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不肯長大的紫眸孩子
包括納蘭紅豆在內所有人看到蘇家女人走出大堂邊上的清雅茶室,見到瑯琊后便徑直跟他打招呼,兩人相談甚歡,似乎并不陌生。
從一個爬入另一個,需要付出的除了絞盡腦汁的攀附、八面玲瓏的察言觀色,往往還需要付出金錢和尊嚴,以官場作為例子,一個政客從鄉縣層爬入市級再從市級爬進省部委,最終從省部級爬入權力巔峰中央政治局,每一步的艱辛和汗水外人根本無從得知,更令人郁悶的是即使你付出所有,若沒有足夠的運氣,依然進不了。
所以中國的等級森嚴,與之間涇渭分明。
蘇惜水和瑯琊?
在所有人看來瑯琊跟蘇家女人兩人所處的完全是兩個極端,兩個似乎永遠沒有交集可能的遙遠。
齊青欣目瞪口呆便是因為她不敢相信瑯琊能跟那個蘇家女人熟悉,她皺起眉頭,這個家伙還真是從來不肯走尋常路,從認識他到現在根本就沒有正常過消停過,言談舉止都透著股越來越讓人不安的詭魅,她下意識第一時間去看納蘭紅豆的表情,看好友神色并沒有異樣,這才松口氣。
吳思媛和她的男朋友瞠目結舌是感覺到瑯琊用另外一種方式打了自己一耳光,這個一窮二白的打工仔憑什么跟蘇家女人如此親昵?吳思媛這位冷美人雖未曾因為瑯琊的身份而對死黨的戀愛說三道四,但此刻見到這種巨大落差還是感到很無法接受,她那個貌似儒雅其實小肚雞腸的男友則更是像吞吃了蒼蠅一般苦大仇深模樣。
丫丫則很干脆地一聲冷哼,怒極道:“這個混蛋,一只癩蛤蟆僥幸吃到了紅豆,現在還要人心不足蛇吞象地勾引別人!也不照照鏡子,那個蘇惜水當真看得上他?!”
鄭信長城府最深,一副深思神情。
不等納蘭紅豆表示什么,丫丫已經立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沖到瑯琊面前,十足母老虎姿態不客氣道:“瑯琊,你什么意思?”
蘇惜水輕輕皺起如畫黛眉,卻沒有開口,她習慣陪在這個男人身邊的時候將主動權讓給他。一個聰明的女人不管自己面對這個社會如何強勢,都懂得如何在公眾場合把焦點讓給自己的男人。
瑯琊根本不跟丫丫這暴走狀態中的女人計較,納蘭紅豆走到他身邊,不動怒不生氣,只是很禮節性地主動伸出手跟蘇惜水握了一下,吳思媛和齊青欣等人則小心翼翼站在后面,仔細打量著明明容顏婉約但氣勢凌人的蘇家女人。
“我叫納蘭紅豆,我聽思媛說起過你,上次在紅鼎會館也見過你一次。”納蘭紅豆落落大方道,站在瑯琊身邊,輕輕挽著瑯琊的手臂。
“很高興認識你。”
蘇惜水表現更是無懈可擊,朝納蘭紅豆微笑著點頭,完全不讓齊青欣察覺出任何不同尋常的地方。她深深望了眼納蘭紅豆,女人看女人,能看出太多男人看女人所看不出的東西,蘇惜水笑意逐漸溫婉起來,似乎對納蘭紅豆并不失望。
一個女人離婚后如果見到她的前夫找了個比她丑比她沒氣質的女人,多半會氣得不行。
蘇惜水此刻的心態大致如此。
“你是思媛吧,外國語學院的高材生。”蘇惜水看也不看在瑯琊面前從來都是蠻不講理的丫丫,只是淡然瞧向吳思媛,笑容中帶著點官場上位者用欣賞眼神看下位者的意思,既不給人盛氣凌人的感覺,卻帶有一點必要的距離感。
吳思媛趕緊點頭,內心微微一喜。被自己崇拜的人記住名字,這讓她很難不開心,思媛而非吳思媛,這更是關鍵。
丫丫終于不敢再放肆,立即安靜如淑女,她終究不是胸大無腦的女人,最初為死黨打抱不平的沖動現在一冷卻下來,就立即想到蘇家女人的恐怖,一個市常委的母親和一個省常委的父親教出來的女人,意味著擁有什么樣的資本
所以丫丫很識趣地選擇沉默。
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的瑯琊不禁暗暗感慨,這也許就是所謂的一物降一物吧。
“說起來,瑯琊也是你的學長呢。”蘇惜水望了眼瑯琊輕笑道。
吳思媛和鄭信長尤為不解,難道瑯琊這廝也畢業于浙大?!
丫丫更是嘴巴張得足足能夠塞下一個雞蛋,用看外星人的眼神盯著瑯琊,敢情這家伙還是鍍過金的癩蛤蟆?
這么一思量,丫丫覺得瑯琊能夠癩蛤蟆吃天鵝肉地把紅豆騙到手也并非絕對的不可理喻,只不過她又轉念一想,一個畢業后需要在酒吧做服務生的浙大畢業生,恐怕也是踩狗屎運才混進浙大的吧,又或者是高考的時候作弊?
“當初開學典禮上就是瑯琊做的新生代表發言,那段話我至今都能夠背出來,事實上我們那幾屆畢業生,有不少的女孩子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他抱有好感,當然,我也是其中一個。”蘇惜水卸下威嚴的面具,像是個婉約如古典仕女的鄰家女人娓娓道來,聲音糯糯柔柔,再不是那個省委秘書處的紅人。
除了瑯琊和納蘭紅豆,所有人都當場僵化,丫丫更是一臉,這是啥世道啊?還有沒有天理還有沒有王法?蘇家女人竟然說她曾經對這只癩蛤蟆有好感?!
鄭信長英俊冷傲的臉龐不禁微微抽搐,他當然清楚在開學典禮上做新生代表發言意味著什么,他就是他們那一屆的新生代表!
蘇惜水成功吊起眾人胃口,卻偏偏不再細說,跟瑯琊和納蘭紅豆揮手告別。
如此一來,齊青欣和吳思媛再看瑯琊的眼神再不一樣,雖然她們覺得蘇家女人跟他有曖昧關系絕無可能,但一個曾經叱詫浙大的驕子即使今天落魄點悲苦點,可以后未必就不能夠一鳴驚人,再說現在有紅豆她父親的平臺,成功是遲早的事情,。
瑯琊卻不去管眾女的心思變化,突然手機鈴聲響起,一看號碼,是納蘭殊清,走到大堂角落,接起電話。
“有件事情需要你來處理,我現在有點事情在去上海的路上,所以才麻煩你出馬。”納蘭殊清開門見山道。
“說。”瑯琊毫不猶豫道。
“我跟你說的那個記者,人我沒動,現在關在市區一個地方,情報出了點問題,這個記者的女人跟蘇北一個家族有點關系,現在通過層層關系把事情捅到杭州市委,估摸著極有可能觸動省委,這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那個記者很難纏,軟硬不吃,你去試試看,實在不行就處理得干凈點。”納蘭殊清不帶感情道。
“好。”瑯琊點頭道,想必納蘭殊清之所以不動這個記者,無非是想通過他掌握的內幕來作為跟那家公司合作的最后一張底牌,很多時候人活著,往往是因為有利用價值,所以生活中被利用的時候也別一味惱怒,應該換個角度想自己原來還是有價值的。
從來不被人利用的只能是廢物。
當然,除了那種大智近妖的怪物。
現在瑯琊和納蘭殊清就在正大光明地互相利用,對他們來說這并不是什么羞于啟齒的事情。
記下納蘭殊清給他的地址,瑯琊來到大堂朝納蘭紅豆歉意道:“你爸讓我幫他辦點事情,你的車子借我用一下。”
納蘭紅豆也不追問,很溫順地將車鑰匙交給他。
望著瑯琊遠去的背影,神情有點不自然的納蘭紅豆掏出手機撥了她父親的號碼,接通后冷聲道:“你要瑯琊替你賣命?”
“賣命?算不上。紅豆,你放一百顆心,爸爸不會傻到要以你的終身幸福為代價來抬高自己的事業,爸爸拼搏這么多年,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你和你媽。現在爸爸也沒有當初的雄心壯志了,只想你能找個好男人,親手把你托付給他,然后有機會幫你帶帶孩子。”納蘭殊清的嗓音顯得有些疲倦。
納蘭紅豆咬著嘴唇,輕輕掛掉電話。
瑯琊走出虞美人酒店,走向地下車場中納蘭紅豆的那輛奧迪跑車,卻看到詭異的一幕場景。
一個一頭及腰紫發的小女孩坐在奧迪TT的車頂邊沿,一只腳丫在空中搖晃著,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一頭飄逸紫發肆意垂下,神秘如精靈。
瑯琊停下腳步,看著這個同樣望向他的小女孩,最令他心顫的不是她那張將來肯定能夠媲美姑姑的妖美容顏,而是那雙蘊含無數情感的紫色眸子,她就那么深深望著瑯琊,似乎以這個姿態守望瑯琊數千年,但她明明只是個看上去還不到十歲的孩子,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孩子所能擁有的感情。
事實上就身體而言,今天的她跟三年前的她沒有絲毫不一樣。
瑯琊輕輕走向她。
走向這個似乎為了誰而選擇不長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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