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沉歡

“止血鉗！”

葉曉夏滿頭大汗的盯著無良醫生伸過來的手。一頭的霧水。

“我說止血鉗！”

“止血鉗是什么？”葉曉夏的眼睛在幾盤子明晃晃的手術器械上看來看去，雖然鉗子很多，可是看起來好像都差不多吧。那么什么是止血鉗啊？

“你左手上面那個盤子第一把就是。”無良醫生大概是已經麻木了，居然沒有發脾氣，甚至還好心的告訴葉曉夏止血鉗在什么地方。

葉曉夏連忙捏著止血鉗的頭遞給了無良醫生，就連忙把目光收回到那幾盤子的手術器械上去了。

太可怕了！

雖然她并不暈血，可是從小到大她都是個膽小的主，那種恐怖片幾乎從來不敢看。可是事實卻偏偏和她開了這么大一個玩笑，這輩子第一次面對開膛破肚的鏡頭居然不是看電影，而是身臨其境。

天啊，誰來救救她。

雖然蒙著口罩，可是刺鼻的血腥味還是熏得她有點想吐。

有時候吧，人不能太專注的想一件事，就好像現在，葉曉夏剛剛想著她有點想吐，就真的覺得胸腔內翻騰，幾乎要吐出來了。

“這是無菌手術室，不許吐。給我咽下去。”無良醫生連頭都沒有轉一下，就這么淡定的吩咐著。

什么？他說什么？咽下去！他怎么能這樣！讓她已經沖到喉嚨的嘔吐感要咽下去！他是不是人！

葉曉夏怒視著這個無良醫生，卻不想這個時候無良醫生正好轉過頭看著她，那一雙漆黑而認真的眼睛盯著她。專注的說：“擦汗！”

擦汗擦汗！葉曉夏連忙手忙腳亂的去找紗布給他擦汗……

這都是什么事啊！她可是個從小到大連醫院都很少進的健康寶寶，更何況學的專業也是和醫學八竿子打不到，今天怎么就搖身一變成為了護士呢？還是進手術室的護士了呢！

“去看下麻醉機。”

無良醫生又指揮著對于醫學一竅不通的葉曉夏去看麻醉機了。葉曉夏連忙沖到手術臺的另一頭，對于那臺神秘的機器開始深切的糾結。

按照無良醫生的要求她報上了幾個機器屏幕上的數字，就又被指揮著去遞東西了。

一臺手術要多久？

不知道。

反正對于葉曉夏來說，她只覺得自己在那個十平方左右的手術室里跑了不下幾百圈。雖然看起來運動范圍不大，可是她幾乎要累得趴下了。

一直到無良醫生將傷口縫合好，沖著葉曉夏說：“好了，把他抬到推車上。”

“完了？”葉曉夏這個時候才愣愣的看著無良醫生問得有點糾結。

“嗯，手術完了，人，估計暫時還完不了。”無良醫生抱起了這個男人的下半生，指揮著葉曉夏抱起他的上半身，將他移到到一邊的推車上，就推著他出了手術室，穿過了一條狹長而灰暗的走廊走進了一個整潔的房間。

然后，他又指揮著葉曉夏和自己將這個男人抬到了病床上，熟練的扎上了輸液管，又做了些正好的檢查后就示意葉曉夏離開了。

走出了那個房間，葉曉夏一屁股就坐在房門口的椅子上，累得癱下了。

無良醫生看了她一眼，就脫掉了自己外面的防護服放在一邊，轉身從窗臺上拿起了一包香煙，抽出了一根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后，才望著葉曉夏問：“你叫什么？”

“葉曉夏。”葉曉夏伸手拿掉了帽子，也脫掉了防護服。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后背上幾乎已經被汗濡濕了，在這陰涼的走廊里，竟然冷得直打哆嗦。

“沉歡這是怎么回事？”無良醫生夾著香煙的手指輕輕的彈了一下，就將上面的煙灰盡都抖落了。

“沉歡？”

葉曉夏愣了愣，目光不自覺的轉回去，看向了屋子里面那在床上沉睡的男子。

“就是他了。”

“醫生，他怎么樣？”

“還不錯，死不了，一顆小子彈，又沒打在要害上。”無良醫生咧了咧嘴角，隨后說：“我不叫醫生，我叫桑枕流，你們怎么遇到了？這太平盛世的怎么還會有槍子呢？”

葉曉夏嘆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將兩個人是怎么遇見的，又怎么會弄成這副樣子的來龍去脈全部告訴了桑枕流。

其間，桑枕流又點了一支煙，靜靜的靠在墻邊上，聽著葉曉夏那不緊不慢的敘述，目光時不時的從屋子里面的沉歡身上再落到了葉曉夏身上。

“他不肯去醫院。說是要來這里，于是就到這里來了。后面的事情桑醫生你應該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話了。”葉曉夏用雙手捂著臉，揉了揉面頰，又放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平復自己的心情。

“真沒有看出來，他還居然還這么愛管閑事。”桑枕流的那薄薄的唇邊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似乎是嘲諷又似乎帶著溫情，讓人捉摸不透他內心真正的想法。

“什么？”

葉曉夏并沒有聽清楚桑枕流到底在說什么，她回望著他，希望他再重復一遍。

“沒什么。”桑枕流將手里還沒有燃盡的香煙丟進了垃圾桶里。接著他站直了身體，看著坐在長椅上的葉曉夏露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親愛的曉夏，按照你這么說，沉歡是為了救你才中了槍的吧。”

葉曉夏望著桑枕流的唇邊的笑容，忽然覺得這走廊里怎么無由的起了風，冷得她連雞皮疙瘩都起了滿身都是。是不是她感覺錯了，她怎么覺得面前這個人在算計什么一般，不過，她和這個人之間應該沒有什么算計和被算計的利益吧。

不過，一著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她還是猶豫了一會才緩緩的開口承認：“可以這么說。”

“那從今天開始，就由你照顧沉歡吧，直到他好起來。”桑枕流看起來十分滿意葉曉夏的回答，他拍了拍手，提起了扔在一邊的防護服朝著手術室的方向走去。

“好的。”葉曉夏松了一口氣，這個事情就算桑枕流不提，她自己也是會主動要求的。她望著桑枕流的背影，露出了笑容。看起來剛才她真的是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你知道照顧是什么意思吧。”

忽然間桑枕流停住了腳步，轉過頭看著葉曉夏笑得十分好看。

照顧？她當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不過，聽桑枕流這么說，似乎和她想得不太一樣。她剛剛放下的心頓時又警鈴大作起來。“你說的照顧是……”

“照顧可不光光是做飯送飯端茶送水伺候大小便徹夜陪伴哦”桑枕流的笑容愈發的好看起來：“還有比如幫他擦身洗澡之類的也是要做的。”

“什么！”葉曉夏幾乎是從凳子上跳起來。她的眼睛等得老大，臉也不自覺的紅了起來：“這個，這個洗澡這個事情不是應該由專業的護士做嗎？”

桑枕流只是嘿嘿的笑著，根本不管葉曉夏的一臉驚訝，只是帶著一臉算計的壞笑，一邊轉身離開，一邊痞痞的提醒著：“親愛的曉夏，剛才是你自己答應照顧的，怎么？現在想反悔嗎？至于護士……我這里就是個黑診所，哪來那么高級的配備！”

“桑醫生！桑醫生！”葉曉夏尷尬的轉頭看了一眼正在沉睡的沉歡，臉紅得更厲害了，一把抓起防護服就追著桑枕流沖去了。

不管葉曉夏怎么說，最后這個洗澡的重任還是照樣落在了她的頭上。接下去的幾天，她每天就忙著做飯買菜送飯，根本就無暇去顧及游戲了。

桑枕流端著一個飯盒，里面裝著葉曉夏送來的病號飯，吃得不亦樂乎。他笑瞇瞇的看著葉曉夏，指著在床上一臉鐵青的沉歡說：“曉夏啊，這個人都臭了。你該給他洗澡了。”

葉曉夏望了望沉歡那張有些發黑的臉，尷尬的干笑了幾聲：“是嗎？我，我沒有聞到。”

“本來就有啊，我都聞到了，好臭好臭，比外面的捂了一個夏天的臭豆腐還臭。”桑枕流嬉皮笑臉的扇了扇鼻子前面的空氣，好像真的那么臭一般。

“你給我閉嘴。”在床上的沉歡終于轉頭用可以殺人的目光瞪了桑枕流一眼，然后才看向了葉曉夏，面無表情的說：“你不用照顧我，我自己能行。”

“可是你是槍傷……”葉曉夏嘆了一口氣，她就知道這個男人醒了以后不會像是受傷的是那么好說話。從他醒了以后。這樣的拒絕都不知道出現了幾次了，雖然葉曉夏覺得很無力，也真有那么幾次想撂挑子走人，可是，畢竟她是受了人恩惠的那一個，如果真的甩手不干，她的良心上過不去。

“那天的事情我只是為了自救，和你沒有什么關系，你不用內疚，更不用因為某些人的緣故特別做這些，你回去吧。”沉歡只是垂下了眼瞼，倔強的拒絕著葉曉夏的好意。

葉曉夏皺了皺眉毛，沉歡幾次三番的拒絕讓她有些惱火，她實在不知道怎么會有這么又臭又硬的人。“我說你這個人真是別扭，面對別人的善意應該是大方的接受并且說謝謝，而不是這樣拒絕！你真的很沒有禮貌！”

她最終是有點生氣了：“出了這房間誰又認識誰？不過今天既然都坐在一起，我照顧了你，你就要虛心并快樂的接受，然后真誠的道謝！”

沉歡愣住了，抬頭怔怔的看著面前有幾分火氣的葉曉夏。不光沉歡愣住了，就連桑枕流也愣住了，看不出，這個看起來可以隨便捏的面團子也是有脾氣的。

葉曉夏端起了病號飯，舀了一勺子，湊到了沉歡的面前，板著一張臉，帶著幾分威脅說：“吃掉，你要是敢扭頭，我就把這些飯倒你臉上。”

沉歡的表情有點古怪，他微微皺了皺眉，最后伸出手接過了飯，悶悶的說：“我自己吃。”

葉曉夏也不拒絕，將飯盒給了他。然后站起來準備出去打壺開水，她才走到門口，忽然聽見從身后傳了一聲細微得幾乎可以忽略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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