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靈魂出竅
小夏在那死寂又溫暖的黑暗中徒勞掙扎的時候,并不知道她之所以沒有徹底被死亡吞噬,是因為有一個人一直在拼命地想把她拉回來,不肯讓她離開這個世界。
在她閉上眼睛的一瞬間,一個一直隱形的人出現了,并把一個結界設在小溪周圍,隔絕了外面的任何窺伺。然后隱形人向水底伸出兩隻堅強有力的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從水中撈起,一下抱在懷裡!
她可真冷啊!就像一塊冰一樣!
及時趕到的阮瞻想著,那種就要失去她的恐懼又一次襲擊了他!他能忍受一切,可是不能忍受這件事情。那簑衣鬼把自己因困在水下多年形成的寒毒施在了小夏身上,所以她才會靜靜地等待被溺斃,不能掙扎也不能呼救。如果他再晚一步,他們以后就將陰陽兩隔,那時候就算神仙來了也沒辦法,幸好現在還有機會!
看了看小夏頭頂漸漸消散的陰氣,他立刻咬破中指在小夏的眉頭畫了一個符咒,牽扯她的魂魄,不讓她離開,然后把她抱到岸邊開始施救!
按摩著她不再跳動的心臟,對著她沒有絲毫熱力的嘴唇作人工呼吸,以靈力輸入她的頭頂,阮瞻利用他所有的法術和醫療知識挽救小夏的生命,說什麼也不肯放棄。直到她終於從胸腔嘔出好幾口水來,劇烈咳嗽后又開始正常呼吸,才把她重新抱回懷裡!
「我以為你找不到我了!」小夏哽咽著,冰冷的臉上滑下滾燙的熱淚。
當她被那股巨大的吸力吸附住,并向一個方向拖的時候,她怕得無法形容,不知道會被拖到哪裡。生恐黑暗那邊等著她的是那無法擺脫的奴役,幸好那刺目的光明后是阮瞻溫暖的懷抱,才讓她豁然從絕望中一下子被解救出來!
「就算妳上天入地,我也找得到妳。」阮瞻撫著小夏濕漉漉的頭髮。
「我一直怕我記號留的不對。」
「你做得非常好。是我的錯,對不起。」阮瞻克制著自己想抱著小夏不放的念頭,放開已經漸漸變得溫暖起來的她。滿心愧疚。
其實小夏在八角樓內被那幕后人驅使的白手鬼恐嚇,又被他運用水盆巫術逼婚后,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把整件事情告訴阮瞻。
因為她信任他,知道他會帶給她奇跡,所以決定什麼事也不瞞他,多難的事也要兩個人商量著辦,不聽那水中女人的挑撥離間!
只是,她不知道有沒有被監視。不敢明著對阮瞻說起事情的經過。所以她硬要急著尋找密林怪人的阮瞻陪她多待一會兒,還要拉著他的手挨得很近的坐在一起。
實際上她是借此機會在他手心寫著:有急事,要秘密的說!
阮瞻立即明白了小夏的意思,於是不動聲色的先用了一招障眼法,這樣如果有什麼監視他們的話,就會看到他們還繼續手握手的坐在床邊細語。而真正的他們則在阮瞻又施出的隱身法的掩護下,跑到二樓去研究整件事情。
最后,在小夏的堅持下,他們制訂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策略。假如阮瞻在午夜前找不到那個密林怪人,不能解了萬里的蠱的話,他們只好深入敵后了!小夏非常盼望不要用到這個計劃,不過到最后還是不得不如此。
按照事先他們商量好的,小夏假裝瞞著阮瞻去做這個新娘,也就是那隻小蟬,而阮瞻則偷偷隱藏在秘密的地方,等著那幕后人出現并逮到他,或者逼迫他解了萬里的蠱,或者直接宰了他解蠱!
只是,那個人不是個簡單的人,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簡直可以說是用蠱使巫的絕頂高手,所以為了提防被他發現,阮瞻要離小夏遠一點。
小夏身上的腰包除了放置那些特殊的嫁妝——防身符咒外,還在外側的偏兜裡裝著滿滿的細紗。這些沙裡混合了阮瞻特製的符灰,每走一段路,小夏就趁人不備輕撣出一點到地上,給阮瞻留下記號。
這和當初楊幕友施出飛鶴跟蹤小夏的方法大同小異,不過沒有那麼妖邪,不需要人的血液,只要用一種特殊的材質作原料,畫一種特殊的符咒,然后以其一半燒成紙灰混在細沙裡,放在要跟蹤的人的身上,另一半畫有符咒的紙則由畫符人親手折成小鳥,再施法讓它飛上半空,那麼這只紙鳥就會循著細沙洩露的地方,自動追蹤上去,找到要找的人!
只是他們都沒料到在不知哪一民族的婚儀中還有找新娘這麼一項活動,結果由於小夏要躲避那些不知來於何處,死於何因的鬼魂的在樹木中亂跑,又在不小心中弄灑了一些細沙,使得她留下的線索到了這裡就全部被擾亂了!
偏偏阮瞻對這種飛鳥尋蹤的術法也只是剛剛掌握,運用并不純熟,於是在這各種條件的集合之下,造成了阮瞻來遲一步,差點讓小夏命喪黃泉!
或者說小夏已經走在了黃泉路上,但卻被阮瞻生生拉了回來!
「不,是我的錯。」小夏急忙說,心裡明白阮瞻的遲到是因為飛鳥收到的信息混亂才造成的,誰也不怪,只是個意外。她在面對死亡和危險時一直依靠著自己,不敢奢望阮瞻能來救她,甚至最后都絕望了,就是因為覺得他是趕不過來的!
但是他趕來了,那麼一切都沒關係了!
「可是,我們下一步要怎麼做?」小夏問,「蓑衣鬼去通風報信了,很快就會回來的!」
阮瞻猶豫了一下,沒說話。
小夏明白這肯定是與自己有關,而且肯定是有點危險的事,所以阮瞻才會為難,他一直不愿意讓她介入此類事件中。對於這一點,她即感到窩心又感到窩火。窩心的是:他擔心她的安危,一心要保護她的安全,讓她很甜蜜,很有安全感;窩火的是,她一再說過了,她不是他們的累贅,她是他們的伙伴,她雖然是個沒有法力,陽氣也不盛的女人,但也可以做出貢獻!
「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涉險。」小夏扳過阮瞻的臉,讓他看著自己,「不過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我們什麼險也要冒上一冒。」
「那樣的話,你會——很難受!」阮瞻低頭看看小夏因為受了寒毒而異常蒼白的臉,不忍心讓她做那樣的事。
「我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萬里。」
「可是——」
「要我做什麼你就說吧,我們沒有時間猶豫了!」小夏焦急的望著阮瞻的眼睛。她的誠懇和目前無可迴避的情況。終於讓阮瞻下定了決心。
是啊。目前救萬里最重要!他沒有時間想別的辦法了,萬里還有兩個小時不到的生命!
「你要做的是——靈魂出竅!」他情不自禁的摸摸她的臉,只覺得還是很涼,想到一會兒她的軀體還要被放到水下去,他的心揪成一團。
「好,出吧!」
出吧?哪有那麼簡單!
阮瞻瞄了小夏一眼。壓下心中的軟弱和焦慮,思考著如果才能更安全,也能讓她不那麼痛苦。活生生的人要靈魂出竅,并不是那麼輕鬆的!
如果他猜的沒錯,幕后人是為了讓小夏做下一個蓑衣鬼,這樣就可以永遠控制她。所以他要千方百計殺死小夏,并弄那麼一場儀式,只等新死的人的魂魄還沒離開,就來下鬼蠱。假設幕后人是黃博恆,那麼他究竟是人是鬼?如果是人,他也太變態了,如果是鬼,為什麼他能夠如真正的人類一樣正常生活,為什麼他沒有發現黃博恆有什麼異常?還有,為什麼這姓黃的一定要選擇小夏?是小夏倒霉,還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
「快點好嗎?他們就要來了!」小夏見阮瞻低頭思索,不禁催促。
阮瞻不說話,又看了小夏幾秒鐘,然后拉著她來到溪邊,幫她洗凈額頭上那個定住她魂魄的血符咒。
「會有一點疼,你要忍耐!」他用溫柔的聲調說,「現在——把衣領拉開一點,我要在你喉嚨下面一點點畫一個符,這樣會保證萬一有什麼差錯,你不至於中了他的鬼蠱。」
小夏認真的聽阮瞻說話,由於精神太過專注,開始時并沒有意識到拉開一點衣領意味著什麼,伸手就解衣服,但當夜風的涼意吹進她的領口時,才明白目前他們的情形有多麼曖昧。
「那個——這個程度可以嗎?」她隨便找了一句話說,然后就再也不敢直視阮瞻,手雖然還拉著衣領,眼睛卻瞄向別處。
阮瞻看著面前白嫩的一片肌膚,若隱若現的乳溝,有一瞬間的恍神,差點忘了自己要干什麼。但他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摸了一下鼻子,確定沒有流鼻血,這才定了定心神走了過去。
小夏只覺得他微涼的手指輕輕劃在自己溫濕的皮膚上,也不敢回頭看他,只盼著這折磨快點結束,但等得她快要無法忍耐的時候,又感覺自己被環在了他的懷裡。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場景,讓她心裡一陣狂跳,但隨即想到現在不是談情的時候,才想掙脫開來說點什麼,又覺得雙耳后面被劃得癢癢的,這才明白他并不是特意擁抱她,而是攬過她在畫符而已。只不過今天符咒所畫的地方和所用的方法都有點特別,讓她產生了遐想罷了。
「下次帶一點紙筆好不好?」小夏怕尷尬,在阮瞻輕輕掩上她衣領后連忙找話題,「每次畫符都割自己的血,早晚會失血過多的。」
「血咒效果更好。」阮瞻觀察了一下四周,確定周圍沒什麼不良的氣息,才又定定的看向小夏的眼睛,「我不能忍受你有任何閃失!」
聽他這話的語意如此溫柔,小夏又心跳加速,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阮瞻突然做了個噤聲的姿勢,認真傾聽了一下,然后說,「現在我們馬上讓你靈魂出竅,他們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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