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時空
“那一個女人,絕不是普通人。”
天氣越來越冷了。涼州城的天空已經開始飄起零零星星的雪花。梁洪坐在燒的暖暖和和的炭爐旁,用火鉗子扒拉著未燃盡的木炭如是說:“行禮、用餐、走路……這些鐫刻在骨子里的禮儀是從小教養出來的。她應該是出身富貴。”
武嵐樓不出聲。他知道梁洪的意思。富貴二字中難的是那個‘貴’字。有錢不代表有地位。這位鐘姑娘明顯出身良好,受過嚴格的閨秀教養。應是大家族里的姑娘。可偏偏她的言行舉止又是那般膽大無忌,毫不在意男女避諱。若說擅長粗活還可以說是家族凋零了,落難時學會。可無論再怎么樣落魄,一個大家小姐,對待男女避諱的禮儀已經深入骨髓。絕不可能對著一屋子的男人卷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
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這樣矛盾的女子,說她沒可疑之處都沒人信。
“上報守備大人了嗎?”梁洪問。
“上報過了。”武嵐樓在火盆上暖了暖手,悶悶不樂:“大人的意思是,為著這一個女子專程跑一趟長安沒有必要。讓我們看著處理。”
梁洪沉默了。涼州守備這是打算不聞不問了。良民也好、奸細也罷。都和他無關。是抓是放,你們巡城衛隊自己解決。這位守備還真是善于推脫責任。
“你打算怎么辦?”
武嵐樓面色不愉:“留她住幾天,看看有沒有同伙來接應。不能放她走,那些糧食和藥材絕不能流失出城。我會派家中的老仆上京城打聽。只要證明了仁和堂沒有她這位坐堂女大夫,到時就可以定她的罪了。”
梁洪頷首。這的確是個好辦法。不過他有些奇怪。明明天下間的藥堂沒有女大夫坐診,這位鐘姑娘卻為什么偏偏要說這么一個明顯的謊言呢?
琴湖綠洲。孫承和帶著一支兩百人的小隊和四百匹戰馬向著眾兄弟辭行:“大當家的,我們去了。”
顧朗穿著沙匪常穿的赭色衣衫,銳利的目光掃視過那兩百兄弟。這些都是真正的皇帝親兵。他們此刻雖然穿著沙匪的服飾。身上的武器卻都是由京中統一精心打造。他們這三年在西域一帶看著是很風光,勢力擴張的厲害。真正的心腹之人,卻只有從上林苑走到這里的三百兄弟。此兩百人一去,不知還能回來幾人。
他端起手中的酒碗,高聲喝道:“弟兄們平安回來。等事了了。咱們一同喝慶功酒”
兩百士兵也端著酒碗齊聲高喝:“大當家放心”
然后大家各自喝掉碗中酒,孫承和帶著兩百人摔碗離去。
一個當地沙匪小頭目悄悄的問賀安鵬:“咱大當家唱的是哪一出啊?”
賀安鵬白了他一眼:“不該問的就別問。這是大當家和軍師安排的秘密行動。除了那剛剛走的,這兒就只有他們兩個知道了。”
“是嗎。”小頭目咋舌。目光卻是一閃。他記得這兩百人前幾天都有過幾天放假,可以被允許去紅帳篷里快活、快活。他就不信,人人的口風都那么緊。
當晚。幾個黑影分別悄悄溜出了營地。
江涵將顧朗帳篷的窗戶簾子掀起一角,捕捉到一個閃身而過的黑影。嘆了口氣:“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這道理呢?”
顧朗冷笑一聲:“我們終究不是土匪。這些年來沙匪的幾個大佬對我們的行事很不滿意。我們真正的核心力量畢竟只有三百人。難以做到方方面面周全。有探子再正常不過。”
江涵感慨了兩聲:“是啊,有他們在,我們的計劃才能實施嘛。”他想了想,有些不確定的問:“這場戰役后,我們大概就快回家了吧?”
“不知道。”顧朗目露懷念,“不過估計著應該也快了。只要陛下有所動作。我們就是不回去,也可以堂堂正正的掛上軍隊的番號。總不至于再是土匪了。”
江涵微微有些激動:“是啊,快了。就快結束當黑戶的日子了。”
到底還是年輕人。這幾年混在土匪堆里也著實委屈了。顧朗笑了笑,問起家常:“你媳婦應該已經生了吧。”
江涵嘿嘿一笑。算著日子孩子應該已經生下來了。只是不知是男是女。
顧朗又道:“這幾年雖說是大家輪流回京探親。到底還是有些兄弟沒排上。我對不起他們啊。”
江涵沉默了。就算是輪上回京探親的,也有很多人沒成親,或是媳婦不在長安。說是探親假,和沒有也沒二樣。這些沒媳婦沒兒子的兄弟們,一直是他們所愧疚的。眼看著戰亂就要爆發了。戰爭中普通士兵能不能留得性命,那完全要看運氣。他知道顧朗的顧慮。是害怕這些兄弟們連個繼承香火的兒子都沒有,就孤零零的上路了。
可在戰爭中,這些犧牲又都是無法避免的。要他來說,接下來,在動亂中留在琴湖綠洲袁氏夫人才是更加危險呢。
“大哥……”他忍不住將顧慮說了。
顧朗搖頭:“你嫂子不能走。一走就會引起懷疑。放心吧,她不是柔弱女子。知道怎么照顧自己的。”
“可嫂子還帶著孩子啊”江涵勸他,“至少先把孩子送走吧。”
顧朗還是搖頭:“不行。鐘姑娘已經被人懷疑關押了起來。這個時候單獨送孩子回去,反而更加危險。”想到這里,他不由的暗罵自己糊涂。當初怎么就弄出孩子了呢。太不是時候了。
而這時的草原邊境上,一隊十余人的瓦剌士兵騎著快馬正追趕著兩個男子。
兩個男子一個二十出頭的俊俏相貌。另一個則是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兩人身下的馬匹已經累及,速度漸慢,眼看著就要被追兵追上了。
衛七咬牙,一縱身,拉著陸詔躍下下馬背。運足輕功,拽著他就向茂密的草叢里跑去:“快走”
陸詔知道情況緊急,咬著牙跟上衛七的腳步。身后的追兵他并不陌生。正是汗王突不花爾模的親衛隊。那位領頭的,可不就是求婚失敗的隊長巴音嘛。
他怎么都想不通為什么會落到這個地步的。突不花爾模殺他,完全沒有理由啊?達達忽兒殺他?他哪里舍得這么個好謀士。巴音擅自行動?先不說擅自行動者能不能調集親衛隊。即便是他有本事調集,那也總該有個殺他的理由吧。
陸詔翻來覆去都想不明白。
衛七將他藏好后就抱著劍竄出去了。他們的馬匹已經疲倦了。逃命來的匆忙,干糧什么的也沒多帶。即便是躲過了這些人的暗殺,他們又要怎么在這茫茫草原中過夜呢?
所以衛七一反之前躲避的行事,打算兵行險招。伺機反刺殺掉這些人。只有這樣才能獲得物資,能穿過茫茫草原回到邊關。
他朝著陸詔的反方向走了些路。靜靜的俯在草地中等候。
巴音領著親衛們追上來了。他輕蔑的看向那兩匹腿腳發抖的馬。冷聲往草里隨手射出一只箭。再狡猾的獵物也逃不脫獵手的追捕。那兩個男人是獵物。他就是獵手。
身為汗王的親衛隊長,汗王的命令他一定要執行。等了好多天終于等到了這兩個漢人脫離駐地散心。他立刻就抓緊機會來絞殺了。可惜那個年紀大的男子十分勇猛,竟然生生逃脫了出去。
草地異常平靜,看不出有藏了獵物的痕跡。巴音冷笑一聲,對身后的人下令:“四處放箭。我就不信他們能躲得過去。”
嗖嗖嗖嗖一只只閃著寒光的羽箭射入這一片草地。陸詔頭上冷汗直冒。眼睜睜的看著一只白羽箭穿過他的袖子,將撕破的布料牢牢定射在地上。
他的心跳霎時間停止。
巴音耳朵一動,捕捉到了布料撕破的聲響:“那里”手臂一揮,身后眾人的弓齊齊指向那個方向。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快速的從草叢中穿過。血珠四濺,馬兒發出悲烈的嘶鳴。撲通撲通接連倒地。就在這火光電石間,有四五匹在一條直線上的馬匹被割斷了前腿或是后腿。馬背上的士兵們紛紛倒地。原本一觸即發的局面被打亂了。
“該死”巴音來不及詛咒。那道黑影就又向著他的馬腹部掠了過來。
草原上的交通工具就是馬匹。巴音連忙躲避。拔出長刀對著地下就是一陣亂砍。同時喝道:“別管我。那邊還有一個人,放箭”
衛七暗叫不好。他只纏斗住了五六人。還有五六人聽了命令后立刻向著陸詔的躲藏地去了。
陸詔眼睜睜的看著又是幾只箭射過來,急忙就地一滾。耳邊風聲呼嘯,大腿生疼。他躲過了大部分的箭,終究還是有一只射中了他的大腿。那幾個士兵在他滾動時已經完全發現了他的身形。又一次的在弓上搭好箭。
我命休矣。陸詔心頭一片荒涼。
這時,遠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長嘯。一個人影飛快的掠了過來。他的速度極快。在聽見聲音后,幾乎是一瞬間,人就到了眼前。堪堪擋在陸詔身前。
然后,齊發的數箭到了。
“當當當當”清脆的聲音傳入耳中。那五六人射完箭后定睛一看。頓時吃驚的瞪大了眼。
一個青衣男子手持一柄烏黑的長劍站在他們面前。身下散落著一地箭矢。
“計都大人”衛七驚喜的叫道。
計都目光掃視過十余名汗王親衛隊隊員。用平靜無波的口吻道:“衛七,老規矩,一個不留。”
先放上一更,太累了,偶要睡一會兒,二更要到明天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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