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了教堂后面的一間小屋里,馬修斯主教將身上這件穿起來極為繁瑣的袍子卸了下來,活動了一下筋骨,長長舒了一口氣,似乎卸下來的不是一件袍子,而是一件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小山。他示意徐長青隨意坐,然后從床頭的柜子里,取出一套非常精美的茶具,弄來了一些熱水,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包茶葉,極為吝嗇的扔了幾片下去。泡好茶后,遞給徐長青,說道:“嘗嘗我自己種的茶。”
徐長青接過茶杯聞了聞,有著淡淡的茶香,喝了一口,入口略顯苦澀,皺了皺眉頭,沒有再嘗第二口,放到了一邊,說道:“和山里的土茶差不多!馬修斯神父,你就拿這樣的茶來敬多年不見的故交,這也太吝嗇了吧!”
“不會呀!我問了好幾個人都說是極品好茶!”馬修斯主教一臉不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連忙吐出來,尷尬的笑了笑,說道:“好像發霉了!”
徐長青見到馬修斯主教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不無感慨的說道:“馬修斯神父,你雖然換了一身皮,不過性格還是老樣子,沒有被你所說的那種教廷黑暗侵蝕,作為你的學生實在感到欣慰。”
馬修斯主教也看著徐長青說道:“我已經老了,無論怎樣都不可能有什么變化了!不過讓我感到驚訝的是你卻已經變了很多,你已經越來越像你的師父,或許你已經超越了他!當年那個一眼就被我看透心思的小伙子,現在在我眼里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了,用你們的語言來說,這就要高深莫測吧!”
徐長青笑了笑,沒有任何表示,跟著略顯疑惑的問道:“神父,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萬盛商行的?我昨晚深夜才到,你今天就已經給我發請柬了,別告訴我是你用法術猜的?雖然你們西方教廷的法術有其獨到之處,但也不會這么神奇。”
“今天清晨卿萍去另外一間教堂做彌撒的時候,正好遇上了我。”馬修斯主教沒有隱瞞,坐在徐長青身邊,關懷道:“沒想到你們兩個的結局會是這樣,當年若非你師父……”
“神父,既然已經過去的事情就沒有必要再談了,師父用秘法幫我還了緣定三生的夙愿,我又能責怪他什么呢?我知道當年是我負她太多,傷她太深,不過這都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神父你就不要攙合進來了。”徐長青用平淡的語氣打斷了馬修斯主教的話,隨后轉移話題道:“神父,為何你這么快就升任樞機主教了?據我所知,好像西方教廷一直都在刻意打壓你們隱修會,又豈會給你這么重要的一個職位呢?”
見徐長青不愿繼續這個話題,馬修斯主教也沒有再堅持,順著徐長青的話題,說道:“其實他們這是在用樞機主教的位置來堵我的嘴,因為我發現了一個足以顛覆教廷權威的大秘密,而他們又沒有辦法讓我無聲無息的消失,只好給我一個樞機主教的名頭,然后把我派到南美洲去傳教,遠離教廷的中心。”
“南美洲?”徐長青皺了皺眉頭,說道:“為什么你不在這里常住?”
“我怕!”馬修斯主教苦澀的笑了笑,神色略顯疲憊的說道:“當年如果不是你師父的話,我可能已經埋骨在這里了,如果我還年青,或許會再拼一拼,不過現在我已經太累了,所謂神的榮耀好像已經和我沒有太大關系了,我現在只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找個舒服的地方安度晚年。”
“難道你連你們教廷圣物十字架也不想要了?”徐長青心中忽然多出了一個想法,笑了笑,忽然從袖里乾坤中取出那枚十字架,放在桌子上,說道:“我記得神父你當初可是為了這東西才來我中華之地的,現在不想要了嗎?”
馬修斯主教見到這枚十字架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見到鬼一般,或許比見到鬼更加驚訝,就連呼吸都幾乎停止了,手顫抖著伸過去,雙手恭敬的捧起十字架。只見在徐長青手中沒有半點反應的十字架,在馬修斯主教的手中卻綻放出一陣白光,蘊藏在十字架里面猶如死水一般的神靈真力此刻竟然澎湃起來,滾滾欲出。
“真的是圣物!真的是圣物!”馬修斯主教神色略顯激動,雙手緊握著十字架,跪在地上,將其舉過頭頂,口中極為虔誠的念著祈禱詞,一滴滴的老淚滴落在地面上。馬修斯主教一生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為這枚十字架奔波,差點連命都搭上了,現在見到了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的十字架,又豈能不會激動異常。
馬修斯主教祈禱完了以后,抬起頭再仔仔細細的看著手中的十字架,神色由激動逐漸平靜下來,取出手巾擦拭著臉上的淚水。這時,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表情呆滯了一下,猛地轉頭看向徐長青,遲疑了一下,問道:“長青,以我對你們義莊一脈的了解,你們這一脈傳人向來都不會有什么好心腸,無償幫人的忙!想來你也繼承了你師門的傳統,你現在在我面前拿出這枚十字架該不會另有目的吧?”
“看來神父在陳家沖的這十幾年沒有白住呀!已經很了解我們了。”徐長青笑了笑,隨后神色嚴肅的說道:“想必神父你也知道我們這一脈傳人有四十大限之期,眼看著我最后的大限越來越近了,天地靈物依然沒有半點蹤影,而那些洞天福地又已經都被仙佛正宗給占據了,自然不會讓我尋找,所以我只能將希望放在外國異域。只要神父你能夠通過西方教會的力量幫我找到需要的天地靈物,這枚十字架就交還給你們。”
“什么?天地靈物?”馬修斯主教臉色驟然一變,心中剛剛因為十字架激蕩而起的熱情立刻涼了下來。他可不是那種什么都不懂的愣頭青,在陳家沖待的這十幾年,看了一些徐長青師門的記事典籍,自然知道天地靈物是什么,如果圣物十字架不是有其特殊的宗教意義,或許就其價值而言遠遠不如天地靈物來得貴重。以義莊一脈歷代傳人那樣神通廣大的人都沒有辦法找到一點天地靈物,他有自知之明,即便是讓整個隱修會來尋找天地靈物也不會有所收獲的,除非跟教廷合作才能有一線希望。
馬修斯主教依依不舍的看了手中的十字架一眼,嘆了口氣,將其放在桌子上,神色平靜的說道:“看來我馬修斯注定與這十字架無緣而來,你還是拿回去吧!雖然沒有辦法得到他它,但是能夠在死前看到圣物,就已經讓我心滿意足了。”
徐長青看了看馬修斯主教,將十字架握在手中,笑了笑說道:“沒關系,既然你們西方教廷不愿意和我交換,自然有人愿意,比如與你們對立的西洋惡魔!”
“什么?長青,你不能這樣做,這樣做會讓整個世界陷入災難!”馬修斯主教聽了一驚,立刻站起來,一把抓住徐長青的胳膊,急聲道。
“錯!應該是讓整個歐洲陷入災難才是。”徐長青輕輕的掰開馬修斯主教的手,說道:“神父,你放心他們沒有那么容易找到天地靈物,他們甚至連什么是天地靈物都搞不清,這點你比他們有優勢得多,只要你能夠比他們更快找到天地靈物,那么十字架依舊是你的。”
馬修斯主教忽然表情古怪的看了看徐長青,笑了笑,說道:“長青,你一定是在唬我的對嗎?西方惡魔從來都不會到東方來,你又怎么會跟他們做交易呢?”
看著馬修斯主教自以為拆穿他謊言的笑臉,徐長青平靜的慢慢將在馬家鋪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得馬修斯主教臉色越來越凝重。聽到薩麥爾被徐長青消滅的時候,臉色放松了一點,但是聽到莉莉絲懷有魔嬰時,臉色又變得緊張起來,就這樣臉色連番變化,直到聽到徐長青跟莉莉絲做的那筆交易時,他的臉色才慢慢的陰沉下去。他心里很清楚西方的惡魔勢力一點也不比教廷勢力差,而且在很多方面要比教廷勢力還要強些,如果比找東西的話,只怕他們很難比得過惡魔勢力。
見到馬修斯主教緊鎖的眉頭,徐長青笑了笑,說道:“神父,你是我的老師,我自然會優待你一些。”說著,隨手從壁爐里面取過一根木炭,然后在桌子上的信紙上畫了起來,將自己從九命真君靈識里看到的那枚石頭和那個洋人士兵給畫了下來,遞給馬修斯主教道:“這個洋人是當年的八國聯軍之一,他當時從皇宮中搶走了這塊石頭,這塊石頭我懷疑是天地靈物,只要神父你能夠找到這塊石頭,我就將十字架還給你。”
“那些邪惡的東西也知道這塊石頭的存在嗎?”馬修斯主教立刻接過信紙,找了點肥皂水讓其定型,然后仔細的看了看,又問道。
徐長青搖了搖頭,說道:“你放心,他們不知道!我已經派人去歐洲找這塊石頭了,但他可能人小力微,起不到太大作用,而我有不想拿這件事麻煩陳家,所以就只好出此下策。不過神父你放心,無論是你,還是我派去的那人,只要有一方能夠找到這塊石頭,這個十字架都會歸你。如果連這樣那些惡魔都能夠比你們先找到天地靈物,那么神父您就別怪我了。”
“好!明天我就回歐洲,處理這件事情!”馬修斯主教知道徐長青已經夠照顧他了,本不應該再提什么要求,但想了想,還是說道:“長青,如果那些邪惡的東西先一步找到天地靈物,他們派人來交易,你可不可以預先通知我一聲。”
“看來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們這些神職者也不像自己說的那樣光明正大。”徐長青忍不住笑著嘲諷了一聲,跟著點了點頭,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有一點你要知道,無論你們西方的修行界如何爭斗,都不要再在我中華地界上鬧,否則即便我不出手,也會有人出手的。”
馬修斯主教知道徐長青不是在開玩笑,他也領教過中華修行者的利害,自然不敢再犯同樣的錯誤,于是點了點頭,神色嚴肅的答應道:“這個你放心,我們會懂規矩的。”
徐長青點點頭,在馬修斯主教念念不舍的目光中,將十字架收入袖里乾坤中,然后神色自若的看了看一臉沮喪的馬修斯主教,扯開話題道:“神父,你的神術又有所精進了!竟然能夠那么輕易的就破了我的捆身術,看樣子這些年來你提升的不單單只有頭銜。”
馬修斯主教恢復了常態,苦苦一笑,說道:“英國是整個歐洲邪惡力量的聚集地,如果我不提升實力,早就已經死了。”跟著將脖子上的衣領扯開了一點,露出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說道:“雖然那些邪惡力量就個體而言,比你們這些東方修行者都要相對弱一些,但是他們比你們要熟悉我們的戰斗,對付起來反而棘手不少。”
見到馬修斯主教這道傷痕,徐長青臉色稍微陰沉了一點,忽然問道:“墮天使薩麥爾和莉莉絲在你們西方有多強?”
馬修斯主教遲疑了一下,如實說道:“和我一樣,都屬于神職裁決者的等級,”說著又頓了頓,提醒道:“你千萬不要以為這兩個墮天使就是最強的,他們之所以出名主要是因為他們經常以誘惑者的身份出現在教廷的典籍中,代表的是原罪的誘惑。如果單純以翅膀和身體的大小來認定那些惡魔的力量,往往會吃大虧,比起那些有著華麗或恐怖外形的惡魔來,還有一些真正有實力的惡魔沒有多大的名聲,也長得和普通人相似,但是力量卻強過他們,如果你碰上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你放心,他們那些東西還不足以傷到我。”徐長青笑了笑,將馬修斯主教的話暗自記在心里,臉上卻毫不在意。
之后,徐長青和馬修斯主教又閑聊了一下,他在英國的生活以及陳靖國現在的狀況,知道天黑之后,徐長青才告別離開,同時定下了聯絡方法。在徐長青離開之后,馬修斯主教呆呆的坐在了房間里,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站起來,將那兩張素描信紙夾在了圣經里面,快速的收拾了一下行李,朝在門外侍奉的神職學徒吩咐道:“立刻備馬車,去英國軍港,我們今晚就啟程回英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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