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的馬倌很快牽來了承慶帝的駿馬,全身深棕色,唯有鬃毛雪白,腦門上有一道白色的印記。四只馬蹄充滿韻律的踏在草地上,優雅中藏著蓄勁待發。
承慶帝將葉明凈放上馬鞍:“怕嗎?”
“不怕。”葉明凈回答的很光棍,她知道這位父親比誰都看重她的性命。
承慶帝眉宇間滿是豪氣:“我的女兒就該這樣。”翻身上馬,將葉明凈環在胸前,大喝一聲:“駕!”
一人一馬飛奔在前,后面侍衛們也騎著馬跟著奔跑,風呼呼的吹過耳畔。葉明凈除了投胎時被白鴻拉著飛過,就再也沒有感受過這一類的高速飛馳。
速度可以帶來放松。據說男人天生就難以抗拒這種飛奔疾馳的快感。古代人喜駿馬,現代人愛跑車,都是一樣的道理。連葉明凈都覺得這一段奔跑下來,心里暢快了許多。
這時,迎面飛奔而來三匹快馬。領頭的馬上,騎士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唇紅齒白,長的很是俊俏,錦衣皂靴,穿的也很華麗。后面兩個成年男子,看穿著打扮應該是他的侍衛。
承慶帝大約是認識這人,勒著韁繩收住了馬步。小男孩利落的跳下馬,單膝下拜行禮:“薛凝之參見陛下。”
“起來吧。”承慶帝的心情很好,“上馬一塊兒走走。”一路走還一路問他:“什么時候到的?見過你姑姑了嗎?”語氣頗有幾分溫和。
小男孩騎在馬上緩步而行,一一作答。目光不時的溜過葉明凈,眼神帶著幾分隱約的憤然。
我惹過他嗎?葉明凈奇怪,這人怎么一副欠了他黃金千兩的樣子。
承慶帝對女兒道:“你應該沒見過他,他是晉國公的第三子,你母后的侄子。薛凝之。”頓了一下又補充道,“你六哥的伴讀。”
葉明凈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得!又是一個為六皇子鳴不平的。何必呢,何苦呢。其實就算醒來的是六皇子,那里面的芯子還是我啊。而且一個搞不好,長大以后還會逼迫你搞斷袖。薛小朋友,你應該慶幸醒過來的是位公主,你的菊花才能得以保全。
葉明凈越想越高興,樂呵呵的靠在父皇的懷抱里,不時把腦袋蹭來蹭去。
承慶帝從沒有和兒女如此親密過。別說六皇子,就是皇后生的二皇子,他曾經最喜歡的孩子,帶著騎馬時,也不曾相貼的如此緊密。看看葉明凈紅撲撲的小臉,心頭暗想,也許因為是女兒的緣故吧。內閣的幾個老頭子閑談起來時,不也說過,女兒比兒子要貼心么,一定是這個原因。
葉明凈問父親:“父皇,我可以學騎馬嗎?”
承慶帝想了想:“明年吧,你現在身子還太弱。等你六歲生辰時,父皇送你一匹小馬。那時再學。”
炎炎夏日,黃昏時分騎馬,迎面的微風吹的人很是舒暢。葉明凈帶著一身好心情回到鳳凰臺,薛凝之傲嬌的板著小臉,不情不愿的走在她身后外側。
薛皇后一見到他們就笑了:“原來你們已經碰上了,真真是巧。”
薛凝之口稱姑姑,躬身拜了拜。
薛皇后的身邊坐著兩個女孩子,一個約有十四五歲,長的眉目如畫。另一個則和葉明凈差不多大,粉雕玉琢。
葉明凈如今已經有了基本常識,從這兩個女孩子的衣著配飾就可以看出,她們有著較高的身份。
果然,薛皇后對她道:“凝之你認識了,這兩個也見一見。”她指著年長的少女,“這是晉國公的長女,淇兒。”又指向年幼的女孩,“這是晉國公的幼女,洛兒。”
兩個女孩起身道萬福:“薛淇(薛洛)見過五公主。”
薛皇后笑道:“好了,都認識了。淇兒、洛兒和凝之會在這里住上一段時日,大家要好好相處。”
四人齊聲應“是”。
晚上,葉明凈回到竹林中自己的住處洗澡就寢。小桃一邊伺候,一邊匯報最新八卦。
“薛淇今年十四,薛洛七歲,她們都是晉國公的庶女。薛凝之九歲,晉國公嫡次子,族中排行第五。曾是六皇子的伴讀。公主,今年有好多嬪妃的娘家都送了女兒來西苑避暑,都是花信之年,容貌秀美。”
葉明凈懶洋洋的“唔”了一聲。也難怪,這年頭,家族的利益向來都擺在第一位,自己女兒生不出皇子,同族中的女孩得皇上青睞,生下孩子也是一樣的。連皇后的娘家都如此想,別的人家就更別提了。
不過,這也說明了另一件事,那就是承慶帝只能有一個子嗣存活于世的消息被嚴密封鎖了。細想想,她投胎當天,昭陽宮西偏殿里聽到那個小太監回話的人,除了皇帝、皇后、安妃、譚啟、黃勝,云潔,其他的全都悄無聲息的不見了。容妃被嚴密看守,聽說只剩下半條命,咽氣是早晚的事。
“公主,你聽我說了嗎?”小桃不滿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葉明凈笑道:“聽著呢,你剛剛說到,這次來西苑的大多是庶女,有幾個嫡女也是庶脈旁支,不是嫡系。是不是?”
“是呀!”小桃眉飛色舞的壓低了聲音,“庶女比嫡女生的好,這次來的個個都是天香國色。”
葉明凈就想到了迎著黃昏的夕陽,縱馬奔馳的承慶帝。那種年齡段的男人,本身就有一種歲月沉淀下來的醇厚魅力。再加上他身居帝國最高位,眼界、閱歷、權勢無不是天下至極。長相也不差,身材保持的又好,的確很能吸引這些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大叔配蘿莉,多么經典啊!
反正和她無關,權當看戲好了。
俗話說的好,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西苑新駐進的小蘿莉們,個個摩拳擦掌,立誓要將皇帝大叔拿下。榮華富貴、家族興旺指日可待。柳樹下、湖畔邊、亭臺樓閣間,處處可以看見搖曳婆娑的動人身姿。或嫵媚、或嬌憨、或冷艷、或圣潔,千姿百態,令人嘆為觀止。
可惜承慶帝本人沒有迎合廣大蘿莉們的期待。他深居簡出,除了處理政事,剩余的時間全放在了教育葉明凈身上。
于是一時間,來鳳凰臺見五公主的人突然多了起來。
這個時候,葉明凈深深慶幸她目前只有五歲,大部分的人被薛皇后給擋掉了,小部分推不過的也不要緊。蘿莉們的話題很簡單,無非是花兒有多香,衣服料子有多美,新奇的玩具有多好玩。葉明凈只要保持呆傻的表情,任憑別人說什么都不回應就行。反正這些話題對她來說原本就很無聊,誰也沒辦法和一個五歲的女孩子計較。
時間一長,京中就開始漸有傳言,五公主為人呆傻,猶如木頭一般。
承慶帝問她:“別人和你說話,你怎么都不回答。”
葉明凈答曰:“我是公主,想不回答就不回答。”
承慶帝就板了臉:“為人者應謙和知禮,你身為公主更應該做出表率,怎可如此無禮?”
葉明凈眨眨眼:“她們不是真心喜歡我。”
承慶帝立刻就半喜半憂,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和一個五歲的女孩子講為人處世切忌將心事寫在臉上,應或故作高深、或親切有禮之類。半天后,他道:“如此不理不睬,別人會說你傲慢無禮的。”
葉明凈一本正經的道:“不會的。我經常在草叢里、墻根下、角落里偷聽。她們都說我是呆傻、遲鈍,沒人說我無禮。”
承慶帝又失語了片刻,道:“若是被人發現,你如何是好?”
葉明凈道:“我穿了布衣服,即使被看見了,她們也只當我是小宮女。”停頓了一下,又補充:“西苑我比她們熟,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被人發現。父皇,凈兒這樣躲著,可以聽到好多有趣的話。和她們在人前的時候說的都不一樣哦,很有意思。”
承慶帝看了她一會兒,轉身吩咐譚啟:“將殷道長請來。”
殷道長叫殷戒,是凌虛觀的現任觀主。那個施展九幽破魂大法死了的袁真人,是他的師父。夏朝從葉明凈的祖父太宗皇帝開始分界,之前的兩個皇帝喜歡招和尚來宮中講經,之后的喜歡找道士聊天。在葉明凈看來,這就和現代人看心理醫生一樣,皇帝也是需要有傾訴對象的。
殷戒最近就住在西苑,奉詔后很就來了。頭戴碧玉簪,身著青色道袍,為人清瘦。寬寬大大的袖子隨風起舞,很有仙家氣派。
承慶帝讓他給葉明凈把脈:“……看看她的身子骨養的怎么樣了。”
殷戒把了把脈,又上上下下捏了捏葉明凈全身的骨頭,窘的葉明凈滿臉通紅。殷戒的神情卻很嚴肅,他沉吟道:“五公主的身體,比之前要好很多。孩童之時,本就是生氣旺盛,調養的好的話,應該可以更上一層樓。”
承慶帝滿意的點頭:“那就交給你好好調養,她如今喜歡四處亂竄,沒個好身手,指不定就要吃虧。”又對葉明凈道,“你從今天開始,就跟著殷道長學些健體之術,可愿意?”
葉明凈哪有不愿的,連連點頭。
承慶帝想了想:“這樣一來,你住在鳳凰臺就不方便了。需得搬到我這里來住,可愿意?”
葉明凈頓時大喜。這種問題都不用考慮的呀!薛皇后不是她親媽,承慶帝可是她親爹,當然是情愿跟著親爹住。
她睜著大眼睛,一臉孺慕:“凈兒想和父皇住在一起。”
承慶帝略微不自在的咳了咳:“可不許哭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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