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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溫水煮青蛙
駐守在登州府城的那名參將實際上是個空架子,真正主事的人是山東總兵的小舅子羅浩,擔任平海游擊,到是和鄭芝龍差不多的官銜。
登州亂起來之后,首要的任務自然是出兵征討,帶兵這種事情不能交給外人做的,好在因為孔有德是從登州叛逃入海,明廷在登州府城這一帶加重了防御的力量,所以調集兵馬也是迅速。
羅浩很快就是率領五千兵馬迅速的前往萊陽,他們也知道膠州營的老營在什么地方,如果要進入登州府的話,萊陽可是必經之路。
一開始出兵的時候,羅浩還真是興高采烈,心想建功立業的機會總算是來了,登州府在孔有德之亂之后,一直沒有什么戰斗,軍兵在那里也只是鎮守而已。此次有這樣的機會,羅浩心想著,沒準可以把頭上這游擊的帽子去掉,自己去做參將那個位置。
但這想法離開登州三十里之后,就開始懷疑,走了三天之后,就變成了垂頭喪氣,游擊羅浩幾次都想撤回登州府城,可他也明白,如果自己撤回去的話,山東總兵丘磊肯定不會饒過自己,
雖然有自己姐姐那層關系在,可丘總兵后宅幾十個婆娘,鬼知道還有沒有別的小舅子眼紅現在這個位置。
游擊羅浩也知道登州境內土匪響馬甚多,偶爾追剿的時候,甚至還能收些孝敬,所以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想到這些土匪和響馬居然如此的猖狂。
大軍才離開城池三十里,居然就敢騷擾后隊搶劫輜重,老實說,這官兵和土匪的戰斗力還真不好比較,要是那活不下去上山落草的蟊賊,官軍還是不怕的,列陣幾個回合,對方也就垮了。
但這登州府城的土匪強盜,大部分都是孔有德之亂的潰兵、散兵組成,征討孔有德,本就是調集附近的精銳兵馬,這些兵卒因為種種原因散落鄉間,他們可是熟悉官兵作戰的那一套東西。
打起來頗有韌性,打不過跑的也快,隨后又是緊緊跟上,要說,這登州府的軍官們也有和這些土匪響馬也有些交情的,可不管怎么套交情也是無用,對方依舊是不要命的狠打,離開城池第一天倒還好說,登州府城內的兵馬好歹有個照應。
晚上扎營睡覺的時候就不行了,不斷的有人朝著營內丟火把,在不遠處大聲的鼓噪,等到把官兵們鬧起來出去打的時候,卻有一哄而散,然后周而復始。
黑夜扎營休息,大明的軍法是嚴禁有人大聲喧嘩,就是怕這些情緒很壓抑的士兵突然因為“營嘯”,互相攻擊導致炸營,那樣幾千人的軍隊一夜之間潰散掉都是可能,現下營內的秩序維持的還好,營外卻是鬧翻了天。
游擊羅浩也懂得些厲害,把手下的親兵隊派了出去,凡是有驚擾喧嘩的軍兵,斬立決,而且各部輪休,保持有五百人左右的隊伍始終是在臨戰的狀態,這才算是安穩了些,直到下半夜才睡著。
晚上休息的不好,第二天起來的很晚,上路的時候,騷擾依舊,但官兵們也是加強了戒備,所以他們也就是盯著后隊和輜重下手,羅浩無奈又要加派部隊去保護后隊和輜重,糧道若是斷掉,那肯定是必敗的結局了。
第一天來騷擾的土匪響馬里面,還有些步卒,這第二天則全是騎馬的匪盜了,山東和河南交界處本就是有大的騾馬市場,而且因為馬政,山東境內本就有養馬的傳統。所以綠林草莽有馬的人當真是不少。
反倒是鎮守的官軍,因為馬匹耗費草料,需要人照顧,花費不少,所以除卻將官和親兵外,馬匹是越少越好。
響馬們就是在遠處吊著,看到登州兵的防御松懈了,立刻上來打一次,打了就跑。
本就是沒有休息好,疲憊異常的登州兵們更是焦躁,游擊羅浩無奈,只得是提早扎營休息,同時是排快馬回登州城通知,要求登州府城的駐軍,加派護衛糧道的軍兵人少,并且要小心戒備,免得被人趁虛而入。
晚上的情況依舊是如此,從官到兵,幾乎沒有人能休息好的,等到第三天的時候,開始有零零散散的逃兵出現,本來在城內就沒糧沒餉的,這次出戰本以為能有些浮財到手,誰想到居然是這么麻煩,不若咱們也散去當土匪。
不過對游擊羅浩來說,第三天因為有了經驗,居然走了二十里路,晚上扎營的時候,羅浩放心下來,按照這個趨勢的話,應該會及時的到萊陽城。到那里之后,就是入城守住,他膠州營還敢光明正大的攻城嗎。
第四天、第五天,防備加強,也懂得了應對的方法,行軍速度越來越快,漸漸達到了正常的水平,特別是路過棲霞縣城的時候,得到了一定的補充,算計著應該還有四天就能到萊陽,而那些土匪響馬的騷擾已經是零星半點,不大看得到了。
棲霞城在視野之外的時候,天也漸漸的黑下來,今天這一天都沒有什么人來騷擾,扎營的時候,士兵們的動作都是頗為的迅速,大家這幾天的緊張戒備,整晚的焦躁,今天看著沒有事情了,應該能好好的休息。
游擊羅浩也是這么想,簡單的布置了之后,領著親兵隊巡視了各個營盤,然后早早的休息了下去。
棲霞到萊陽一帶,地形多山,游擊羅浩找到的地方是個莊子,這莊子是附近村鎮集市所在,還算是繁華富庶些,不過登州兵這一過境,立刻就是窮了,雖說登州軍疲憊,公然搶掠有些顧忌,敲詐勒索總免不了的勾當。
那游擊羅浩更是摟著一個大戶人家的姑娘折騰了半夜,這才是心滿意足的睡去,下面當兵的多少都是有些小錢進帳,大家這才是有了干勁,出兵打仗就這樣才算是正常,要不然誰賣命啊!
至于那莊子上下老小,連大聲哭鬧都不敢,只能是偷著自認倒霉,心想早些聽勸跑了多好,這下子被這些大兵糟踐了。
子時剛過,登州軍在大營前面站崗放哨的兵丁,遠遠看著官道那邊有十幾點燈火閃動,揉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錯了,再看過去,發現自己沒有看錯,就是十幾點光芒在那里晃動。
只是黑夜,有些判斷不明白這倒是遠處的亮光還是近處的光點,在這種地方扎營,鬼火還是免不了的。
營內一片死寂,就算是有動靜也都是士兵們呼嚕和夢話,守門放哨的這幾個小心翼翼的看著前面,心想再確定一下然后去給上官報告也不遲,要不然自己被笑話那是輕的,搞不好被鞭子抽,掉腦袋都是有可能的。
“那是燈籠?”
“我也說不準,要不咱過去看看?”
“說什么混帳話呢,這黑天瞎火的,離開營盤遠了,你就不怕被狼叼了去。”
“心里不踏實啊,要真是……是燈籠!!”
那名守門的士兵終于是看了個真切,立刻是嘶聲的大喊起來,此時怕的倒不是所謂的夜襲,而是鬼怪,誰會打著個燈籠在深夜在野地里亂竄,差不多就是鬼怪了,隨著那燈火越靠越近。
驚慌失措的放哨士兵們終于是聽到悶悶的聲音,好像是無數腳步落在地上的聲音,這不是鬼怪,這是夜襲的敵人。
被守夜的士卒驚擾起來的軍官們本來還在那里大聲的喝罵,聽到這聲音之后,紛紛跟著大叫起來:
“有人偷營,有人偷營。”
這種叫喊和那營嘯也差不多,沒過多長時間,登州軍的整個營盤立刻是沸騰了起來,叫罵、哭喊,甚至還有廝殺的聲音,有人起來之后什么都不顧,拿著刀劍就亂劈亂砍,讓這場面更是混亂。
羅浩光著上身從自己的大帳里面跑出來,看看四周,嘴里罵了幾句,連忙把自己的親兵營調動讓他們去各個營盤彈壓,外面要真是敵人的話,不把部隊迅速規整起來,怕是對方沒有沖,自己這邊就亂了。
十幾個大的白燈籠越靠越近,甚至都能看清這是騎馬的人用長桿子挑著,還能看見燈籠后面影影綽綽的人頭,而這時候羅浩的部隊還在整隊之中,那十幾個大燈籠突然跑向兩邊,站立成兩排。
在這兩排燈籠中間,幾十匹馬小步踱了出來,當先一人大喊道:
“兒郎們,就是前方,跟咱家沖啊!”
就在這一瞬間,在那些燈籠后面,爆發出了巨大的吶喊聲音,羅浩營內的嘈雜紛亂都被這喊殺聲壓了下去,那幾十匹馬直接發力,身后跟著無數悍勇的戰士,朝著登州軍的大營直撲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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