個以自身修為證得羅漢道果的高僧。
對于這樣一位佛法高深的高僧,徐長青也不敢怠慢,合十行禮道:“能夠見到天音禪師實在是我徐長青的幸事!”說著又略微疑惑的問道:“十幾年前就聽說禪師閉關修煉閉口禪,今日卻見到禪師在這里,實在讓在下感到驚訝,為何禪師也要入世俗一趟,沾染紅塵呢?”
天音禪師站了起來,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指在空中寫了一個緣字,便不再多說,坐回到了椅子上,閉目潛修。
對于天音禪師的舉動,徐長青沒有在意,他清楚天音禪師修煉閉口禪不能說話,也因為性格原因,不愿做過多的交談。再次向天音禪師行禮道謝之后,徐長青便和五個道人做到一旁,談起了在平鄉鎮發生的事情,以及之前和四魔君斗法一事,告訴了他們現在正邪兩方大概的形勢。雖然平鄉鎮的事情,他們都已經通過自己的渠道收到了一點風聲,但卻沒有徐長青親身經歷那樣詳盡,聽得這幾位依舊熱血方剛的老道士連連懊惱,沒有機會參予其中。
“白戰和陰魁這兩個乾元余孽都死了,倒是一件好事。”昆陽真人通侯,不由得說道:“黃泉道這等邪法實在不宜流傳于世間,當年乾元帝君如果不是因為修煉到六道境界最終泯滅人性,要以整個華夏無辜百姓的魂魄來煉制黃泉血海,建立血海鬼國,我們也不會輕易的聯手對付一名修士。”
“其實上古時期,鬼、魔、仙、佛同為修行之道,都是沖著無終無滅的混元大道去的,本無上下等級之分,只可惜鬼、魔二道的修行者大多無法固守道心,從而縱情縱欲,肆意妄為,方才會被列入邪法之中,”靜元真人中肯的說道:“當年乾元帝君如果不是被十變魔君鼓動,誘發心魔,妄圖逆天建造鬼國,以他的修為境界,再修煉百余年,成就陰神、鬼仙乃至玄冥法王,也絕非難事,只可惜千年道行一遭喪。”
“今日玄罡天魔又何嘗不是在行逆天之舉?”或許是昆陽、靜元兩位真人已經到了大道末期,心志有點沮喪,說出來的話也令人提不起精神,聽得徐長青只皺眉頭,連忙轉移話題道:“如果真的讓玄罡天魔逆天成功,那么最終我華夏大地的氣運將會衰竭,最終我們這些與華夏氣運相連接的世俗修行者和百姓們,全都會災劫臨身,或許就此滅種也不一定。”
“不錯!我們一定不能讓玄罡天魔逆天成功。”正霄道人也鼓動了一下勢氣,然后和自己的兩個師弟商量了一下,說道:“既然連東華派的燕大俠也已經入京了,我和師弟明日也一起入京,先給這幫魔頭鬧騰一下,徐先生你呢?”
徐長青搖了搖頭,說道:“我身上幾件威力頗大的法寶都因為平鄉鎮一事而受了損傷,不能使用,我想要趁著這些天煉制一點東西,以免五月初五那天落了下風。”
“嗯!如此最好!”正霄道人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然后轉頭朝昆陽、靜元兩位真人說道:“二位是和我們一起,還是等到了五月初五那天和徐先生一起入京呢?”
昆陽真人和靜元真人相互看了看,異口同聲道:“和你們一起吧!”
正霄道人正準備問天音禪師,卻見到他已經用水在桌面上,寫了“明日一起走”幾個字。
這時正清道人忽然說道:“徐先生,既然要煉制法器,自然要人護法,但是如果我們都走了誰跟他護法呀?”
眾人聽后愣了一愣,徐長青則笑了笑說道:“正清道長請放心,長青不才,自有妙計應對,你們在的話反而不好施展了。”
這時眾人才想起徐長青也是下九流旁門中人,所學繁雜,其中有很多法術為正道所不容,在座幾人全都是仙佛正宗的人,如果見到了徐長青施法反而會顯得尷尬。之后,眾人又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如何入京才不會引人注目,但始終都覺得玄罡天魔已經把整個北平和天津包裹得嚴嚴實實,很難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入京。最終還是徐長青記起了之前看過的晚報上,曾寫明日早晨天津英法租界辦事處有一批藥物要送給大清陸軍部,最終幾人決定利用這列火車入京。
商量好了之后,幾人就各自找了一處地方坐下調息,來打發剩下的時間,徐長青也隨意找了一個房間住下,盤膝而坐,默默的運轉九流大道恢復小周天中的金液真元。樓觀道正霄道人邀請來的幾個助臂的確讓他大吃一驚,雖然昆陽和靜元兩位真人沒有帶自己的靈寶,但是以他們的實力即便空手,也絕對不會比四魔君那些魔頭差。對于天音禪師的實力,他無法把握,如果天音禪師真的如傳說中的那樣練成了舌落金蓮、花中佛國的佛法,那么天音禪師將會成為對抗玄罡天魔最強的力量。
雖然有了不少強力的助臂幫忙,但是徐長青依舊沒有十足的把握拿下玄罡天魔,所以將銅甲尸煉制成身外化身勢在必行。徐長青的這套煉尸之法算得上是古煉尸之法,和鐘家的煉尸之法完全不同,鐘家煉尸是舍棄自身,轉識尸身,以尸身成就大道,而徐長青煉尸則是煉化尸身,人尸合一,身外化身,充其量是將其聯制成一個分身或是無法分開的法寶。對于這兩種方法孰優孰劣沒有一個定論,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兩種方法都是在短時間提升實力的辦法之一。
由于煉尸只能在每天至陰至寒的子時,徐長青還有一天的時間準備煉尸的法器和用品。經過一晚上的調息,受到了六煞之地的煞氣刺激,金液周天比以前運轉快了足足兩倍,硬生生的多運轉了三個周天,使得金液真元已經回復了七八成左右。到了清晨之時,徐長青送正霄道人等幾人離開之后,便寫了一張所需物品的清單,交給陳伯讓他立刻派人去采辦過來。
所謂偷得浮生半日閑,徐長青將清單交給陳伯之后,便獨自一人待在了兩件別墅中間的花園里,靜靜的看著他要陳伯找來關于六煞之地這棟別墅的資料。雖然六煞之地極為罕見,但并非無人知道,絕大多數建造房屋的堪輿師都能夠憑借羅盤,斷定此地的地氣歸屬何種,所以如果建造這棟別墅的人是個華人的話,那么他必定跟別墅的主人有著深仇大恨。
從資料上徐長青并沒有發現有任何華人參予別墅的建造,看樣子在六煞之地建造別墅應該是一個巧合。不過后來一系列關于這棟別墅的新聞又引起了他的注意,因為他發現所有入住這棟別墅的人全都屬于一個擁有古老姓氏的英國家族,而且全都是前一個入住別墅的家庭死后,后一個家庭又繼承了下來。從剪輯下來的新聞來看,這棟連番害死入住者的別墅每次繼承權轉移都是以頭條出現在報紙上,也就是說入住者絕對是在知道這是一間兇宅的情況下執意入住。直到這個家族在華的最后一人莫明其妙的用鋼刀刺穿了自己的心臟為止,這個家族已經有四十三個人死在了別墅里面,而且全都是直系繼承人。
陳章平來天津選擇商行辦事處的時候,得知了這座兇宅的存在,于是以極低的價格從那個家族旁系繼承人手中買下了這棟別墅,以及周邊的房屋和土地,將其改造成了商行辦事處。事后他將徐長青以前送給陳家用于鎮宅的幾面銅鏡從上海取過來,掛在了這棟兇宅的門窗之上,鎮住了宅子里面的六煞之氣。當所有人都等著看陳家被這間別墅弄得糗態百出的時候,陳家的生意反而越來越好,僅僅半年時間便在天津站住了腳,并且成為了天津最大的華人商行,加上南方陳家的實力以及陳家和英法高層之間的關系,使得陳家儼然成了天津洋人商行的龍頭。
之后,陳章平更是利用這間兇宅的獨特魅力,每周都開一次商會沙龍,不但吸引了各個華人和洋人商行的老板經理前來,就連那些喜歡獵奇的九國租界的高官子女也對這個沙龍趨之若鶩。最終使得這個沙龍成了在租界居住的人每周最喜歡去的地方,從而也給陳章平以及陳家帶來了莫大的名聲。陳章平這種翻手為、云覆手為雨、廢物變寶的操作手法,也是徐長青建議陳德尚將陳章平立為中華本家繼承人最重要的原因。
“先生,要看今天的報紙嗎?”徐長青坐在院子里面,那些早上來打掃的傭人全都不認識這個光著頭,身穿洋裝的年青人,紛紛低語議論他的身份,最終推出了一個剛來不久的小丫頭片子來打探。
看著這個神色拘謹的小丫頭,徐長青笑了笑,將別墅的資料蓋上,放在桌子上,說道:“也好,你去把今天的報紙拿來,另外給我泡一杯茶,對了,早餐吃什么?”
小女傭連忙回答道:“回先生的話,吃豆漿、油條!”
徐長青吩咐道:“給我拿一碗豆漿就可以了。”
“是的,先生!”聽到吩咐的小女傭顯然忘記了自己來的目的,轉身就往回走,剛走兩步顯然又記起了自己原本要干什么,又轉回來,小心翼翼的問道:“對了,先生,您和少爺是什么關系呀?”
“他是少爺我的老師,在這里的地位比少爺我高一等。”這時陳章平睡眼惺松的從屋子里走出來,站在身后,然后非常出格的摸了一把小女傭的屁股,又拍了拍,說道:“還不快去,餓壞了這位先生,讓他生氣了,就連少爺也保不住你。”
顯然陳章平施展這樣出格的祿山之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那些女傭們見到都笑了起來,而小女傭則羞得臉都可以滴血了,低著頭,快速的跑進屋子去。
徐長青重新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夾,看了看里面的資料,朝已經坐在身旁椅子的陳章平,說道:“你在法國留學四年,難道就學會了這東西,這里是中華之地,你這樣會不會太過分了?”
“先生放心,章平有分寸,我對她們很好,而且從不強求,只要她們說不愿意,我一個指頭都不會碰,”陳章平性格灑脫,是他的兄弟姐妹里最不怕徐長青的,面對徐長青的責備,他依舊能夠壯著膽子回嘴道:“另外我們這種世俗男女的情愛,先生這樣的世外之人有怎么會了解?”
直到陳章平性格的徐長青沒有反駁他的話,也不準備教訓他,而是將手中的文件夾,遞給他,說道:“你當年為什么會想到要選這塊兇地做商行辦事處?別告訴我,你是圖它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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