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雖是大她兩歲，今年已是十二了，但畢竟比不上她兩世為人，心智難免不堅。何況，徐家老爺將她母女倆遣至別院時，只讓她一人跟隨她們一并貶至別院，而其余伺候姨娘的一概仆人均是留在了徐府。

那些仆人本是徐府的下人，大多是家生子，只個別是外來的，這些外來的，不若琉璃和她的娘親、姐姐，是從白家過來的，而是徐府從人牙子那買的，自是比她們更忠于徐府。

另說，那些仆人是自白姨娘進了徐府的門后，才從各院調至白姨娘的院子，有多少是夫人的人，有多少是其他姨娘的人，自是不好說，徐青綾從琉璃口中也探不出來。

琉璃母女三人更是比不過那些仆人在府里有根基，因著種種原因，她的娘親也是徐青綾的乳母，和她那姐姐在那次事中，這才遭了秧，離世，獨留下琉璃，孤苦伶仃的。而今，姨娘也離她們而去，琉璃只能是與她兩個孩童相依為命。

故而，對于徐府總是存著不安，害怕。當韓逸問起時，底氣不足，害怕慌張。不過，幸好她的耳力較常人更為靈敏，琉璃又是站在她身邊的，對面的韓逸和陸明軒必是聽不到的。

徐青綾垂首捋發，卻是瞥見右邊的王大爺，緊握著雙手，微微顫抖，幸好是桌面比較高，雙手隱在了底下。

王大爺一家子待徐青綾的好，徐青綾是看在眼里的，但是卻有些過了，超出了尋常的主顧關系，不由得她不對王大爺上心。

心思一轉，徐青綾答道：“只不過是徐尚書的族親罷了。”將與徐家的關系撇得遠遠的，但也不完全抹煞了這層關系，她也想借著這層關系，好在皇都能便宜行事。

徐青綾是何時得知，徐府就是徐尚書府，那徐家老爺就是現任的禮部尚書？

在自葬了白姨娘后，徐青綾便不動聲色地陸陸續續向琉璃和陳媽媽打聽徐府的事來，再加上這段時間的耳聞，自是知道她的身份，徐尚書家的五小姐，白姨娘所出的庶小姐。原先將此告知韓逸倒也無礙，可自打她決定離開徐家別院后，這就不便相告了。

“我倒是未曾聽徐大人提起，有你這么個族親。”韓逸顯然不信，嗤之以鼻道。

陸明軒眼中或明或暗，他一向知好友向來我行我素慣了的，連自己父母的話也從不聽從。而自己雖是面上遵從父親母親的吩咐，但心中還是存著不羈，否則兩人也不會成為好友。而此次韓逸確實過了，這般質問徐青綾，竟是如此下他的面子。

“我本家在江南一帶，離著京城遠，族叔自是不會常常與外人提起。”徐青綾狡黠道，不是說徐尚書不會與人提起她們來，只不過韓逸你不過是個外人罷了。“我也未曾聽族叔提起過韓公子……”徐青綾言笑晏晏，反將韓逸一軍。

她打聽過徐府的本家是余杭府的名門望族，只不過徐老爺徐元海在沁水城做了京官，正二品的禮部尚書，這才在京城落了腳跟，故而，有些族親也依附著徐元海在京城安了家，漸漸在京城有了徐姓族親。

即使這韓逸不信，這話說得也沒有把柄可被抓的。

韓逸笑笑，端正了坐姿，并未再繼續刁難徐青綾。包間中的氣氛總算是有所緩和，不再是令人緊繃。

陸明軒見韓逸先退了一步，忙將話題轉移了，“徐小姐，今日外出，可是有事要辦？”

“確實是有些事情要辦。”徐青綾知陸明軒也不會追問。

果然，陸明軒笑笑，并不打算探聽他人之事，“如諾小姐有什么需要相幫的，只管開口，莫要覺得為難。”陸明軒大方地提出幫忙。

徐青綾再怎么有難處也不會去求得陸明軒的相幫，即使她有事無法處理了，也會去求佟掌柜，再怎么說他還是她的干爺爺。不過，面上并未表露，只是感激地應了。

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陸公子，韓公子，小姐，菜齊溜兒。”東子高聲喊道。

“進來吧！”陸明軒讓東子進來。

門“吱呀”一聲開了，東子走在前頭，后面尾隨著三名舉著食盤的婢女，魚貫而入。走至桌邊，東子側了身，讓三名婢女將菜端上圓桌。

待菜全部上桌了，東子行了一禮，道：“菜齊了，您們慢用。”說完便朝那三名婢女示意，婢女們領命，未曾言語，四人合門而出。

“這青衣閣男女仆人都是有的，男仆從均是跑堂的，而婢女則只負責上菜。”陸明軒見徐青綾一直盯著，直至那些婢女和東子離去，便向她解釋道。

徐青綾心里當下一沉，她竟將想法外露在了臉上，忙斂了斂神，“謝公子替我解惑，我剛來京城不久，不知京城的風俗人情。”她之前一直是在京郊，也算是剛進京不久，加上此次，才來京城三次。況且，她對這個世界的風俗人情確實不太知曉，只不過她是來自于異世罷了。“故而，不知這京城中還有女侍應一說。”

那陸明軒只是猜對了一半，她知曉有女侍應一說，先前在那首飾鋪子里已經見過，那勢力的女侍應，徐青綾倒也不怪她，人性本是如此，何況在這種封建制度下的社會。只不過是，那次經歷卻是不甚愉快，竟然當了一次別人的棋子。

“無妨，小姐，如有什么不懂，問我便是。”陸明軒笑著道，對徐青綾頗為熱情。

徐青綾謝過后應下。

三人便靜默用食，謹遵食不言這條古訓。

琉璃則是伺候徐青綾用食，而徐青綾那些舉筷用食的姿態頗美，且舉止規范，大家閨秀的風范盡顯。

陸明軒和韓逸兩人將這一切均看在了眼里。

徐青綾細細品味著這青衣閣的佳肴，味道確實不錯，怪不得來這用食的人，總是那般多。滿足的神態盡露在了臉上，徐青綾還只是個孩童，盡管已是兩世為人。

用罷了食物，徐青綾吃了口蜜酒，酣甜宜人，清香入喉，與前世的米酒味道相近，只不過這清香中夾雜著蜂蜜的味道，應是調和了蜂蜜釀造而成的。

三人飲著酒，門外再次響起了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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