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庶女
接下來的幾日,一切都顯得風平浪靜。
隔日,她便知道了與她擦肩而過的那姑娘的來頭,蜀州知府的千金——那被喚作施憶彤的女子。進宮不過月余,就被這宮中最華貴的女子太后娘娘數次召進慈安宮。更曾聞傳言道,太后娘娘多次夸贊她容貌出塵脫俗,性子溫婉賢淑,品格冰壺玉尺……
總之,太后娘娘對施憶彤青睞有加,也使她成了此次復選秀女中的翹楚人物。只是這幾日下來,徐青綾并未與她深交,私下更少有往來。若是旁人問起,她也只能回一句,看著是端莊大方的女子……
等待復選的日子,有些漫長。
徐青綾除了按部就班地跟著鐘穆兩位姑姑學著規矩與宮中禮儀之外,閑暇之時,便與于煙傅蓉一道在屋中略坐片刻。三人性子中都有好靜的一面,也不過是喝茶、看書以作消遣。
然而,往往這種靜謐時刻總有嬌客過來叨擾,無外乎若華郡主軒轅若蘭帶著這樣那樣的理由過來探望她,從初始的審視,到最后習慣性地進宮就要跑云秀宮來看她一眼;亦或是王婉清攜黃敏過來套些近乎,誰讓于煙與傅蓉皆是出自世家名門!即使次次冷言冷語,也勸退不住兩人的熱情。
就像今日,于煙與傅蓉才坐下片刻,門外就傳來了隔扇門被輕叩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歲寒平板無波的通報聲,“姑娘,王姑娘與黃姑娘又過來了。”
徐青綾見于煙與傅蓉無奈地對視一笑,這才深覺兩位姑姑對王婉清私帶宮外之物的懲處似乎有些過輕了。
“快請進來!”
兩人進門分坐了,同她們了了寒暄幾句后,黃敏照例將注意力轉至吃食上,而王婉清則是曲著身子向三人靠攏,低聲道,“早間,我聽到了一個驚人的傳言,不知三位姑娘可曾有聽聞?”說著,滴溜圓的眼睛一轉,又向窗外張望了幾眼,方神秘道,“是關于北平王世子的。”
王婉清在打聽消息上頭,確實有些能耐。北平王世子入京的事兒,她也才剛剛得知。
封國有四大異姓王,其爵位自開國之初就一直承襲下來。分別是阮清水的父親西平王,王婉清剛剛提及的北平王,轄地靠近江州地界的東陵王與南嶺王。
其中,西平王早已被先皇用推恩的手段將權力分封給底下的子嗣,自己則攜妻女久居京畿,已是有名無實。而東、南兩王封地本就貧瘠,又已年邁,并不足為患,今上倒也未曾采取雷霆手段對付過他們。
至于最最驍勇的北平王早些年經受過五子奪爵一事,也是大傷元氣。
如今的北平王世子算是五子奪爵后的得勝者,只不過,得勝者三字是要加上引號的。他此番進京,最有可能是為著皇太后的千秋宴。
王婉清的再次開口,讓徐青綾調轉了思緒。
“我聽聞此次北平王世子進京,是不打算回封地了!”話末,王婉清得意地瞥了三人數眼,見三人露出不同程度的詫異之色,就越發神氣了,完完全全是一副小人得志的面相!
然而,聽聞此事的于煙眼中一亮,屈身問道,“你可探聽出北平王世子為何事留京?”
“這個我倒是不清楚。”王婉清略略坐直了身子,絞盡腦汁地想編纂出一個理由,好繼續這個話題。無奈她一個來自外鄉的深閨女子,對上京那些私密之事也只是一知半解,更何況是遠在封地的北平王世子的事情!片刻后,也只能吞吞吐吐道,“不過,不過,總是有緣由的!待我打聽了,再告訴三位姑娘。”
見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徐青綾三人頓時興趣缺缺,王婉清只得拉起黃敏起身告辭,匆匆離開。
王婉清兩人一走,三人又各有心事,頓時也失了談性,于煙與傅蓉起身告辭,徐青綾也不留。再過半個多時辰,下晌的課業就要開始了,正好趁這會子歇個午覺。
然而,只是半個時辰的光景,關于北平王世子來京一事,就傳得云秀宮人人皆知了。眾秀女顯然比往日更富神采,到處可見幾個相熟的圍成一堆,竊竊私語。
枯燥沉悶的云秀宮一下子沸騰了起來。
幾日后,更有各種關于北平王世子的消息在云秀宮流傳開來。
有傳言說,北平王世子已二十又五,卻一直未曾娶妻,身邊更是連個通房丫鬟也沒有。其中的秘辛,倒是沒有人往旁處想去,卻都將緣由歸結為五子奪爵一事延誤了他的婚姻大事。
有傳言又道:此次進京,北平王世子有兩個目的,一是為著皇太后的千秋,二是想讓皇上賜一門婚事。更有人打聽出,北平王已年邁,世子又不耐管轄封地,主動上請削藩。
不過,最后一條顯然并不可信,要真有這樣的藩王存在,先皇與當今圣上也用不著為尋機消弱各藩王勢力而苦惱。
各種匪夷所思的傳聞皆有!
直至幾日后,眾秀女再也打聽不出任何有關北平王世子的消息,傳言才漸漸消逝。
在此期間,軒轅若蘭頻頻來云秀宮,而宋文華倒是再沒來過。這并不意味著她放過了徐家二女,而是被其他事情給絆住了……
“殿下,今日簪哪支釵?”素心從宮女手中接過長公主慣常佩戴的首飾盒,詢問長公主的意思。
一雙描畫精致的鳳眼斜睨了素心一眼,后望向銅鏡,并舉起染上大紅蔻丹的五指,輕托了托頭上的發髻,心情頗好地對素心招了招手,“拿過來,我瞧瞧!”
素心笑著應諾,將首飾盒遞至長公主眼前,“奴婢以為這對東珠牡丹朝鳳釵子最配殿下今日這身裝扮。
長公主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這身蝶戲牡丹的新衣,笑道,“就聽你的!”
一時間,寢殿內,笑意融融。
素心笑著將首飾盒遞給一旁的宮女,拿起那對東珠牡丹朝鳳釵子,堪堪替長公主將發髻給固定住,門外就傳來了尖細的通報聲,“長公主殿下,文華郡主求見!”
大殿內的室溫一向子從暖春直接步入了隆冬,而方才還淺笑晏晏,心情頗好的長公主一下子冷下臉,沉聲吩咐道,“打發她離開!我不想見她!”
素心直起身,對一旁的宮女道,“傳殿下旨意!”
“傳殿下旨意!”
長公主一直冷著臉,素心也不再像方才那樣征詢她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將首飾盒中長公主最喜歡的給她戴上。
不過幾息,就妝點完畢。
而殿外靜了片刻,就聽來宋文華的怒罵聲,“你個狗奴才,竟然假傳母親的旨意,敢擋住本郡主的去路。你的腦袋還想不想留在脖子了?如若想的話,就趕緊給本郡主滾開,滾得遠遠的!”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奴才就是再大膽也不敢假傳長公主殿下的旨意,還請郡主高抬貴腳,饒了奴才!”殿外的通傳太監苦苦哀求道。
“殿下?”眼看著通傳太監擋不住郡主,素心有些焦急,不知長公主殿下究竟是何意,是繼續擋著,還是放郡主進來。
長公主蹙著眉沉默不語,殿內一時間靜謐無聲,隨侍的宮女都有些喘不過氣來。幸好,長公主在宮女斷氣前,出聲了,吩咐素心出去擋著。
素心與龔媽媽是長公主身前的兩大得意人,而素心又曾奶過宋文華幾日,往日里宋文華倒是還能聽得她幾聲勸。
只是今日不同往日,宋文華一見出來的是素心,一下子也冷了臉,并沒有因此給她好臉色看。
“小祖宗,您怎么能隨著您的性子胡鬧呢!”素心上前挽住趨前的宋文華,“殿下這會兒正不豫著呢!您要是硬著脾氣往里沖,就怕殿下不只是不讓您去西北,往后您能不能出得這長公主府還是個問題!”
宋文華被素心困在原地,不得不正對她道,“可是,我只是想去西北看望祖父,為何母親就是不同意?這些年祖父一直孤身一人在西北,該多寂寞!”
郡主何時與老侯爺這么親密了?早些年,也從未曾聽郡主提起要去看遠在西北的老侯爺,就偏偏在聽得三皇子被皇上派去整頓西北守軍這關口提及。還屢次想求得公主同意,若是照以往來算,只要公主不同意的,提過兩次,就不會再要求了。
“老侯爺身邊有姨太太照料著,前陣子,公主殿下又派人送了物資過去,郡主無須掛心!”怕是這話勸退不住郡主,又不能眼看著自己奶大的孩子與殿下鬧僵,素心遂附耳道,“今日,殿下極為生氣,郡主千萬別進去!何況,三皇子殿下得八月下旬才能離京,并不急在這一時。只要殿下沒有下死口,郡主就還有機會。”
聞言,宋文華一下子羞紅了臉,輕哼了兩聲,嬌嗔道,“誰在姑姑耳邊說三道四了?要是讓本郡主知道,本郡主一定撕裂她的嘴,看她還胡不胡說!姑姑,可聽好了,本郡主這次去西北是看望祖父的!”
素心又笑著勸慰幾句,直到宋文華羞得趕緊帶著身邊的宮女落荒而逃,方才轉身回了殿內。
此時,長公主已移至了一旁的配殿,輕撫著手上艷紅的指甲,頭也不抬地道,“回去了?”
“是,殿下!”
長公主輕吹了吹指甲,道,“這幾日,你勸著點,讓她趁早打消去西北的念頭!別說我們皇家的郡主只有往外嫁的!倘若不是那人的兒子,我還能求了皇上,罷黜他的正妃,娶文華為妻。如今她是想都別想!”
韓貴妃與長公主的恩怨那是因著仙逝的先皇后而起,至先皇后離世,都未曾消減過。
素心垂首應是,而這時,配殿的珠簾響起,伴隨著嬌媚入骨的男聲入內,“殿下!”
長公主這才抬起頭,笑望來人,“你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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