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虛實難辨
周松梅工作繁忙,家中極少有客來訪,孀居母女,自然更是鮮有男子踏足進來。紀紅琳的朋友譚群基本上都極熟了,卻也跟韓端一樣,也是第一次得以踏進周家,眼里透著新鮮,也有些好奇。相比之下,紀紅琳稱得上常客,簡單打了招呼就坐下來陪周松梅說笑。作為主人,賀雅楠帶著韓端和譚群到院子里參觀。別看“居民”不多,房屋面積可著實不小,韓端在心里惦量一下,僅僅剛才落座的客廳,就不比自己整個家的面積小,還是大戶人家過得風光啊。二層的別墅踞于院子的中央,前面一面空地,四周卻是另有風光。設計成蝶形的院落中,假山、水池一應俱全,栽有四季長青的植物,在這寒冷季節也絲毫不顯蕭條。這才是富人的住所,韓端不由心生感慨,如果條件允許,他也愿意能每日這樣賞心悅目,盡管享樂不是人生目標,但過得舒服些卻是每個人的追求。先師就曾經這樣,盡管經常手頭拮據,但也總是盡最大可能過得舒適,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跟叫花子一樣住在破廟里,稻草也要比別人鋪得厚些。看罷外面的布置,賀雅楠蹦蹦跳跳地帶著韓端在房內參觀,譚群非常識趣,回到客廳挨著紀紅琳坐了下來。少了另一位,賀雅楠就自如些,邊看邊給韓端介紹了家里的情況,家務自有園丁和保姆打理,到了晚上這些人各自回家。高檔的住宅小區。物業、保安各方面當然錯不了。不僅如此,周松梅還特別養了幾條狗,請人設計了防衛系統。諾大的房子兩人居住,真是有點浪費。韓端不由想起那句廣為流傳的“治安基本靠狗”地笑話,那本是形容貧困地區的,想不到在這對母女身上多少也算現實。…………………………………………………………………………五人足可成席,只是缺了喝酒的氛圍。晚飯很快也就吃罷,七手八腳收拾好東西,大家就圍坐在客廳里閑聊。“周總,最近生意怎么樣?”在人家那兒學習過一段時間,韓端對[周氏]關心不是假的。只是一提到這個話題,嘴里也不自主地叫起了周總。“怎么又這樣叫了?”賀雅楠今天格外開心,聽韓端又這樣稱呼了,帶笑率先發難二人跟著忍俊不住。周松梅也很少有機會跟女兒一起,何況還有她的朋友,難得放松心情,跟一群年輕人談得倒也開心。最近[周氏]正處于非常重要的關頭。被韓端的問話觸動心事,少有地沒笑,嘆了口氣,擔心也就隨口說了出來:“生意越做越難啊。效益比上年明顯下滑。這樣下去,真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子了。”“不會吧,周總還會覺得生意難做?”譚群是生意人,周松梅的說法大大出乎意料,在這些年輕創業者的心里氏]比做豐碑也不算為過。也免不了啟用了跟韓端相同的稱呼:“[周氏]也說不行。我這樣的小車間以后就更沒法混了。”聽他把自己地公司比做車間,在座眾人都不禁莞爾。“誰讓你死心眼只做一樣營生的,要也能象那樣周阿姨四處開花。到時東方不亮西方亮,該有多好。”對經商毫無興奮。紀紅琳跟譚群來往的時間不短,對生意上的事卻是一竅不通。譚群叫起了撞天屈:“我的小姑奶奶,咱哪有那本錢啊,得多少錢啊,就上下嘴唇一碰那么容易啊?”“大有大的難處,小有小的好處。規規矩矩做生意,總不那么容易,錢也越來越難賺。”說完之后,周松梅猛然意識到透露的信息有點多,趕緊轉移話風,一笑說道:“小譚啊,讓紅琳地爸爸給你投點資不就完了?”紀紅琳家也是做實業的,規模雖比[周氏]頗有不如,卻也挺紅火,韓端是第一次聽到。“靠誰都不如靠自己呀,那樣睡覺也覺得踏實。”譚群搖搖頭,很有骨氣地說道。話音剛落,胳膊上吃了紀紅琳兩根指甲一掐,一聲叫了出來。韓端對他的說法深以為然,憑著自己地本事闖出一片天地,才能稱得上好樣的。但凡做生意的人,總有這樣那樣的顧慮,有些東西那是越神秘越好,最忌諱地就是輕易讓外人知道底細。對人的戒心,周松梅及時地止住了話頭,笑著聽兩個小伙子談論。二人的骨氣讓她十分欣賞,心里卻也冒出了一句“少年不知愁滋味”。“小韓,聽說你對書法有研究,最近有人送了我一幅字,你幫我長長眼好不好?”周松梅突然說道,叫韓端來,她自然是有目地的。嘴里叫著韓端,眼睛卻是對著大伙的。說完之后,也不等回答,就當先向樓上地書房走去。紀紅琳跟在賀雅楠的后面站起來,譚群是在外面混地人,自然明白周松梅的話絕不是那么簡單,當然不會傻到跟著上去,就伸手扯了她一把。紀紅琳會意,就手又把賀雅楠扯住,小聲道:“丈母娘要考較毛腳女婿了,你們這一對最近進展到哪個地步了?私訂了終身,可別讓老媽看了破綻來!”“去你的,別亂嚼舌頭,我們可什么都沒有。”賀雅楠羞怒難當,手便揮向紀紅琳,心里卻也忐忑,媽媽會跟那個家伙說什么呢?“小端,坐吧。”輕輕地帶上房門。周松梅示意他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沒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周松梅才這樣稱呼,韓端當然聽得出來,也就松一口氣,看來沒把自己當外人。等他順勢坐下,周松梅卻并沒拿什么字畫出來。“小端,樓下人多。有些話不太好講。有些事情,我都不知道該對誰說了。現在就聽聽你的看法吧,我可從不把你這孩子當外人看喲!”周松梅的臉上浮起甜美地笑。“周總,我對您一直很敬重,有什么話就請直說吧。”韓端很奇怪。自己有什么值得她這樣器重。“看你這孩子,又來了。”周松梅還是保持笑臉。“那就請大姐賜教。”單獨面對的這一霎那,韓端心里的不安突然沒了。“這孩子,越說越放肆。”周松梅佯怒,眼神卻并沒有真生氣。男孩眼中的率真,讓她的心里莫名的溫暖。她欣賞韓端自有其理由,與他交流即沒有生意伙伴間的虛與委蛇,也不需象對女兒那樣。包容之余還得多少有點家長地威嚴。反正談話就是感到舒坦,一種怪怪的感覺。在認識這個男孩之前,很久都沒有這樣的輕松啦。他跟過世的賀鑄波確實有些相似之處,想到女兒看他時的眼神。周松梅迅速揮去了那種怪異地想法是賀、周兩家的兄弟,那笑容里又有多少真誠在里面呢。眼前的男孩,真的是非常獨特。“小端呀,[周氏]今年的經營狀況日下,就是往年效益最好的藥業公司。情況也不盡如人意。”周松梅嘆了一口氣。“不會吧,我看藥業那邊挺紅火的嘛。”韓端不解。“一個婦道人家管理這么大的企業,太難了。我真地很累。”周松梅似乎沒聽到韓端的話一樣。“周阿姨,[周氏]就是在你的帶領之下才日漸壯大。外界都說您是商界的女強人,比男人還厲害呢。”不止一次看到周松梅這樣疲憊了,韓端也不好玩笑。“表面現象罷了,我現在有種尾大不掉地感覺,有些地方都指揮不動了。想縮小經營范圍吧,又心有不甘,這可能跟家族里太多的人在公司有關吧,你說我該怎么辦呢?”周松梅肚里的苦水倒出來,并不指望這個男孩給她什么好的建議,不過很多話需要有個人傾聽而已。相比較真正的家族企業而言,[周氏]已經做得非常好了。只不過一個女人指揮一幫子男人,有時不免有力不從心的感覺。這也是她極力扶持賀雅菲地原因,親手提撥起來的年輕人總要聽話很多。想改革,手下那么的分公司,哪個動起來都不容易。公司情況知道一點,了解卻并不甚深,韓端不好插言評論,唯有默默聽著,同時也揣摩周松梅話里地意思。周松梅并不在乎他是否回答,還是一個人說下去:“既然眼前這些利潤都不好,我就只有在新的領域做文章。”韓端覺得不可理喻,既然現在這么多地分公司已經不好控制,又要去開疆擴土,這是何苦來著?接下來的話解開了他的一點疑團:“第八代通訊發放牌照了,正是最好的契機,我打算趁此進入這個行業,你覺得好不好?”被問到頭上,也不得不答了:“周阿姨,您是想搞通訊硬件嗎?”“是啊,網絡系統早被壟斷,也只有先做硬件,然后做通訊運營商代理,希望能從中分一杯羹。根據我的考察,硬件做好了,也會帶來不錯的收益,你認為呢?”周松梅抬頭看著韓端。“貿然進入一個不太熟悉的行業,會不會有點冒險呀?”既然人家問得誠懇,韓端覺得就應如實說出自己的建議。周松梅笑起來:“小端還是蠻有頭腦的嘛,我也不瞞著啦,先不要告訴任何人,其實我在中洲生產第八代通訊設備的牌照已經申請了下來,事先并購了一家經營不善的廠子,設備也在引進中了。”到此時韓端才明白,周總早已經一切打算好,不過因為壓力太大,找個不相干的人說說而已。雖然得到夸獎,他一點也沒受寵若驚的感覺。木已成舟,自然也不必再替人操無謂的心,所做的唯有給她鼓氣:“以周阿姨和[周氏]的實力,只要用心,一定會做好的,您不必太緊張了。”周松梅欣慰地一笑,多少摻雜著些許無奈:“小端,你對我家雅楠是不是有好感啊?”來時就考慮過,周總可能會問到他跟賀雅楠的關系。韓端萬沒想到,話頭突然來個一百八十度的急轉彎,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地紅了:“周阿姨松梅按住韓端想要跳起來的身子:“你別急,你們的交往我也不攔著。小楠命苦啊,爸爸去的早,身體又不好,我也喜歡她能快快樂樂的。”聽了半天,韓端沒弄明白她的意思,也不好吭聲。果然,周松梅話鋒一轉:“不過呢,她生在了這樣的家庭,許多事情有時就是我這個當媽的也做不了主。你們的未來,我給不了什么承諾。你心性不錯,可惜……”說到這里,周松梅就不再說下去了,一只手拼力地揉著腦袋。后半截話里的意思,韓端多少也聽出了點由來,不免心里沮喪。可整篇話連起來,不由如墜云里霧里,這到底算贊成還是反對?明白兩個家庭間的差距,但他決不妄自菲薄,也不追問后面的內容,而是關心地說道:“怎么了周總,不舒服嗎?我幫您按摩一下頭部吧,這樣能感覺好受點。”看不出點頭還是搖頭,韓端站起來走到周松梅身后,兩根拇指在她的太陽上輕輕推拿起來。不一會兒,周松梅坐直了身子接受服務,不時晃晃脖子,似是非常享受。漸漸地,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嘴里似又自言自語:“成立這家新公司我也挺為難的,開始時打算讓雅菲過去負責的,可她年底就要與小鄒結婚,真不知道該用誰才好啦!韓端正在心里“表揚”周總,不愧是領導,話語的跳躍性可真大。可馬上就聽到了賀雅菲的名字,身上的肌肉突然發緊,胳膊也跟著僵了起來,手上用力不由大了一些,周松梅吃疼,忍不住“哎喲”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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