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葉家河圖
廣東,機場。
一位身材偉岸的男人穩如山站在候機大廳中,頗有八風不動的意境,淡看人世的慵懶中帶著一絲不為人知的堅毅,微微凌亂的頭發,隨意的打扮,尋常人看來頂多也就是個白領階層的男人,他兩指間夾著一根煙,卻始終沒有點燃,等到出口處見到那熟悉的身影,這才將煙放入煙盒,快步迎上去,走向一位明明沒有傲氣卻偏偏讓人覺得拒人千里的女人,一身得體的職業裝,算不上昂貴奢侈的品牌,卻能夠穿出她的超然氣質。
她一出現在機場,原來略顯嘈雜的候機大廳頓時人聲沸騰,許多人涌向這位氣質極佳的絕美女人,只是這些人眼中并不是那種男人看美女的驚艷眼神,而是一種發自肺腑的尊重和敬愛,這些人并沒有一股腦亂哄哄擠到女人跟前,而是在她身邊兩米外很克制地停下來,異口同聲道:“歡迎市長回家!”
女人心中一暖,笑著點點頭,原來那股冷傲也是如冰雪消融。
隨著“歡迎市長回家”這句話響起,整個機場大廳頓時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把人流吸引到以女人為中心的,越來越大,許多二樓在餐廳進餐可以檢票的人也都第一時間趴在欄桿上,一個喊“楊市長,楊市長”。
整座廣州機場徹底喧鬧起來。
偉岸男人不懂聲色地站在女人身后,神情溫暖,他像是一個習慣了守候的男人。
被稱作楊市長的女人朝二樓的人揮了揮手,她臉上的笑容和熙而真誠,并沒有大氣官腔,沒有裝出職業性的微笑。
她曾經是這座省府城市的市長,一做就是整整做了十年,憑她的政績和后臺本來可以更早調入它省作為一二把手,可她依然事必躬親在這個位置上坐了十年,如果說最能夠牽動廣州市民心情和輿論的,一定是這位市長的升遷。誰都希望她升遷,恨不得她做中國最大的官,可誰都不希望她升遷,因為不舍得她離開。
作為中國最年輕的中央委員,他三年前便由廣東省省委副書記已經晉升為天津市委書記,這是一個門檻,許多省委大員們一輩子都邁不過去的大門檻。對中國政客來說,這便是一次鯉魚跳龍門,跳的過去,便極有可能一鳴驚人,跳不過去,便是一輩子地方官的份。
幾個領導能夠像她這樣偶然出現在一個場所就引發轟動?幾個領導能夠在調入其他省市任職回來后仍然被無數市民群眾圍繞起來?
楊姓女人和身邊的市民一一握手,沒有高談闊論說些官話,都是談些最貼近生活的細節問題,菜價漲的如何,勞動保障執行如何,她為官并不崇尚曾國藩那種厚黑學,只是牢牢記住了父親在她第一次進入黨校進修時的一句話,當官不為民不如回家賣紅薯。
等到她走出機場,一段不足兩百米的路程,足足走了將近一個鐘頭。
男人始終守護在她身后,一言不發,沉默而執著。
一個成功的男人背后往往有一個偉大的女人,那么一個成功的女人背后那個男人,是窩囊,還是偉大?
諾大一個省,都知道他是楊市長的老公,卻不曾以為楊市長是他的妻子。
悲哀?幸運?
神情溫暖的男人只是為她打開車門,車速不慢,卻很穩當,楊姓女人坐在副駕駛席上,瀏覽手中幾分關于天津大經濟區構建藍圖的材料,
許久才放下這些資料,揉了揉太陽穴疲倦道:“把我叫回來,到底有什么事情?”
“晴歌剛到家。”男人輕柔道。
“晴歌?”女人輕輕皺眉,隨即神情巨變,猛然轉頭,眼睛死死盯著男人那張同樣憔悴三年的臉龐。
“她說無道沒有事情。”男人溫暖一笑道,雖然那張二十多年來極少起過大波瀾的臉龐依然平靜,卻可以感受出來他也是重重松了口氣。
女人一愣,繼而咬緊嘴唇,把頭轉向車窗。
她心中原本被壓抑的情感似乎像是切開一個口子,隨時有可能爆發,但她只是安靜的流淚,許久,輕輕抹去淚水,道:“如果無道真的回不來,我還會像二十年前那樣恨你,再恨二十多年。”
“還會恨我就好。”
像是承載太多負擔的男人聽到這句話后非但不哀傷,反而還有種慶幸,他閉上眼睛,閉上眼眸前有一種倦極的頹廢。
紫楓別墅。
葉晴歌望著神情緊張的女人,端著茶杯,喝著極品鐵觀音,心中感慨天下父母心,這樣一個鶴立雞群的女人,卻依然把全部鎮定拋到腦后,再望了眼男人,他更是嘆息,江山和美人同時可以擁有,卻為什么舍卻江山?
“無道這三年都跟著我,只不過身子受了點傷,加上有個叫澹臺經藏的女人時刻糾纏,我只能帶著他全國亂跑。”葉晴歌柔聲道。
女人此刻再不是ZG南方最顯耀的政治新貴,那個叫楊凝冰的楊家強勢女人,而僅僅是個牽掛惦念自己兒子的母親,她本想開口問為什么不讓她和楊家葉家兩個家族來保護,但終究不是尋常女人,想到能夠讓葉晴歌忌諱的女人,興許根本就不是常理可以判斷的人物。
回來就好,沒事就好。
楊凝冰眼鏡通紅,見葉晴歌并不再打算說些什么,獨自來到書房坐下,凝視桌上擺著的那張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照片,望著照片上還是個六歲孩子的葉無道,眼淚再也止不住。
再Z治鐵腕的女強人也是心地柔軟的母親。
客廳中,等到楊凝冰離開,偉岸男人那原本慵懶閑適的神情迅速如鮮花凋零,微微頹喪,深沉的倦怠,雖然看上去依然如他這二十年來玩世不恭,卻有種讓葉晴歌驚愕的頹敗感,也只有她看得出來他這根本就是負傷的姿態。
“你這個做姑姑的不輕松,我這個做他父親的自然也不可以偷懶。”男人淡然一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根已經掏出來的煙放回去。
“是他?”葉晴歌語言森寒,手中把玩著那枚銀色的鳳凰耳環。
“不是。”
男人聳聳肩,自顧自倒了一杯茶,跟著她喝了二十年,雖然還是喜歡喝最烈的酒,既然凝冰說煙不能抽,可手又不能閑著,于是只能喝茶,隨意喝了一口,道:“我倒希望是那個男人,這樣也就能徹底斷了后顧之憂,不過可惜不是。”
葉晴歌也不再追問,捧著茶杯道:“無道的身子可能需要調養些日子才能完全好起來,完全痊愈的話時間要更久,不過唯一頭痛的就是他的記憶,你也知道我知道點旁門左道的中藥方子,這三年我一直在抑制他的記憶,如果不是這樣,依照他的性子,是duan然不會跟著我東duo西cang的。雖然我來這里前已經開始讓他吃另一份中藥,可近期內什么時候完全恢復,我也不敢保證。”
“三年都等下來了,還在乎這么點時間嗎?”男人釋然道,喝完一杯茶就不再碰茶杯,茶是好茶,可對男人來說,終究是淡了點。
“你可以等,可不代表他的女人能等。”葉晴歌搖頭輕聲道,帶著些許笑意,這話如茶一樣意味深長。
“是啊,雪痕這孩子已經到上海了吧,連廣州都不來轉一下就為了能夠早幾個鐘頭見到他,唉,這傻孩子,真是上輩子欠我那兔崽子的。”他一說起叫雪痕的女人,原本憔悴的神情流露出溫暖燦爛的清淺笑意。
“對了,雪痕和無道的孩子叫什么?是男是女?”葉晴歌柔聲道,繞是她這樣的女人也不禁一臉好奇,無道這個劍走偏鋒的侄子,以及雪痕那樣連她都挑不出半點瑕疵的女人,這樣兩個人的愛情結晶會是怎樣的令人矚目?
“根據兔崽子以前的意思叫般若,跟雪痕姓慕容。”男人欣慰道,一想到這個孫女,更是滿臉舒坦笑意,可見是喜歡的緊,以前僅僅是做父親,如今又是做爺爺,怎么能不開心。
“慕容般若,嗯,這個名字不錯。“
葉晴歌點頭微笑道,從來都是只喝一杯茶的她破天荒又倒了一杯,隨即輕輕皺眉,“那無道以前的基業?”
“有吳家女人在,天底下再沒有賺不到的錢。”
男人似乎也來了興致,也學著葉晴歌又倒了一杯鐵觀音,輕輕一笑,眼神中竟然有不加掩飾的濃重欣賞,道:“這三年,都是她在打理兔崽子打下了的江山,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她的表現令我感到詫異,如果非要評價,那就是兩個字,驚艷。”
這樣的話普通人似乎聽來也就是最平常的溢美之詞,而且這個男人還二十年堅守頂著南方數一數二敗家子的光環,從他嘴中說出這樣的話,很多人可能會不以為然。但葉晴歌卻點點頭,她從不質疑他說的話。看到他微白的臉色,葉晴歌心中殺機再起,又問了一遍:“是誰。”
男人放下茶杯,平靜道:“前段時間剛殺了大半支紫色輪回部隊而已。”
葉晴歌不禁動容。
這種話,恐怕也就是這個男人能夠如此輕描淡寫地道出。
男人微微一笑,望著樓上楊凝冰書房的方向,道:“比起兔崽子三年前那一戰,不算什么。凝冰的兒子,終究是超越我的。”
葉晴歌沉默不語,望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敢一劍殺入梵蒂岡的一襲翩然青衣,這個二十年前便名動紫禁城的葉家男人。
這個被BJ,TZD上一代太子趙師道中將稱作Z國最有資格說“犯我華夏者雖遠必誅”的男人。
放眼Z國,河圖一出,誰與爭鋒?
他是誰?
葉家河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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