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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葉拓說出的話，王瀟好像一點都沒覺得意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靜的看著窗外。

此時夜幕降臨，小雪紛飛，街燈橘色的燈光下，雪片晶瑩的閃著光。

這個世界上總是有許多的無奈。例如今天他差一點永遠失去摯愛，又例如他身為人子，卻要去對付自己的生父。

他不是木頭，不是石頭，對王毅石的感情雖然基本歸零，可畢竟身體里流著那個人的血，這是怎樣都無法改變的無奈事實。他對王毅石之所以恨之入骨，是因為那個忘恩負義的男人不認他的媽媽，否定了媽媽二十年的等待，也否定了他。

他也曾經對父親充滿過崇拜和幻想，只可惜幻想的氣泡太脆弱，一戳就破，面對現實的時候總是真實和凄涼。

那個人怎么配做一個父親？他難道不想著給自己的兒女積陰德嗎？他對付自己的兒媳fù，還口口聲聲說要認兒子，這樣的無恥之徒怎么配做一個父親？他不只不夠一個父親的資格，他連個人都不是

王瀟的拳頭緊握，瘦高的背影看起來凄涼又脆弱。葉拓嘆了口氣，上前一步，用大掌拍了拍的他的肩膀。

“王瀟，我不是為了我個人立功與否，實話實說，我現在已經不在乎有沒有功績，這些年來我執行過比現在危險的任務不下數十次，我回來的時候，長本來是要讓我去軍校進修的。可是我放不下……咳嗯，總之，我不是為了別的，只是為了小雨。”

葉拓將目光投向王瀟目光所及的方向，嘆道：“王毅石不知道為什么那么恨小雨，上一次栽贓嫁禍，后來更是變本加厲，小雨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家，能把自己的事業展到這么大已經很不容易了。我們身為男人，就應該負起責任，給她擎起一片天。而不是讓她一直想辦法壯大來保護我們。。小白臉，坦白的跟你說，我還是愛她，我也不怕你吃醋，你要愛吃醋就吃去，但是我對她的感情天地可鑒。我愿意為她生，為她死。這一次的臥底，如果我可以做，我絕對不會假他人之手。尤其是你。”

王瀟看向葉拓，兩人四目相對，葉拓的眼眸都是讓王瀟不得不贊嘆的坦蕩。有人愛小雨，他吃醋是必然，但他更佩服葉拓這個人，同是男人，他怎么能不了解他的痛苦。如果是他眼看著小雨嫁人，他根本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做到葉拓這個地步。

王瀟嘆了口氣，目光追隨著樓下緩緩駛入住院部大院的一輛黑色轎車，低聲道：“我去。”

葉拓咧嘴樂，“我知道你會去。”

“嗯，我不能剝奪你愛她的自由，但是我是她的男人，我會盡力給她平靜和幸福的生活。不惜付出任何代價。”

“好，那我們就聯手吧。”葉拓抬起右掌，伸到王瀟面前。

王瀟看著面前這雙布滿老繭的大黑手，面無表情的抬手拍了一下，轉身向重癥監護室的方向走去。

葉拓看著王瀟的背影，黑臉上是嚴肅的表情。王瀟說他為了小雨的幸福會不惜付出任何代價。他又何嘗不是？

重癥監護室里，江若雨臉色慘白的躺在病netg上，呼吸機在正常工作，輸液的氣囊里藥液在滴落，心電圖在跳動，這一切都表明她還活著。

王瀟走過來的時候，李靜夫fù已經被護士請出來，夫妻倆正隔著落地玻璃窗，看著里面安靜的躺著的江若雨。

上午她在自己的懷里昏厥，所有的重量都落在他手臂的一刻，王瀟真的快要崩潰，甚至連伸出手探一下她鼻息的勇氣都沒有。好在她福大命大，子彈沒有打肺部的大血管，否則真的是回天乏術了。

“爸，媽，晚上你們回家休息吧。我在這守著她。”

“我不回去，我在這守著我姑娘。”李靜擔憂的看了看王瀟：“你回家去換身衣服吧，倆孩子送你爺爺奶奶那去也不行，我還tǐng擔心的，你去瞅瞅？”

王瀟搖頭，“我不回去，我守著她。”

葉拓搖頭，嘆道：“唯一和小夏離開熟人恐怕會哭鬧，叔叔阿姨，你們還是回家去幫小雨照顧孩子吧。她就算昏迷，也是惦記孩子的，這里我們守著，有任何情況都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你們身體累垮了小雨醒了會心疼的。”

江宏偉嘆了口氣，拍了拍葉拓的肩膀，歡歡這孩子真是長大了啊。

“老伴，咱們回去吧，孫子還得照顧呢。”

“可是……”

“小雨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咱們倆年紀大了，要是病倒了姑爺還得net了。”

在江宏偉的勸說下，李靜終于還是落著淚點頭了，穿好外衣，兩人起身要離開重癥監護室，卻沒想到跟王毅石走了個對面。

王毅石身著白色大衣，里面是黑色的西裝。年過半百的人年輕的跟四十多歲一樣，滿臉的意氣風。在轉過走廊拐角的時候臉色瞬間轉變成擔憂。看到李靜和江宏偉的時候，沉重的嘆了口氣，關切的問：“小雨怎么樣，沒事了吧？”

江宏偉和李靜都大概知道王毅石對江若雨生意上的算計，但并不是很清楚他算計的程度，此時見到他這樣的表情，一想他畢竟還是王瀟的生父，兩人也不好對他不客氣，只能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剛要說話，卻被王瀟接去了話頭。

“你怎么來了”

王毅石看向王瀟，見兒子衣襟上還有血漬，皺了下眉，擔憂的說：“兒子，沒受傷吧？”

王瀟的手在背后握成拳頭，可臉上表現出來的卻截然相反，他鳳眼閃過無數訊息，將對父親的渴望和又愛又恨展到淋漓盡致。一句話都沒有說，僅憑著沉默和眼神，就讓王毅石的心軟了一半。

兒子到底是脆弱啊。男人也有脆弱的時候，也只有在脆弱的時候，才會容易真情流露，王瀟不就是這樣嗎。以前看到他的時候，他眼里除了嘲諷就是鄙夷。今天卻包含了愛恨糾纏，這個兒子有希望回到自己身邊啊

王毅石想到這里，激動的大步上前，透過重癥監護室的玻璃窗看向江若雨，幾乎是捶胸頓足的說：“哎，現在的警察辦事太差勁了，怎么還能出這樣的事兒，讓我兒媳fù攤上了。”

王瀟和葉拓兩個知情人，差一點就為王毅石的表演拍手叫好，金馬獎影帝的演出都沒有他這么“真”。

虛偽是什么？虛偽這個詞在王毅石這里已經不是貶義了。人也只有虛偽到一定程度，才能理直氣壯的拿著不是當理說。

王瀟握在背后的拳頭緊了又緊，臉上的表情卻是沉痛，要比演技，他奉陪便是。若說以前他還有o.1分顧念父子親情，今天江若雨的鮮血，就已經將那剩余的o.1也洗滌干凈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江若雨在他心的分量還要重。為了她，他就做一次“逆子”又何妨

李靜和江宏偉見這邊沒有什么事，就趕緊回家了。葉拓見王瀟的表演漸入佳境，心里也放下了半塊石頭，識相的將空間留給兩人。

王毅石轉過身，走到王瀟跟前，仰頭看著高出自己許多的兒子。

他是老了啊。現在他真恨不得把自己的產業馬上傳給他，兒子如此出色，也只有他這樣青出于藍的精明才能將遠東集團揚光大，將他夢想的權利和金錢都最大化。

“兒子。”王毅石的聲音充滿了迫切。

王瀟卻退后一步，聲音顫抖的叫道：“別叫我兒子”

王毅石聽出他語氣的脆弱，趁熱打鐵道：“孩子，爸爸當年也是有苦衷的……”

“苦衷？有苦衷你就否定我付出和等待，你就可以不認我”

王毅石看著王瀟漂亮的臉上閃過強壓悲痛的表情，心里也是跟著一痛，這個孩子從小就沒有得到過父愛，當年他卻拒絕了他。他恨他，也是理所應當啊

王瀟搖頭，雙手放在重癥監護室的玻璃上，語氣充滿了無力和無奈，“求你了，放過我們吧，好不好？我愛這個女人，我不能失去她，可我偏偏無能為力，一次又一次的看著她陷入危險之。對于你來說，我們連一粒沙塵都算不上，你既然不認我，為什么還偏要跟我們卯上我承認我輸了，我敗了，如果你記恨我當年打你那一拳，我給你打，你打我，打回來，放過我老婆，放過她吧”

王瀟的聲音到最后已經成了哽咽，他額頭抵在玻璃上，低著頭，才能將自己臉上的真實表情掩藏起來。要接近王毅石不能太著急，如果表現的太反常，王毅石一定會生疑，他適當的示弱，適當的表現出對他又愛又恨的感情，才能讓王毅石相信，也比較符合常理。忍字頭上一把刀，為了小雨，他忍了。

王毅石心疼的看著兒子的背影，最終嘆道：“孩子，父子哪有真記仇的呢，小雨既然是你的妻子，我以后不動她就是了。你別難過。當年我拒絕你也是沒有辦法，情勢所逼的。我們之間的矛盾，就此化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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