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惡阻第14章
“咱們找來的那個老御廚以前是給先皇做個藥膳的,大家以為憑他的經驗要做出給娘娘吃的應該不難,可是……”
“可是他做出來的藥膳娘娘看都不看,對吧?”不用鶯歌講下文,雪竹已經猜到大致結局是怎樣的了。
“嗯。”鶯歌不停的抹著眼淚,本來就腫的眼睛更加的難看了。
“那是自然的,孕婦的口味是能和先帝比的嗎?”
“我們也想到大概是這個原因,所以才來找你,我們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
“可是我傷成這樣,站著都困難,不會是想我現在去膳房給娘娘做藥膳吧?”
雪竹可以理解甚至能夠想象榮華宮里此刻一定是急得火上房,御醫們所開出來的任何方子都有個前提條件就是皇后能食入不吐,這要是擱在現代醫院還好辦,靜脈滴注就是了,但在這個時代,誰家里有一個這樣的孕婦,那的確是一個非常麻煩的事情。
“雪竹,你會做很多種藥膳的對不對?”
“不能說很多,但會做一些,我娘的最后一年基本上就是靠藥膳才撐到冬季的,但她可不是孕婦。”一句話,先聲明自己的難處。
“雪竹,我知道我的要求會讓你很為難,你能不能現在去膳房給娘娘做一次藥膳?”
“鶯歌姐,我能明白你的心情,娘娘救了我,我也想為娘娘減輕痛苦,可是我現在就連坐起來都要人幫忙。”
“可是娘娘……”鶯歌嘴一癟,眼看她的眼淚又要潰堤。
“我知道了。鶯歌姐,不要著急,你再如何緊張焦慮對于緩解娘娘的癥狀沒有任何的幫助。你要是哭壞了身子,那娘娘就更沒人照顧了。”
“我……”聽雪竹這么說。鶯歌當然不敢再掉水豆子,只得使勁地忍著,憋得一抽一抽的直打嗝。
“娘娘還能喂下鹽糖水嗎?”
“一次只能一點,還沒有一湯匙的量,而且很慢。”
“那繼續喂。鹽糖水不要停,這是目前唯一可以幫到娘娘地東西了。”要是再有綜合維生素片就更好了。
“那然后呢?娘娘不能一天就只喝鹽糖水呀。”
“御醫是怎么說的?肝胃不和?我記得我第一次過去地時候還說沒有問題的,怎么才幾天工夫就又肝胃不和了?”
“不知道,昨天就是因為診出肝胃不和才開的藥,娘娘根本不喝,是硬灌下的,一邊灌一邊吐,還沒一刻鐘就全吐干凈了。”
“唉,你們怎么能硬來呢?”
“可是不這樣又該怎么辦?難道你有更好的辦法?”
“娘娘肝胃不和。應該是和她地心情有關,記得御醫曾說娘娘情滯郁結,要娘娘放松心情。不要太緊張來著。”而且她當時也診斷出來娘娘的劇烈嘔吐是因為緊張過度引起的胃痙攣,但她教的那個深呼吸的法子應該有用的呀。難道對娘娘失效了?
“啊?”
“沒錯。就是因為緊張,娘娘緊張過度嘔吐才會如此嚴重..讓娘娘的心情全面的放松下來是現在的當務之急。”
“怎么做?”像是撿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鶯歌急忙求教。“很簡單,在娘娘身邊伺候地人不能表現出緊張。”
“我們?為什么?”
“娘娘是初胎,對任何一個女人來說第一次懷孕都會有緊張感。”
“嗯,對,有道理,后面呢?”
“每個孕婦多多少少都會有嘔吐現象,我們能夠想象,就算是一個普通人,當他面臨一件讓他極度緊張的事情的時候,也會出現嘔吐,更何況是一個本來就會有一點緊張地孕婦?”
“人在極度緊張下也會嘔吐?這個到沒聽說過,那然后呢?”
“給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一個人覺得身體不舒服,于是他就去看大夫,他并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可是他看到大夫在給他診治的時候又是搖頭又是嘆氣,于是病人覺得自己一定是得了不治之癥,回到家后就開始唉聲嘆氣,幾天后就無法下床,又過了一段日子就病死了。于是病人地家屬就去找大夫算賬,說大夫是庸醫,誤人性命。大夫聽到病人死了覺得很驚訝,說依據他當時地診斷,那個病人只是很簡單的傷風頭痛罷了,根本不可能會死。”
雪竹講完故事,停下來看著鶯歌若有所思地表情。
“病人其實只是得了個簡單的小病,可是由于大夫的表情不對,讓他誤以為自己得了重病最后病死……怎么會有這樣的人?”鶯歌撓頭,有點想不明白。
雪竹繼續保持安靜,不去打擾鶯歌的思路,有些問題必須得讓當事人自己想清楚,外人再費唇舌也是白搭。
“啊,我懂你的意思了!娘娘前面幾天的嘔吐其實都是一個孕婦的正常反應,而娘娘的嘔吐加劇的原因是因為我們這些伺候娘娘的人像那個大夫一樣表情不對,我們因為娘娘嘔吐得厲害怕娘娘有什么意外而緊張萬分,娘娘看我們緊張又加劇了娘娘自己的緊張,最后導致娘娘肝胃不和。”
“沒錯,大致就是這樣。”雪竹笑瞇瞇的看著鶯歌,還真是個機靈的丫頭,一點就通。
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醫生在診治的過程中不能加重病人的精神負擔。
“那現在應該怎么做?”找到了方向,鶯歌的表情也開朗了。
“當什么事都沒有,該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一切就把娘娘當一個普通孕婦來照顧,從容一點,尤其是那幾個御醫。別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健康的人看到他們都會以為自己身染重病“噗哧……”鶯歌沒忍住一下笑出來,“哈哈。你形容得可真對,那些御醫我就沒見過他們有笑的時候。還真是有道理耶,不過他們也是沒辦法,娘娘地情況要是再得不到好轉,皇上和太后可不會饒了他們。”
“那也不能把他們的壓力轉移到娘娘身上,娘娘的情況再惡化下去。恐怕就要危及她腹內地胎兒了。”
“我明白了,我這就回去提醒大家注意,你快些好起來,娘娘還等著你呢。”
“太醫說了,等我能下床了我就能回去了……所以你別再晃我了!”看到鶯歌因為她那句話又撲了過來,雪竹趕緊大聲制止。
“好好,你好好歇著,我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
“那我寧愿你別來。我現在只要一聽到榮華宮三個字,腦子里浮現的就是娘娘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地樣子。你要是天天往這跑,我估計那些御醫都得回去自我了斷。”一群御醫都比不上一個丫頭有用。皇上能輕饒了他們?
“沒事的,娘娘說了。人有所長。每個人都有他自己最擅長的一項手藝,你最擅長的就是照顧病人。御醫的醫術高明又如何,在這方面和你比,就差得遠了。”
“鶯歌姐快別說了,我都不好意思了,你趕緊回去吧,娘娘身邊不能離人。”
“哎,不和你多說了,我真地要走了,你安心養傷。”真的不能再耽誤下去了,既然已經從雪竹這里得到了想要的,鶯歌立刻匆匆告辭。
榮華宮里所有人都已進入一級戒備狀態,隨時提防著皇后出現新的狀況,因此對于鶯歌帶回來的消息要大家不能在皇后面前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緊張時,下面的人都一時有些不太習慣。
白天來榮華宮換班的太醫們也是一頭霧水,但不得不承認鶯歌的話確實有點道理,可是要他們面對著臥床不起地皇后臉上還能保持著笑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那不光是大不敬,另外他們的腦袋上懸著兩把利劍也是讓他們笑不出來地主要原因。
可是不笑不行,至少他們在面對皇后的時候臉部表情必須是輕松地才行,于是現在一個個地都在偏殿里對著鏡子練習表情,那齜牙咧嘴的樣兒看著特滑稽。
雪竹地建議是否有效還得繼續觀察,可是東薇宮那里此刻卻已經是鬧翻了天。“我沒病,我沒病,不喝,不喝,拿走倒掉。”懷孕已經有三個月的柳嬪正在房間里大喊大叫,雪梅手里端著一碗湯藥進退不得。
“娘娘,太醫說了,您不喝藥不行,您現在的情況對您和對您腹內的胎兒都很危險。”雪蘭和雪菊也在旁邊勸著。
“不要,不要,我沒病,我的孩子也很健康,我不要喝藥!”柳嬪劇烈的晃著腦袋,禁止任何人的靠近。
“妹妹,妹妹,你怎么樣了?妹妹?”舒嬪從外面沖進來,身后跟著兩個五十歲左右的嬤嬤,她們身上還各背著一個大包袱。
“奴婢叩見娘娘,娘娘千歲。”兩個嬤嬤進到屋里,眼睛這么一掃,屋內的情景全入眼底,然后跪下向站在床邊的柳嬪行禮。“舒娘娘,我家娘娘她……”雪梅三個丫頭已經連眼淚都哭不出來了。
“沒事的沒事的,我給你們介紹她們兩位,這位是琴嬤嬤,這位是云嬤嬤,她們是太后派來專門服侍柳嬪的。”舒嬪指著那位嬤嬤介紹道。
這兩個老嬤嬤身上的服飾都是一樣的,不過琴嬤嬤的皮膚要白皙一些,臉上的老年斑也比較少,而云嬤嬤的左太陽穴有一顆芝麻大的紅痣,區別她倆并不是很難,唯一讓雪梅她們覺得心里不太舒服的是這兩個嬤嬤的眼神,有種叫她們來伺候柳嬪是跌份的感覺。
“奴婢代娘娘謝謝太后。”聽到是太后特意派來的,雪梅她們也不敢大意,態度立馬軟了好多。太后派來的人,可得伺候好了,不能讓她們回去說娘娘的壞話。
“二位嬤嬤,柳嬪就交給你們了。”
“舒娘娘請放心,這是奴婢的本分。”琴嬤嬤向舒嬪施了一禮,而云嬤嬤則走向雪梅,拿走了她手里的藥。
“娘娘,該喝藥了。”
“不喝不喝,你是誰?憑什么進我的屋子?出去!”
“娘娘,奴婢是專門來伺候娘娘的,要一直伺候到娘娘坐完月子呢。”
“什么?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們的伺候,你們都給我滾!”
“喲,這可不行,娘娘,奴婢二人是太后派來的,娘娘可不能不領旨啊。”
看到柳嬪還在掙扎,云嬤嬤向后面使了個眼色,琴嬤嬤立刻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然就繞到了柳嬪的身后按著她的雙肩一把就按在了凳子上,云嬤嬤順勢就一把扣住了柳嬪的下巴不讓她再亂動。
“二位嬤嬤?!”舒嬪她們四人驚叫起來。
“娘娘,聽話,乖,來,把藥喝了啊。”云嬤嬤將碗抵住了柳嬪的嘴,左手用力捏著柳嬪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然后就將藥往里面灌。
“唔……吾……噗……喝……豬……艘……”柳嬪費力的搖著頭想掙開,卻不料按著她雙肩的琴嬤嬤手上那么有力,將她死死的按在凳子上動彈不得。
“娘娘聽話,乖乖喝了,然后好好休息,奴婢回頭給您做好吃的去。”云嬤嬤一邊灌藥一邊嘴上哄著,在旁邊的雪梅她們卻看得背上直冒冷汗,全都拿眼睛望著舒嬪,心里責怪她干嘛把這兩個兇神惡煞般的嬤嬤給領進來。舒嬪自己也給嚇得不輕,開初見是太后派來的嬤嬤她還很開心,哪曉得一眨眼的功夫竟然會是這樣兩個兇惡的婆娘。
“二位嬤嬤,輕點,柳嬪還懷著身孕呢。”
“舒娘娘只管放心,奴婢手上有分寸,不會傷著娘娘的。”云嬤嬤還在灌藥,手里的碗已經抬起,藥快見底了。
“你們誰去打盆水來給娘娘梳洗一下。”一直沒怎么說話的琴嬤嬤突然開了腔,開口就是命令的語氣。
雪菊趕緊應了一聲,轉身打來一盆熱水,雪梅和雪蘭也從櫥柜里拿出來干凈的衣裳準備給柳嬪換上。
那碗藥畢竟是給硬灌下去的,只有一半進了柳嬪的肚子,剩下的一半全從嘴角流了一身,云嬤嬤的手上也全是藥汁,于是趁著雪梅和雪蘭給柳嬪梳洗打扮的時候,雪菊帶著二位嬤嬤去了后面的房間整理。
這偏殿的房間要比芳菲院的多,只是久無人住難免積了灰塵,打掃起來也要花些時間,于是二位嬤嬤嘴上說著感謝雪菊,實則很不客氣的占了雪菊的房間,把雪菊給擠走了。
雪菊有苦難言,只能收拾包袱去隔壁的房間,并提來一桶桶的井水開始抹灰打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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