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我沒有義務要帶著你！”

“恩人是嫌我給你添麻煩了嗎？”

其實是我給你添了麻煩，而且是要命的麻煩！將視線別開不想對上她的眼，卞昊天冷著聲音說道：“沒錯！我一開始就說過，麻煩！”

麻煩！麻煩！我一開始就說過，麻煩！莫然的腦海里只回蕩著卞昊天的這句話，她有些不相信地看著他，不相信這話真的是他口里說出來的，他雖然一直都對自己冷冰冰，卻不會是真正無情之人。

倘若真的是覺得自己是個麻煩，斷不會在自己堅持要他帶上自己的時候，心軟給了三天期限！如果真的覺得自己是個麻煩，他討厭帶上麻煩的話，就不會在三天之后自己依舊無法下地走路，還冷著臉去找了一輛馬車將自己帶上，并委屈自己成了自己的車夫，還那么小心翼翼地讓馬車行的平緩！

若是他真的有那樣的想法，更不會在自己同他遇險之后，還對自己安然一笑，并讓他最疼愛的阿八來拉車！這一切的一切都告訴莫然，此刻并不是他的真心話，可是又到底是為什么？讓他突然要將自己趕離他的身邊？

此刻莫然才發現，自己對眼前這個冷漠恩人的依賴已經超乎了自己的想象！是因為他是自己來到這個陌生世界里，第一個認識的人嗎？是因為是他在雨中，成了救助自己的那一個天使嗎？還是因為他那難得露出的溫柔，和他外冷內熱的心，讓自己覺得安全，讓自己覺得安心覺得可靠呢？

“我知道，恩人說的不是實話！”

卞昊天原本故作鎮定故作懶散的身軀卻因為莫然的話，微微一震。他敲打在桌面的手指也隨之停了下來，再次敲擊的時候，已經沒了起初的那一份鎮定和協調的節奏了，將手一收他轉過身子面對莫然，在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的同時，被莫然的話再次驚住。

“但是如果恩人要我走，我便走！”

莫然的臉上揚起一抹微笑，她很努力地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跟平時無異，可是那樣的笑臉在卞昊天的眼里，顯得那么的苦澀無助……他忍住后悔的沖動，硬是沒有將多余的話說出口，只是木然地點點頭：“嗯！”

轉過身，莫然終于沒有力氣再讓自己微笑，她讓眼角的淚水放肆地洶涌而出！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哭，跟他之間不過就是萍水相逢的關系，現在人家覺得你影響到了他的生活，需要分道揚鑣了，這不是很正常的么？莫然啊莫然，在現代的時候，遇上那么的事情你都沒有哭，你不是早已經麻木了嗎？

“恩人，我累了想睡了，晚飯就不吃了！”

莫然在放下床罩的那一刻，對著依舊挺立在圓桌旁的卞昊天說道，隨后她便躺了下去，將后背留給卞昊天。

看著那床上隱隱有些顫抖的背影，卞昊天心中一陣糾結，這樣做到底對不對？自己一個被世人仇恨被世人追殺的魔頭，帶上她這個手無寸鐵又不會武功，而且還有拖油瓶的女子在身邊，的確不是一個理智的人該做的事情。

可是……為何在看到她那一抹悲凄的微笑時，卻難以呼吸！心……好像在那一刻少了一點什么，亦或者那里原本被莫然填補上的不知名的，讓自己感到溫暖的東西，在那一瞬間被全數抽走！

背對著卞昊天，看著床上的兒子，莫然心頭一陣復雜，淚水已經濕了枕頭。她不再哭泣，卻是冷靜下來好好分析這件事，前面發生那么多事情，他都沒有趕自己走，卻是在今日，出了這件事之后將自己趕離他身邊……

難道……莫然心中突然豁然開朗，原來他并不是為了他自己，如果為了他自己他大可以應付，就好像那日途中遇刺的時候一樣，他一個人面對幾人的圍攻，絲毫沒有一絲懼怕沒有一絲慌亂的就將事情擺平！

而此刻他卻將自己趕走，其實不是因為自己是個麻煩，而是自己因為他的關系，收到了牽連！下午自己昏倒在房間，又被那大漢踹了幾腳，這件事對卞昊天來說，一定很嚴重！他第一次沒有把自己趕走，是因為自己可以毫發無損地站在他的面前對他微笑，并拍拍手自大地宣告幫他解決了一個人！

而下午……莫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似乎還能感受到那可怕的窒息。她瞬間明白卞昊天的用意，她將自己趕離，卻是為了自己的安全！

偷偷地轉身，透過薄薄地床罩看向那個曲著身子躺在圓桌上的背影。那個高大的男人，有著一顆細膩的心，因為自己的關系不要兩間房，自己卻蜷縮在桌上！那個有著冷漠氣息，卻在你需要的時候給予你力量的男人，此刻正用他的方式，保護他想要保護的人！

想要保護的人？莫然心頭一陣驚恐，自己怎么會這樣想！跟他相處一共也才短短的十天不到，竟然會萌生出這樣不害臊的想法！只是……自己會不會真的是那個他想要保護的人呢？羞死了！

莫然此刻已經忘卻了被卞昊天趕離身邊的苦惱，卻因為這不經意冒出來的羞澀念頭，感到窘迫立即捂著臉將身子再次轉了回去，又一次背向卞昊天……

終于，身后那個呼吸慢慢地勻稱了起來，卞昊天這才放松身子，不動聲色地翻身坐起，他就這么靜靜地坐在桌上，看著那個背對著自己，緩緩呼吸不知在做著什么夢的莫然。

腦海里想起了第一次見到她時，在雨中她緊緊抓著自己的腳，求自己救她的一幕……

也浮現了她生產的時候，難產時求自己要保住孩子的那一幕，自己當時說了保住大人，也不知她會不會怪自己無情？

更是浮現了她在遇險時急中生智，用自己的小聰明打敗蒙面人的一幕，雖然方法有些……但是卻讓自己險中求勝！

再次浮現她在以為失去孩子的時候，那即將崩潰的神色，那撕心的哭喊讓卞昊天的心里，一陣一陣的抽痛！痛嗎？他忍不住問自己，為何會覺得痛呢？不解！因為有一次在戰斗中阿八受傷，自己也會痛！

最后浮現在眼前的卻是剛剛她對著自己說：但是如果恩人要我走，我便走！她還是叫著自己恩人，她會用她自己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情感，在她的心里，我不過是那個救過她和孩子的恩人，不久之后，如果有另外一個人救了她，她會不會也像此刻這樣，笑著叫他恩人呢！

只是……她在轉身前的那個苦澀無奈的微笑，讓卞昊天久久不能釋懷，他抬眼望著天上朦朧中的彎彎月牙，不由得想起娘親離開自己的那天晚上，也是這么朦朧的夜色，也是有這么一輪彎彎的月牙，而現在……她……也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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