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本是活佛的女人
澹臺經藏。
不知道為什么,每次聽到這個名字修心養性功夫到了一種境界的瑯琊就有點心浮氣躁,雖然姑姑沒有告訴他為什么一個十七八歲的女人如何能夠逼得她不惜隱瞞整個家族輾轉大江南北,但瑯琊卻把這個透著詭魅氣息的女人當作最大的潛在敵人,睜開眼睛,手指一彈,那枚晶瑩玉潤的棋子準確落入棋盒,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道:“你叫什么?”
“孔雀。”小女孩似乎不習慣跟人說話,清冷的嗓音顯得有點生硬。
瑯琊點點頭,孔雀,他下意識就想到佛門中的佛母孔雀明王,隨即自嘲一笑,該不會佛教經典看多了走火入魔,嘴角輕輕翹起,把這個趴在他大腿上的孩子抱在懷中,仔細凝視那雙跟尋常人不一樣的漂亮眸子,說實話這孩子真的沾染了一身乖戾的靈氣,很矛盾,卻又偏偏和諧。
“澹臺經藏,女人,十七八歲的女人。”瑯琊喃喃道,不禁苦笑,這種變態級別的女人真不知道那個男人能夠成功征服。
“我暫時還打不過她。”
叫孔雀的小女孩嘟著嘴巴,遠超同齡人城府心思的她也一臉頹喪灰心,不過很快露出異常堅定的神情,小臉滿是令人震撼的決絕,略顯稚嫩的嗓音道:“不過我會保護你!”
瑯琊噗哧一笑,輕輕撓了撓這孩子的頭發,道:“我一個大人要你孩子保護,豈不是很丟人。”
“可我說過長大后要像你當初保護我那樣保護你。”她似乎有些不甘心,眨巴著那雙充滿魅惑的眸子。
“可你還小。”
瑯琊沒有把這個當作孩子氣的笑話看待。而是很正色地柔聲道:“所以,暫時還是由我保護你。”
現在的他又該如何保護別人?
瑯琊的神情極其自然,他如今的想法,興許連葉晴歌都開始琢磨不透。
小女孩歪著腦袋。似乎在思考這個貌似挺復雜問題,誰都不知道她那顆小腦袋瓜子里裝著什么鬼怪靈精地想法。
刑天始終猶如一只魁梧的幽靈站在瑯琊身后,他雖然憨傻,卻也聽得出來那個叫澹臺經藏的人對琊子哥有威脅,心思最簡單的他涌起一股最單純的殺機,純粹為了殺人而殺人,那才是最可怕的,有他在瑯琊身邊,就如刑天自己所說,除了他這堵墻徹徹底底倒塌。否則誰都傷害不了他的琊子哥。
“小天,吃晚飯沒有。”瑯琊也懶得庸人自擾,一個澹臺經藏雖然恐怖,卻還不至于讓他未戰先敗。覺照樣睡,飯照樣吃,事照樣做。
“吃了。”只要是面對瑯琊,刑天頓時恢復成那個傻乎乎的大個子,他不好意思說自己雖然吃了卻仍然餓著。一只手撓頭,憨憨笑著。
“那就再吃頓夜宵。”瑯琊當然了解刑天,抱著柔弱無骨般的孔雀起身輕笑。他喜歡這種鐵血后的溫馨,針對馬四指和趙觀潮他展露出來地都是百分之一百的鐵血本色,但這不妨礙他在刑天面前做個慈眉善目的社會主義好青年。
瑯琊帶著兩人來到一個小區門口地路邊攤子,自己要了份水餃,幫刑天叫了一份炒面和一份年糕,幾乎每個從小區門口經過的路人都不肯把視線從小孔雀或者刑天身上移開,這無疑是一對很富視覺沖擊的詭異搭檔。
小孔雀只是吃了個瑯琊碗中的水餃,女人胃口本來就不大,更何況是個小女孩。雖然這是個咋看咋不像普通孩子的小妖精。解決完夜宵瑯琊帶著這一大一小在城西散步,夜幕中地運河顯得與世無爭,白日的喧囂繁華褪去,一卸下面具便安靜祥和起來,瑯琊躺在運河畔的草地上,小孔雀也跟著他仰視星空,刑天盤腿坐在地上,嘴里叼著根不知名地草葉。
原本神情祥和的小孔雀驀然睜開眸子,隨后刑天也停止對那草葉的咀嚼,原本慵懶憨傻的他瞬間轉變,那一身不算恐怖卻勻稱到幾乎完美的肌肉很快就繃緊到一個警備狀態,瑯琊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對她笑著搖了搖頭。
賭桌上,聰明的賭客知道隱藏他最后一張底牌,而更強大的賭客則能夠讓對手永遠不知道他的下一張牌是什么。
小女孩悄悄朝瑯琊伸出三根手指,示意后面有三個人,隨后露出一個令瑯琊感到一陣愕然地森冷笑容,夜色下迷人的紫色眸子流溢著嗜血,她做了一個劃脖子的手勢,意思是說能夠她解決掉這三個人。
瑯琊依舊俯視天空,伸出一只手撫摸著小女孩精致的臉龐,柔滑溫暖,但是誰都沒有察覺到瑯琊的另一只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像是某種被壓抑住的本能被悄然激發出來,也許是因為身處險境,也許是由于小孔雀那抹殘忍的冷酷讓他感到熟悉。
貓身偷襲的只有兩人,速度很快,腳步很輕,最后面的刑天就成為他們必須率先逾越的第一道屏障,雖然身高近兩米的龐然大物瞧上去很有威懾性,但在這兩人看來只不過是一個體型巨大一點抗擊打能力稍強一點的移動沙包而已。
很快,這兩個家伙就為他們的無知付出代價。
一記兇猛斬刀硬生生砍中刑天,雖然位置偏移頸動脈些許,卻也是勢大力沉的一次攻擊,本以為得手的偷襲者順勢就要上前乘勢拿下瑯琊,至于那個孩子則根本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
只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個大個子根本就紋絲不動,連細小的哼聲都沒,閃電間就出手把即將擦身而過的他抓住,然后一個起身乘勢將偷襲不成的他提起來,大個子怒吼一聲,一把將他扔出去,一切不過眨眼間的事情。
撲通!
刑天就跟拋標槍一樣把這家伙丟進運河,力道之猛,驚世駭俗。
另一個人略微失神,就被刑天一個異常靈巧卻絕對沒有水分的肘擊撞飛出去好幾米,不知死活地趴在遠處抽搐了兩下便沒有動靜,試想一個兩米高兩百多斤重的巨人一記肘擊怎么可能輕松。
啪啪啪。
刑天身后響起一陣掌聲,一個戲虐的聲音響起,“不錯不錯,這種身手就算在杭州地下擂臺也是橫著走的角色了,大個子,有沒有興趣打黑拳?一個月我給你幾十萬,獎金不算。”
從陰影中現身的是一個年紀不算大的男人,二十七八的樣子,一身夸張鮮艷的范思哲,踩著雙鮮亮的尖頭皮鞋,他望向刑天的視線充滿驚奇,還有一種類似男人見到漂亮女人的獵艷眼神。瑯琊坐起身,小孔雀乖巧溫順地坐在他懷中,他冷冷盯著眼前這位噙著冷漠笑意的英俊男人,點燃一根煙,緩緩道:“給我一個不把你打殘的理由。”
穿著花哨的男人細瞇起眼睛,整個人顯得陰沉陰沉的,最終聳聳肩道:“因為納蘭殊清是我義父。”
“這次興師動眾找我總不會是幼稚地想給我個下馬威吧。”瑯琊冷笑道。
“不全是。”
這個納蘭殊清的義子很坦白道,“不過主要還是按照義父的意思帶你看看幾個主要場子,本來我確實很不服氣,現在稍微好點,畢竟不是所有繡花枕頭都能輕松應付我這幾個小嘍羅的。”
“你這是在挑戰我的底線?”瑯琊起身盯著這個妖氣的男人微笑道,笑得迷人,卻極具危險性。
刑天雖然聽不懂什么意思,可他卻看得出琊子哥并不咋待見這個妖里妖氣的男人,嘎嘎作響地扭了扭脖子,他隨時準備把這只花公雞一樣的家伙丟進運河泡澡。
“沒想到有人脾氣比我還差,本來以為我已經很難相處,倒讓我見識了。”
男人無奈地攤開手道:“跟我走吧,今天晚上場子里有場重量級拳賽,哦,對了。忘了告訴你,義父掌握著杭州的地下黑拳賽事,這也是我們一筆不小的資金來源,雖然比起地下錢莊和當鋪要少那么一點點。”
“帶路。”瑯琊面無表情道。
“你這個手下不錯。不是一般的能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適應黑拳搏命地打法。”很妖氣的男人瞥了眼尾隨瑯琊的刑天,滿是贊賞,就像是看到了一座閃亮閃亮的大金山。
“他是我兄弟。”瑯琊沉聲道。
帶路地男人頓時不敢再吭聲。
每座城市都必然有繁華背后的頹敗、光鮮下面的枯朽,以及正大光明大義凜然背后的陰暗骯臟和道德缺失,納蘭殊清雖然在地下錢莊僅僅占有不到杭州一成的份額,卻成功壟斷了地下黑拳的全部市場,所謂黑拳,顧名思義,就是跟熒幕上截然不同的拳擊。在這里的擂臺上,你可以用散打,用泰拳。用跆拳道,用洪拳,用形意拳,總之你可以用一切可以用的方式和肢體去擊敗對手,如果簽下生死狀。那便不再僅僅是擊敗,而是擊殺。
血腥,殘忍。冷酷,還有死亡,便是地下黑拳的主旋律。沒有流血,沒有暴戾,沒有廝殺,便稱不上也配不上“地下”這個詞匯。
妖里妖氣地男人叫納蘭崢嶸,想必是認了納蘭殊清做義父才姓納蘭,只是瑯琊不明白一個有點陰陽怪氣的他怎么會有“崢嶸”這么個極富陽剛的名,看來這個社會叫王語嫣地多半是恐龍的確大有道理。一路上在納蘭崢嶸的介紹下,瑯琊大致了解了地下黑拳的操作流程,不過知易行難,光桿司令的他現在想要滲透這個行業幾乎是不可能事件。
地下拳場設在郊區,從杭州市區開車需要行駛一個多鐘頭,從出了市區這一路上瑯琊就起碼看出有四處暗哨,也就是說即使政府有所動靜,半個鐘頭內拳場可以立即解散到空無一人地地步,留下一個空殼,如果做得更絕,還可以把它焚毀。
今天地下拳場格外火爆,能夠容納400多人的拳場座無虛席,因為今天要進行比賽的是并不常見地高規格挑戰賽,對陣雙方是浙江和上海的黑拳代表,每個陣營五人,更加吸引眼球的是這次采取生死戰,意味著必須有人死在臺上才算結束,也就是說如果戰況膠著,有可能出現十個人最終只有一個人可以活著站在臺上的壯烈一幕。
瑯琊出現在拳場的一刻,本來喧囂的場子立刻安靜下來,一個接著一個最終所有人都把視線拋向瑯琊方向。
一個異常魁梧的青年如山一般站在門口,渾身都是內行一眼就看出充滿爆發力的堅韌肌肉。
更加具有詭魅氣息的則是站在這個魁梧巨人肩膀上地一個孩子,一個有著一頭紫色及腰長發的小女孩,用一種俯看眾生的姿態睥睨全場,冷冽而神秘。
納蘭崢嶸是這里的老板,當然能搞到最好的位置,這就是中國人苦苦追求的一樣好東西,特權。
但瑯琊并不像被當作動物圓的動物被一群人盯著,讓納蘭崢嶸在視野尚可的角落挑選了四個位置,因為拳賽即將開始,所有人也逐漸把注意力轉移到臺上出現的第一對拳手身上,瑯琊坐下后環視一周,發現這里還真是三教九流魚龍混雜,既有上次在俱樂部見到的那批黑道大佬,例如此刻正坐在擂臺最前面一排左擁右抱的八爺,也有一大群青年穿著打扮奢華的公子哥和富家千金,這一個無疑是最具消費潛力的群體,還有不少穿著正式的金領人士,白日里一本正氣的道貌岸然全部拋棄,滿臉都是對殘暴場面的渴望。
“太雜,怎么控制突發事件下的昏亂場面,還有這種暴力畫面如果流入互聯網怎么辦?”瑯琊皺眉道。
“來這里的每個人祖宗八代我都有資料可供查詢,像手機這類東西都是不被允許帶入的,全部得放在場外的車子上,如果被發現偷拍,就按照規矩從身上卸下一樣東西。而且我這里實行的是保舉制度,就是說誰想有資格進來就必須有人擔保。”
納蘭崢嶸微笑道,神情自負,“所以,一切盡在我的掌握之中。”
瑯琊對他的最后一句話不作評論,淺然一笑,跟隨沸騰的眾人把視線投向擂臺。
覺得極度無趣而昏昏欲睡的孔雀托著粉嫩腮幫坐在刑天的肩膀上,突然身體猛然站起,紫色眸子綻放出璀璨妖異的神采。
刑天也立即轉身,望向誰都不曾留意的門口。
一襲麻布白衣。
一個靈氣盎然容顏清絕的年輕女人。
一個據說本應該是活佛的女人。
白衣如雪,三千青絲。
澹臺經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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