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繭中之蛹
“韓端,別的不說,你和稀泥的功夫倒是有長進啊。”賀雅菲板起俏麗的臉蛋,絲毫不為韓端言語所動的模樣。
韓端擠出一絲笑:“哪敢,真人面前不說虛言,小弟可是實心實意。”
“鬼才信你。”賀雅菲撇撇嘴。
韓端再次笑:“啊著趕去投胎啊。”
賀雅菲的臉繃不住了,伸手拉韓端一把:“好吧,放過你,趕緊陪我去喝茶吧。”
到了此時,兩人都不由自主笑了,發自內心地笑,就近尋了一個茶館坐下。
韓端左手捏著下巴,悄悄打量對面的賀雅菲,幾個月沒見,沒什么變化。
“怎么,我是不是變得很難看了。”賀雅菲。
“哪會,姐姐還是風采依舊,漂亮地讓人不敢直視。”
“小端,你變得我都快敢認了,說瞎話都不用打草稿的,姐姐就算還說得過去,還能比得上小楠那撥花一樣的小姑娘?”前那個好孩子哪里去了。”
韓端:“雅菲姐,小弟不會變這么快吧,大概是你觀察的角度和心境不同了。”
這一段時間,自己去了趟西洲,不止一次經歷了死里逃生,就在剛剛結束的聚會上,他又遭受了另一類的沉重打擊;而賀雅菲就在這期間,也經歷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事件之一——結婚。
其實他有同感,何嘗不認為賀雅菲態度變化不小,細想之下就覺屬正常了,一段婚姻足以使二人產生距離。
“臭小子,哪來這么多歪理。”聽了韓端富有“哲理”的話。賀雅菲反倒笑了,“剛剛在小楠的聚會上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韓端嘴硬道:“沒有啊,挺好的。”
“你就不能說句實話嗎?”賀雅菲反對,“真要挺好,你會一個人在馬路上搞測量?還半死不活地樣子,人家走過去都看不到。”
賀雅菲半開玩笑,恰恰言中韓端的痛處,登時無話可說。
賀雅菲握住韓端放在桌上的手:“小端,前面有很長的路要走,而且多半不會是你希望的那樣子。人生就是哪些。”
“雅菲姐,你似乎感悟了許多!”韓端點頭,她說的是實言,無論他是否有勇氣承認。
“男孩子嘛,就心胸開闊些,你以后的路還得靠自己。象我們這樣人家的子女就悲慘多了,很難掌握自己的命運,尤其是女孩子。”
“雅菲姐,你的未來很美好,為何跟著這么悲觀嘛。”
賀雅菲不理韓端。臉上若有所思:“其實我挺羨慕你地,可以有機會隨自己的想法做事。”
見越說越沉悶。韓端伸手替她倒滿茶:“雅菲姐,咱們說點開心的吧,有一句話一直想問你,還好嗎?”
他覺察出賀雅菲并不如意,一點也看不出新婚不久的喜氣,這句話問過但沒答應,憋在心里很久了,在西洲時打的那通電話也讓他有不好的預感。
所謂了,倒是常常想咱們以前在一起呢。”賀雅菲顯然不愿提及婚姻生活。
韓端接不下去了。要說沒感覺那是假的。有一點無可否認,畢竟是面前的女子讓他領略了男歡女愛的美妙滋味,而且到目前為止,仍是他唯一有過的體驗。
“小端。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能真正體會到身為女子地美好恨自己沒生長在個普通人家。不能有更多的機會自己選擇。”
說著說著又回到了舊題上,韓端為她開解:“菲姐,普通人家地孩子也有自己的煩惱,生活并非就那么如意啊。其實人的機會都一樣,關鍵是在取舍之間怎么選擇了。”
韓端內心深處的想法被觸動,忍不住宏篇大論:
“菲姐,同樣前進一步,平凡人家的孩子可能要付出多數倍的努力,成功與否,還很大程度決定在別人手里。
有顯赫的身世,就預示著做事會少很多困難,也會更容易收獲愛情,這是白馬王子跟灰姑娘的故事。
我如肯安于現狀,畢業后在一家小醫院里做個盡職的醫生,娶個普通人家的姑娘,足可平安度日。
富貴人家也有其苦惱,不僅苦心經營已經擁有地一切,還得設法將之不斷擴大,又要隨時躲避意外的陷阱。
不管生活在什么樣條件下的人,都有各自羨慕和得不到的東西,各有各地難哪
上流社會不是傳說中的圍城,外面地人想進去,里面的人卻不愿離開。凡有能力的人,往往都喜歡進入上流社會,哪怕有所犧牲也在所不惜。而處身富貴,又有幾人肯放棄所擁有的一切,為了留在里面,也得有所犧牲。
仔細想想,窮人、富人大家都差不多,需要放棄的東西也接近,其中最明顯也最分文不值的不外是自由和愛情。
娛樂圈投大眾所好,拼命挖掘這類題材,賺人眼淚的同時也裝滿了荷包。但真正核心的東西,又有誰敢去碰觸,這就是游戲規則。”
賀雅菲出奇的一言不發,直等韓端說了這一大通住嘴后才開口:“小端,姐姐沒想到你看得這樣透徹,沒去當老師真是屈才啦。”
韓端搖頭。
“呵呵,你不說我可接著說了?”賀雅菲臉上涌出久違的笑,好看的眉毛也挑起來。
“小端說得沒錯,大家都津津樂道于灰姑娘嫁給王子的故事,卻很少聽到公主嫁入平民百姓家,就算嫁了,窮小子也會早晚會成為國王的人選,你說對嗎?
姐姐現在算不上在游社會里,卻更不甘心過平庸的生活。或許可以一時沖動出走,但總有一天會后悔。最終還得回歸這個。
小心維系著并不真實的一切,這就是你說的游戲規則吧。
我原先說過一些話,你也許還記得。姐姐為了留在上游社會,放棄了太多地東西,而且以后放棄的也許還會更多。
我只是沒想到,原來你比我看得更透徹,真是小瞧了
伙。”
兩人認識時間不短了,關系也早逾越了男女之妨,這樣心對心地交流卻還是首次。
說著說著,雙手不知不覺絞在一起。心中卻生無奈。兩雙眼睛相視,不約而同又笑起來。
賀雅菲撓了撓韓端的手心端,我怎么覺得咱倆象是一對要英勇赴義的同命鴛鴦。”
韓端也笑:“小弟怎擔當得起,我看還是應該比作繭中之蛹,拼命想掙脫束縛,卻無能為力罷了。”
兩人又一起笑。
賀雅菲眼神落在韓端的傷手上:“剛才沒來得及問,這又是怎么了?這么大個人了,什么時候能讓人省心呀?”
深情款款,完全象個溫柔的小妻子。
韓端無所謂地聳聳肩:“喝酒的時候不小心弄破了。”
“就知道你不會說實話。問也是白問。”賀雅菲白了一眼,“你的酒量真不行。這半天了臉還紅呢,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是不是該回家了。”
韓端點頭。
上車的時候,賀雅菲不經意的問了聲:“小端,去哪兒?”
“回去吧。”
“不如去我那兒咱們接著聊?”賀雅菲發出邀請。
邀約之中地香艷若隱若現,韓端把持心神:“不太方便吧,還是改天好了。”
賀雅菲并不勉強,反而放肆地大笑:“小端,這樣躲著我,是不是也是你的游戲規則呢。”
“算是吧。”
“生活中這么多的不如意。順其自然又沒什么不好,反正我們最終都不會因彼此而改變選擇的道路。”
韓端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盡管剛才一通牢騷之言,他的追求不會變。
如果說想得到更多。只是為了更好地實現自己“醫者仁心”的宏愿,師父的教誨,為更多的人服務他一刻也沒忘。
于是玩笑道:“雅菲姐。你如今嫁作人婦了,不該有這樣的想法了。”
算什么人婦,除了必要地應酬,還是不自己住在外面。”
韓端驚詫莫名:“姐姐現在還自己住?”
賀雅菲眼睛落在別處:“對呀,跟以前沒什么分別,還是一個人住在那兒,要不要過去欣賞一下?”
韓端再次推拒:“還是改天吧,今天心太亂了。”
“好弟弟,那我就送你回去。”賀雅菲沒再固執,交心談話之后,她對韓端有了更多的了解,也不愿強求。
聽到開門地聲音,肖凌零赤著腳跑過來,拽著胳膊把韓端拉進屋里。
“臭老端,你還知道回來。”肖凌零手煽了煽鼻子,“這么大酒味,又跑去瘋了。”
韓端剛剛還在樓下坐了一陣兒這才上來,沒想到還是被識破:“哥哥怎么會瘋,今天雅楠生日,就喝了點酒。”
“那也不用這么賣命吧。”凌零小聲嘟囓。
韓端不欲多說,轉身進屋。
肖凌零跟在后面進來,接過他的外套掛好:“老端,怎么看你情緒不高,是不是很受傷?”
肖凌零的烏鴉嘴向來很靈,這次又中。
韓端上上下下打量,半晌不語。
肖凌零被看得莫名其妙,低頭在自己身上端詳:“怎么,有什么不對的嗎?”
韓端目標轉移成功心里偷樂:“臭丫頭,還是這么不注意。”
肖凌零拉了拉背心的小吊帶,挺了挺小胸,一拳打在韓端肩上:“死老端,不安好心。”
她剛剛就在房間里玩電腦,一個人在家穿著隨意,看上去夠清涼。
丫頭個子很高了,修長的大腿,套條棉布做的小短裙,沒穿襪子,小腳趾還別出心裁地涂了兩下亮彩。
韓端繼續打趣:“呵呵,挺養眼的,哥哥看了不要緊,可千萬別這樣上大街,會讓某些人的眼珠子掉下來的。”
肖凌零不依了,抬腳就踹:“死老端,我把你地色眼珠踢下來。”
“好了,好了,別鬧了。”韓端伸手就抄住丫頭的腳踝,口里花花,“再抬腳就要走光了啊。”
“就走、就走,氣死你個臭老端,怎么著,饞死你。”肖凌零單腿跳著,毫不服軟,嘴里不住地嚷嚷。
韓端被擊敗,放下小腳,順手在她肩上拍了兩把:“乖妹妹,還是你厲害,哥哥認輸。”
肖凌零就勢倚向他懷中,小嘴一翹:你識趣,看你喝多的份兒上,饒過你了。”
韓端笑笑,就喜歡凌零孩子氣的樣子,不管外面發生什么,只要回來見到小丫頭,就什么煩惱都沒了。
突然,肖凌零有新發現:“死老端,你地手是怎么了,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碰上了情敵?你這人太悶,要不要老妹幫你出頭?”
韓端不愿解釋,一手搭在凌零細軟的小腰上,卻故意色狼樣子,另一只手壞壞地在裸露的香肩上摸了兩把:感真地很不錯吔。”
“少給本姑娘打岔。”肖凌零識破了韓端轉移目標的“險惡用心”,不理他的“非禮”,“還不如實招來?”
終于還是心疼占了上風,拉過韓端包扎著的手仔細看了幾眼,低頭湊過小嘴輕輕吹了幾下:“怎么樣,不疼了吧?”
韓端合作地夸獎:“不好多了哪行,零兒仙氣一吹,百病包治。”
凌零頗為得意地仰一下腦袋。
韓端兩手都放在小蠻腰上,讓那顆小腦袋踏實地靠在自己肩上,對這個調皮搗蛋的妹妹實是鐘愛不已。
“你呀,你呀,這么大個人了,什么時候能讓大人省心?”粗心的肖凌零并沒意識到韓端瞬間的感動,伸小指在他額上捅了一下,像個大人責怪調皮的孩子。
呵,這口氣居然跟賀雅菲有幾分神似,說的字眼也沒差了幾個,只是更夸張了一些。
韓端差點沒把鼻子氣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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