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下起了小雪,只不過才隔了一天的光景,昨天那冬日難得一見的好天氣就已經消失不見,推開窗戶就是“黑云壓城城yu摧”。
王毅石苦笑著搖搖頭,似乎老天爺都格外寵愛那個孩子。特地為他準備了那樣一個yàn陽天來舉行婚禮。閉上眼睛,似乎還看得到那孩子橫抱著穿了雪白婚紗的新娘上樓時候意氣風發的笑容。他王毅石也算是沒白活,好歹了算看到兒子結婚了。即使兒子不認他……
裹著黑色的貂皮大衣,里面只穿了襯衣襯褲,穿上了棉鞋,王毅石緩步走出臥室,別墅的走廊里只點了墻壁燈,昏暗又安靜。腳步聲回蕩在走廊里,發出“噠噠”的聲音,令他沒由來的背脊發涼,腦海中浮現的是五年前那個夜晚yin暗的醫院走廊,鼻端甚至聞得到刺激的消毒水味。
甩了甩頭。那一段記憶已經成為他的夢魘,幾乎每日都折磨的他夜不能安寢。他覺得這段時間他真是老的很快。從前保養得宜,如今也鬢泛白霜了。嘆息著推開別墅的門。庭院里兩名傭人正在掃雪,掃帚和地磚發出一陣“沙沙”聲。
“老板。”兩名傭人見王毅石出來,都趕忙放下手中的活行禮打招呼。
王毅石對他們點了下頭,平日里體恤下屬的表現此時因為勞心勞力,也懶的去做了,只是緊了緊皮草大衣的領口,踏著草地上的積雪,走向一旁的長椅。
曾經有一個漂亮的孩子,也跟他一樣穿了黑色的皮草大衣。捧著那個黑色的日記本呆呆的坐在雪地里。
王毅石看著如今孤零零的長椅,眼前浮現出曾經那孩子的一顰一笑。如果他還活著現在或許也可以結婚了?不,他的身體就算當時不死,恐怕也活不到現在。
曾經他嫌他懦弱。現在想起來,那孩子也從沒過過一天順心的日子,纏綿病榻多年,外加與世隔絕,自然會養成無爭的性情。這個,好像不能全怪子賢啊。
曾經他嫌他沒腦子。是啊,是沒腦子。就在他拔掉他的氧氣前的一秒,他都能從那孩子的眼中看到一個孩子對父親的崇拜,和對父愛的渴望。
王毅石低下頭,緊緊閉上眼深深的呼吸,好像這樣就能將擠入眼前的所有關于徐子賢的畫面全部抹掉。如今,那孩子早已經身埋黃土,芷秋也跟著不知去向。賢良淑德的妻子關在精神療養院,連他都不認得。曾經充滿了歡笑的家,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即便是別墅里他安排了再多的人手,這里依然顯得寂靜,缺乏人氣。
王毅石時常在想,他錯了嗎?他老了,仔細數來,就算外表在年輕,他畢竟也是黃土埋半截的人了。辛勞一生,他怎么會連個繼承人都沒有?他的億萬資產雙手奉上,堆在王瀟的腳下,那孩子居然看都不看一眼。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當年若是他有一個有能耐的老子,至少也可以少奮斗二十年啊!
王毅石張開眼,抓了一大把白雪攥在手心,冰涼入骨的白雪化成了水,才能熄滅他一些些的怒氣。不!他沒有錯,也不能走錯!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他怎么還能考慮對錯與否?他應該慶幸,他死了一個兒子,還剩一個更優秀的!只要是人,就有yu望,有了yu望就有弱點。他不信他縱橫商場半生都游刃有余,就拿不下他那個倔驢兒子了!
王毅石臉上疲色盡褪,轉身向別墅走去。兩名掃地的傭人回頭看了看意氣風發的老板,剛才看到那個滿面憂傷的表情,難道是他們的幻覺?
而別墅漆了黑色亮漆的鐵柵欄外,一個窈窕的身影轉身消失在越來越大的風雪中,只有地上留下的一雙腳印,證明她剛才出現過。
“寶寶,起來吃飯了。”中午十一點半,王瀟蹲在床邊,輕聲叫他家寶起床。
自從懷了“寶寶二”,平日早起成習慣的江若雨就變的嗜睡了很多。王瀟也不想叫醒她,因為醒了她又要惡心難受,他看了心疼。
江若雨翻了個身,瞇著眼睛看著王瀟:“狐貍。”
“嗯。起來了,飯已經做好了,等會咱們要去看看爺爺奶奶,晚上還要上飛機呢。乖。”
王瀟一邊哄著,一邊擁著她起來。江若雨的額頭靠在王瀟的肩膀上,任由他的大手順著她亂糟糟的長發。閉著眼睛愛嬌的說:“老公,我怎么這么能睡呢。要變成豬了。”
王瀟笑著親親她的額頭:“是啊,我的豬老婆,你還不清醒清醒?我要掀被子了。”
“好啦,我不睡了。”
江若雨捶了他一下,結婚之后她才發現,狐貍這人其實一點都不冷,話也一點都不少。以前不說,那是因為她不是他的“自己人”。現在成了“自己人”,他也就變成“普通”人了。
兩人吃了午飯,江若雨就跟著王瀟整理了簡單的行李,去了爺爺奶奶家。
楊鳳琴的身體現在大不如前,其實五年來,江若雨一直都擔心奶奶的身體會支持不住。可是爺爺對奶奶一直體貼關心,奶奶日子過的也幸福。再加上這一次她跟狐貍結婚,奶奶爺爺都是打心眼里開心,人一開心,心情好了,身體自然就好。
江若雨和王瀟在家里坐了那么一會,老太太樂的眼角皺紋都多了好幾條,聽他們要去‘海北’度蜜月,臉上也都是欣慰羨慕的笑容,直說她老了,出不去門,要讓孫子孫女多玩一玩,把她的那一份都補回來。
晚上六點,江若雨和王瀟在奶奶家吃了晚飯才出門。搭了計程車去機場。
“老公,其實蜜月咱們不去也行的,我擔心安檢時候的射線對寶寶不好。”
王瀟ouou她的腦袋,擁著她去一旁坐下:“別擔心,咱媽給你買的內衣是金屬纖維的,本來就有防輻射的作用,我在書上查過,不到36周坐飛機都是安全的。你嫁給我一次,我一定要讓你有個難忘的回憶才行。”
江若雨的左手被王瀟的左手拉著,兩人無名指上的白金婚戒在機場燈光下閃著光。江若雨笑著點頭,“好,你說去就去。”
“嗯。別擔心,坐飛機到‘海北’也不到兩個小時,咱們跟著旅游團走,你盡情的玩就好。”
“好。”
江若雨乖乖的點頭,靠在王瀟的肩膀上閉上眼睛休息。
她現在最害怕的就是進商場、超市或者是機場這樣頭頂有很多燈的空間,時間久了會覺得頭暈喘不過氣。
王瀟報名的是豪華“海北”五日游,整個旅游團據說也只有八個人而已。這八個人中加上他們夫妻一共有三對新人,導游小姐還特地為他們準備了精致的貼心小禮物――925情侶項鏈。
旅游團當然是不可能自己賠本的,這項鏈也相當于是他們自己買給自己。不過江若雨早已經不是原來那么摳門,能和王瀟戴相同的鏈子,她比什么時候都開心。
導游小姐包微大約二十七八歲,長相平凡,但穿著時髦。在講話的時候,一雙含情美目總是若有若無的瞟向王瀟,看一下就觸電一般的躲開。
江若雨笑盈盈的看熱鬧,欣賞自己老公的黑臉。王瀟則是冷臉對外人,低頭瞪老婆。逗得江若雨一直笑瞇瞇的。
“咱們還有一個人……啊,王先生你來了。”包微的話沒說完,邊看向了不遠處。
這提前來到的七個人都回過頭,江若雨和王瀟一看到包微口中的“王先生”竟然是王毅石,都是一愣。
王毅石穿著深藍色的羽絨服,休閑褲,手上拎著旅行袋。年過五十的人裝扮的卻像年輕小伙子一樣。看王瀟和江若雨都在看他,他很紳士的對他們點了下頭,跟包微點下頭說:“不好意思,我來遲了。”
包微笑著搖頭:“您客氣了。”心說這次旅游團真是邪門了,一下來了兩個超級帥哥。雖然面前這位四十多歲了。但氣度不凡儀表堂堂,一看就是個成功人士。這樣的成熟男人其實要比毛頭小伙子有味道多了,再說,那個“毛頭小子”一直冷冰冰的不理人,可不如這位王先生。
在包微的引領下,眾人通過安檢來到飛機的豪華座艙。
江若雨在看到王毅石之后,好心情頓時去掉了一大半。這么多年,他們交手頻繁,互有勝負。現在她嫁給了他兒子。雖說她的親親老公不認這老王八蛋。可她絕對不相信他們在同一個旅游團里會是個巧合。
思慮間,王瀟已經幫她戴好了安全帶。在她耳邊輕聲道:“老婆,有沒有難受?”
“沒有啊。這還沒起飛呢,你別擔心。”
王瀟點頭,看了一眼跟他們右前方的那個背影,說道:“我不知道他會來。”
“嗯。我知道,老公你不用解釋。”江若雨握了一下他的手,“我們玩我們的就好。這只是個巧合。”
王瀟看著她的臉,見她并沒有不開心,這才松了口氣,“嗯。”回握她的手。
這五年王毅石做過什么事,她雖然沒有對他說,可回國后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王瀟當年知道他生父是王毅石的恥辱感早就沒了。現在都變麻木了。只不過覺得掃興而已。好好的蜜月旅行居然遇上這個人。看了看江若雨。如果她有一點的不開心,他帶她走人單獨去玩便是。12928d4z5w3363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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