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清風
康熙五十一年九月,皇太子復以罪廢,禁錮于咸安宮。
同一天,皇十三子祥被幽禁于養蜂夾道。
我想不到,那一天,我跟十三阿哥的對話會成為我們之間最后的交談,僅僅才幾天,他就這樣與世隔絕,被關在養蜂夾道那樣惡劣的地方。
即使我早就知道,這是十三阿哥的宿命,可是這件事來得太突然——他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原諒我,而我也好不容易才放得下我們之間的種種過往,就這樣,就要十年見不到面了。
十三阿哥,你是預感到這樣的結局了嗎?所以,你才要把那天怎么也不肯說的理由說出來?
“綺云,十三阿哥的事你也不用太擔心,看在已故的敬敏皇貴妃的份上,皇阿瑪不會要他的命的。”見我在得到消息后一直處于神情恍惚的狀態,十七阿哥只好撿好聽的安慰我:“聽說四阿哥已經找了可的人去那里照顧他了,不會有什么事的,過一陣子,等皇阿瑪氣消了,就會給他挪一個好一點的地方。”
十年的青春啊,十三阿哥出來后又能再活幾年?
這個結局我都清楚,但是我還是會傷心,因為現在的這一切我都參與其中,而我的丈夫,卻在扮演著另一種角色。
“十七,你老是告訴我,這件事你在之前知不知情?”在這個時代,政治永遠不能與感情相提并論,十七也是一樣。他很愛我。但是他的立場卻與我南轅北轍:“你跟八阿哥他們走得那么近,這一次明顯是八阿哥他們想把其他皇子一網打盡,你事先就真的一點不知情?”
“……”十七阿哥地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沉默了半天。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綺云,我不想騙你。”
“誰的主意?”
八阿哥巧言令色,處事圓滑,善于與人結緣,但是卻不善于陰謀詭計,要是他能做早就做了,所以不會是他。
九阿哥陰狠毒辣,借刀殺人一向是他的長項。但是這一次我敢肯定主意不是他的——因為以他多疑的個性。這一次出了甜甜這件事,他一定不敢輕舉妄動。第二是,如果真地是九阿哥干的,以他狠辣的個性,十三阿哥早在被拖進宗人府廷杖的時候就死了,不會把他的命留到現在。
十阿哥智商只能用可愛形容,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綺云,你一定要知道嗎?”十七阿哥急的都快哭出來了。16K.電腦站
“是你嗎?十七?”
我很不想這么猜,因為你是我的丈夫,我最愛的人。
可是十三阿哥跟我有結義之情。多次維護,甚至,他對我還又那樣地感情——十七,為什么不是九阿哥。我可以把我們的仇恨再加一筆,為什么要是你?
從第一次在雨中見你,我就知道你是個不簡單的阿哥,那么小,你就可以算計我,心機甚至比我還要深沉許多。
只是,你的心機為什么要去幫八阿哥?你知道九阿哥把我逼得有多慘嗎?為什么你會成為我的對手,你難道不知道不論是為了歷史。還是為了姐姐,為了鈕家,甚至我們的將來,我都注定要跟你為敵嗎?
“對不起,綺云。”十七的嘴抖了抖,最終只留下這一句蒼白的語言。
“出去!”
“綺云——”十七阿哥的眼睛開始泛起霧氣。
“出去。讓我靜一靜。”我在看到十七阿哥的眼淚不斷在眼眶打轉地情況下不得不收斂自己的怒氣:“我只是想一個人靜一靜。不是生你的氣,去吧!”
“那。綺云,我——”十七阿哥還是不放心。
“去吧,我一會就好了。”我揉了揉疼痛的額角——今后由于立場不同,我跟十七可能會越來越多地因為這種事而產生摩擦,該怎樣處理才好?
看來我是真的需要好好的靜一靜了。
我剛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可惜老天不從人愿,才沒多久,就有一個我無法決絕的人過來看我——我的姐姐,鈕祜祿.菡萏。
“綺云,十三阿哥的事情,你知道了嗎?”幾天不見,姐姐的眼睛里居然布滿了血絲——我覺得如果我不是確信姐姐嫁的人是四阿哥地話,我會認為她應該是十三福晉。
真是的,現在被關在養蜂夾道,只剩半條命的不是十三阿哥嗎?她有必要那么著急?跑過來折磨我本就可憐的神經?
“嗯。”我的腦袋現在正在嗡嗡作響,我想我在這樣晝思夜想,殫精竭慮,非得偏頭痛不可。
“不知道十三阿哥現在家里面怎么樣,可惜我現在正頭痛著,趕明兒一定要去好好看看,缺什么我直接給送過去。”十三福晉賢淑老實,最然我做不到那樣品質優良,但是對于真善美的東西,我們還是要給與該有地敬畏……16K,手機站wap,16kcN。
“不是十三阿哥,是四阿哥。”姐姐看我還在那里扯些有地沒的,更急了:“怎么,十七阿哥下朝回來,沒有告訴你?”
看姐姐地神色我就知道沒有什么好事,通常只要不是什么好事,十七知道了一定是自己扛了,當然不可能告訴我:“不知道,怎么了?”
“四爺從那天皇阿瑪下令將十三阿哥拿到宗人府起,就一直跪在乾清宮的門外,到現在起已經三天了,水米未進。”姐姐說到這,早已經腫的跟核桃似的眼睛居然還能大把大把的掉著眼淚:“咱們福晉早就急病了,我怕在這樣下去,爺會……”
你們家爺會怎樣我不感興趣。反正我知道他依然有命可以活蹦亂跳的登基,但是你這樣我很是受不了——你家福晉只是急病了,我看你是快要急瘋了。
“沒人勸得了他嗎?”我這一句純屬廢話,誰都知道四阿哥那是個死心眼,唯一能勸到他的人只有十三阿哥。只不過現在十三阿哥自身難保了。
“奴才們勸了都被打了出去,四福晉不敢勸,我是勸了等于沒勸。”姐姐跺跺腳。
“哦,還沒暈呢?”我揉完額角改揉太陽穴:“等昏過去直接扛回家不就行了?”基本上我對他上次故意用弘歷整我地事很是記仇,所以千萬不要暈過去啊,要挺住——爭取再跪個三天三夜!
“綺云!”姐姐對我的無動于衷已經在表示不滿了。
“好嘛,好嘛!”我搖搖頭,被姐姐這一鬧。我的頭疼總算是好了:“那你要我怎么做?”
難不成我現在就去把他扛回去?
這個是沒問題啦!只要你能保證四阿哥事后不找我麻煩,別說是用扛的,要我打暈了拖回去都沒問題。
“你去勸。”姐姐說的斬釘截鐵。
“我?”我很郁悶地指指自己的鼻子——姐姐啊,連四福晉自己都不敢去,你當我算老幾啊?“你要我怎么勸?”
“妹妹,咱家爺與你的關系我們兩都心知肚明。”姐姐急了,再也顧不得我們之間的那片窗戶紙:“上次因為你,爺甚至對李氏動了手,你可知道,爺他原來就算在生氣。也不親自會對我們動手。我只求你,區勸一勸他,現在雖然年紀輕,但是跪久了。總會落下毛病的。”
“知道了。”我感覺現在我不僅是頭痛,是胃痛,手痛,腳痛,全身都痛——我去勸?我要怎么勸他?
四阿哥,看在我們曾今上過床,曾今春宵一度的份上,請好好保重你自己?
也不想想。在這時候,要是我去了,四阿哥會怎么想?
啊,綺云啊,你心里果然是有我的?
我暈倒啊!
“那就好,我在這里等你的好消息……”姐姐現在不僅是在趕鴨子上架。還在逼良為娼。
“放心吧!”我郁悶地回了一句,拿起外套——鄙人上戰場去也!
乾清宮
我到了那里。就看見四阿哥像一個筆直的槍桿子一樣,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嘿,人還挺精神!
于是又在心中埋怨姐姐——這人不還好好的跪在那里嗎?看看,看看,比我還有精神,再跪個幾天完全不成問題,干嗎要我這個病號跑過來沒事找事?
我靜靜的走到四阿哥身后,默默的站著,剛被姐姐就這樣像被趕出來似的,我根本就沒有時間考慮要怎樣把這頭蠻牛拉回去。現在沒有姐姐監督,我可以站在這里慢慢想。
夕陽西下,漸漸將我的影子拉長,直到我的影子落在了四阿哥的前面,他驚奇地抬起頭來:“都跟你們說了,不用……啊,綺云!”
“在。”我翻了翻眼皮,想了半天才覺得,四阿哥果然是當皇帝的料——我在腦子里演示了無數種方法,居然一種也不可行。
“是菡萏叫你來勸我的嗎?她真是太不懂事了,你快回去,這不關你的事。”我地方法沒想到,四阿哥堵我的話倒是一串一串的。
你當我想來啊!
我仔細觀察了一下四阿哥現在的樣子,跪了三天,早已經是面色青白,滿嘴胡渣,連嘴唇都開裂了——那些四爺黨們要是看到他這副鬼樣子,估計早就投向八爺的懷抱了。
“誰說我是來勸你的?”哎,既然勸說無效,我也不用浪費自己可憐的口水了:“別以為只有你與十三阿哥有交情,別忘了他可是跟我結拜過兄妹,我們發過誓要有難同當。”
我邊說邊點點頭,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所以,我是特地來求見皇阿瑪,要他饒了十三阿哥地。”
“快回去,別胡鬧,皇阿瑪已經下旨不會再見任何人,你等下去也沒用。”這招果然湊效——不用我來勸四阿哥了,現在換他來勸我。
“你騙人,你不也是來求見皇阿瑪的?”我撇撇嘴:“他要是真的不見任何人,你干嘛要在這里跪著等?”
沒話說了吧?只許你點燈,我就不能放火了?
“我已經在這里跪了三天了,皇阿瑪連一點表示都沒有,你快回去,太陽落山了這里就會起風。”
“不要。”我得意的看了看四阿哥又氣又急的樣子,史上難得啊:“你可以等,我又可以等,我們兩個人一起等起來快一點。”
我自己都在心中唾棄自己——呸,這是什么狗屁邏輯?
“回去,夜里涼,露水重,你受不起。”
“才不要,你看你在這三天不還是好好的嗎?”我打定主意要氣死他。
“我才沒有好好地……”四阿哥一氣之下差點說漏嘴:“好,你要等我讓你等,到時候你可不要后悔!”這下四阿哥是真地生氣了。
“嗯嗯!”我點點頭。
反正你跪著,我站著,我再怎么不濟事,也不會輸給你啊!
“四阿哥,看這天色,不僅晚上會起風,好像還會下雨哎!”老四話太少,我無聊,只能自言自語。
“不過也好,我本來就很喜歡淋雨,還就都沒有痛痛快快的淋一場了。”我看見四阿哥聽我說會下雨,身子動了一下,趕緊再接再厲:“上次淋了一整夜,我才高燒了三天,這一次一定要下地久一點,沒準皇阿瑪看我們可憐,愿意見我們也不一定。”
身子又抖了抖。
“不見也關系啦,我總算是可以為三哥盡一份力了。”我重重的點點頭,算是總結。
“走,我們回去。”四阿哥想站起來,但是飽受摧殘的膝蓋不答應,剛一起身立刻又跪跌下去,疼得他差點喊出來,我趕緊去扶他。
“不跪了?”我明知故問。
“回去,回去還能想想辦法,在這里根本不濟事。”
四阿哥,你總算從沖動中明白了這個道理——只是,你為什么要那么快改變主意呢?
你可知道,我來這里,本來就是打算跟你耗上個一天半天的。
你可知道,你這么快就改變主意,姐姐看到了,會很傷心的……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