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萬桃山

眼看自家老婆已完全忘了自她嫁到伏家起，留在玄天宮的就只剩下個記錄在案的名諱，從此不得再以玄天宮門人自居的事實，頗有些無語的伏真拉住文月吟道“有程兄在，你就不必再操心了，不管是誰，這件事情既教我們得知，我們當然不會袖手旁觀。”

程輝若有所思的微皺著眉道“我們畢竟已出來七年多，對門中最近的情況不了解，幻心宮與我們玄天宮的關系雖算不太過親密，卻也一直和平共處，多年來，因離得遠，彼此間也沒有太大矛盾，我也實在想不出門中誰敢擅自下這種決定，他們既定在三月十六日動手，也就是十天之后，我們也在那之前趕去即可。”

“在此期間，我們用不用去趟天玄門，那人現在說不定還在天玄門。”做不到不操心的文月吟忍不住問道。

程輝搖搖頭道“不用，這樣冒然去察訪，反倒容易打草驚蛇，若被對方發現我們也在這里，說不定還會臨時改變計劃，可我們又不可能一直守在這里，而他們選擇作為借口的那件事本與我們有關，若因此而給夢緣宗帶來災難，不知道也就算了，若在知道后未能成功制止，我們也算難辭其咎”

“該不會錢家人吧？依我看，玄天宮里除了你們程家子弟，就只有錢家子弟敢這么張狂，天玄門也才會這樣明知這事不靠譜，也要聽這兩家人的吩咐，可你們程家子弟又一向秉承祖訓，不敢肆意仗勢招惹事非，所以，這事不像你們程家人的行事風格，倒像是錢家”尚空毫不客氣的分析道。

雖未直接回答，但顯然也做此種猜測的程輝卻以沉默表示默認，言雨雖玄天宮中的派系劃分，及程家與錢家之間的恩怨并不清楚，卻也知道事情結局還未揭曉，現在多說無益，便隨口轉移話題道“若再去緣夢山，我們就順路拐到那個什么昌平國的萬桃谷看看吧？現在正是桃花盛開的季節，那里的景致想必不錯，上次途經那里只趕上摘桃子，這次倒可以去看看花!”

知道緣夢宗的事只能到時再說，無論現在怎么討論也解決不了問題，對言雨提到的這個話題也相當感興趣的文月吟立馬附和道“不錯，不錯，妹妹真是好記性，那萬桃谷里栽種的桃樹可真多，我之前也從未見過，漫山的桃花盛開，那景色想想都讓人覺得美不勝收這次既趕上了，我們定要去好好觀賞一番才是”

除即便最年‘輕’，也有七百歲左右的言雨外，其他四人皆身為已活過數千年的高階修士，曾見過的奇花異木、靈山秀水自是無數，而那一年開一季的普通桃花雖是凡物，但因其不僅勝在數量實在眾多，且還因地而宜，使整座萬桃谷中的桃花起伏連綿，仿若一眼看不到邊際，置身其中，像是身處一片花的海洋之中，濃淡恰相宜的顏色也不會令人感到太過炫目，令五人不禁感嘆這里實在是個好地方。

因初始時堅持要與她走在一起的文月吟在中途‘棄’她而去，被留下的言雨只好獨自走在這地上散落著一層花瓣的桃花林中，見隨著微風輕拂，周圍仍有許多花瓣飄落而下，如同下著花瓣‘雨’一般唯美，同時耳邊還傳來一些來此踏春賞景摘花的凡人女子們的笑鬧聲，言雨不禁會心一笑。

美麗的景致確實很容易給人帶來美好的心情，因此，將修行、游歷、魔妖、夢緣宗放到一邊，心情愉悅的言雨在早發現有人因邊奔跑邊回頭而即將撞到她身上時，并未刻意避開，看著眼前這個身著粉紅色衣裙的少女臉頰通紅的邊向自己福身行禮邊緊張的道謙，言雨只是淺笑著搖搖頭道“我并無大礙，姑娘不用緊張，是我一時太過沉迷景致，才未能及時避開”

抬頭看見嘴角露出抹溫和笑容的言雨面上確實沒有不虞之色，松了口氣的粉衣少女這才露出抹舒心的笑容道“就姐姐一人在此嗎？怎么沒有家人陪伴？”

“是與同伴一同前來，因我一時疏忽，竟在途中走散”言雨淺笑著回道。

正在這時，之前與粉衣少女相互追逐嬉鬧的另一名身著鵝黃色衣裙的少女緩步上前對言雨盈盈福了一禮道“抱歉，之前是我與蕊兒妹妹太過冒失，打擾姑娘雅興了，我們是桃源城人氏，不知姑娘家住何方？”

福身回過一禮的言雨仍是淺笑著應道“萬青山，姑娘不必客氣，你們還是早點回去，莫讓令同伴擔心得好。”

名為蕊兒的粉衣少女則柳眉輕皺難掩擔憂的建議道“這里地廣樹多，雖聚集有不少游人，可聽說這其中有許多都是來歷不明的壞人，若姐姐仍這么獨自一人，恐不安全，姐姐不如隨我們一起吧。”

見面上有些猶慮的言雨想拒絕，另一名少女也頗為熱心的同邀道“姐姐放心，我叫素蕓，與蕊兒妹妹都是桃源城好人家的女兒，難道征得長輩們的首肯，才有機會與家中姐妹們一同來此踏春賞景。”

從二人身上那價值不菲的衣著打扮中，可看得出這兩名年齡都在十四五歲，相貌十分美麗的少女應出自凡人間地位不低的大戶人家，而其身上所保持著的那份難得的純真與熱情則令言雨對她們頗生好感。

“多謝二位姑娘相邀，既是如此，言雨便冒昧打擾了”

見言雨同意與她們一起，蕊兒與素蕓頓時心中一喜，面上也露出抹開心的笑容，不知何，她們總覺得言雨身上散發著一種說不上來，卻令她們很喜歡的氣息，在讓人心生敬意的同時，又忍不住想靠近，本有些矛盾，卻又意外和諧。

許因提前得到過囑咐，性情活潑的素蕓與蕊兒都未敢離開她們家姐妹太遠，只是她們家不僅姐妹人數眾多，再加上每人帶上的貼身丫鬟，那片桃花林中竟聚集著四十余位少女，因小姐與丫鬟的打扮涇渭分明，令人不難看出其中像蕊兒與素蕓這樣的主子就有大大小小十來個，言雨不禁嘆道“你們家姐姐妹妹可真多”

完全沒有這種認知的蕊兒聞言，有些好奇的問道“這還算多嗎？我們這一輩的姐妹共有二十多個，出嫁的姐姐們都不在這里，而且，我們七姑姑家表姐的堂姐妹們共有三十多個呢算起來，我們家的姐妹已經算是比較少的了，言姐姐家有幾個姐妹呢？”

“就我一個。”微猶慮了一下的言雨最終還是如此回道，這是她最真心的答案，即便貌似有些不夠坦誠。

說話間，又有幾名年齡稍長些的少女上前與蕊兒二人打招呼，同時在將言雨打量過一遍后，還不忘打聽下她的來歷，之后才邀言雨加入她們正在玩的聯詩對對子的游戲。

活了這么多年，卻仍對詩詞歌賦七竅通六竅，還有一竅不通的言雨可不想在這些個小姑娘面前丟了這張老臉，正待拒絕，卻見那些小姑娘此時已無心情再與她虛與委蛇，有些緊張的迅速又將本將整齊的衣容理理后，個個做出溫柔大方的沉迷美景的模樣，可注意力則盡皆放到剛走近這片林子的那群青少年男女身上。

直到這時，言雨才明白為何人家長輩愿意特許自家姑娘們在今天出來踏春賞景，且在她一路走來，見到的女子也尤其多，蕊兒的姐妹們才對對突然出現的她如此‘關心’，原來皆因來這萬桃山還有趁機‘賞’人的機會，只是在這其中，到底是誰供誰‘賞’，可就有些難說了。

見到此幕，又發現自己身邊竭力做出副矜持模樣的蕊兒和素蕓也未能例外，目含期待的悄悄打量那群人的同時，也有些魂不守舍，笑了笑的言雨只好悄然轉身離去，本想再次回味下與這些涉世未深的少女們相處的樂趣，卻發現現實無處不在，想將得到快樂的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就不能對這個希望實現的可能抱有太大期待。

只是當她若有所思的剛走出沒多遠，就聽到一個略帶著笑意的聲音道“這里的景致如此美麗，言道友卻為何有些心不在焉呢？”

自進入桃花林中便未釋出靈識的言雨有些意外的轉頭看向左后側，卻只見程輝一人目含笑意的站在一棵桃樹下，不禁覺得有些意外“沒想到這么快就遇到程道友了，怎么不尚道友？”

眼中略閃過一抹不自在的程輝笑著走上前道“自伏兄走后，尚兄也不耐煩與在下同行，這萬桃林比我們上次來時更熱鬧許多。”

人更多，當然也更熱鬧許多，這昌平國領土廣闊，最近幾代帝王都算得上是難得的明君，整個國家百姓安居樂業，家資富饒，民風也相當開放一些，對女子沒有太過約束，雖如修真界一般，不管何時也都講究男女有別，卻未像有的國家那樣將男女大防看得相當重，無論是未婚還是已婚女子都只能呆在自家后院，連自家成年兄弟都少有機會相見，一生真正接觸的男子只有她們的丈夫，未婚女子更是絕無機會像這桃花林中的女子般有機會出來賞景，甚至在自家長輩的支持下，還期待著能借機覓得位如意郎君。

言雨露出抹了然的笑意打趣道“看來我與程道友倒是同病相憐，好在我只被一人拋棄，道友卻更不幸些，慘遭兩人嫌棄”

嘴角微動似想反駁的程輝微猶慮了下后，還是將已到嘴邊的話收了回去，只是心情不錯的笑道“難怪凡人常說‘只羨鴛鴦不羨仙’，‘給個神仙也不換’，看來，凡人自有凡人的活法，只要用心，同樣能活得其樂無窮，那邊有個地勢較高的小山坡，上面建有一座涼亭，視野開闊，此時尚無人停駐，且亭中安有石桌與石凳，我們倒可過去歇息一番”

信步跟在程輝旁邊往那處小山坡所在的方向走去的言雨笑著點點頭道“也好，到時喝茶賞景兩誤，更加逍遙”

到得那座建造得十分精美的涼亭中，從上往下看去，周圍一片花海，確實更加別有一番滋味，言雨不無遺憾的笑嘆道“若姐姐在此，想必也會十分歡喜，就不知她和伏道兄現在哪里。”

“對師妹而言，有伏兄在，定是無論身在何方都會歡喜吧”坐在石桌前取出茶具正為自己二人烹茶的程輝頗為感慨的笑言道。

轉身走回石桌前坐下的言雨笑道“程道友說得也是，倒是在下一時考慮不周.....多謝.....此茶入口微澀，入喉甘醇爽甜，靈力充沛，倒似與上次在玄元城中喝到的霧株茶完全不同，別有一番滋味，真不錯”

目中閃過一抹喜色的程輝又往言雨剛放到桌上的玉杯中添上些茶水道“這我們程家茶樓中的另一種相當有特色的茶，名為凝甘草茶，師妹嫌它入口澀，很不喜歡，而我卻特喜歡它入喉時的那種相當特別的醇爽。”

談起制茶品茶，程輝顯然是這方面的人中好手，言雨對這一道也算頗有心得體會，兩人你來我往，一時倒是談得十分投機，記不清已茶過幾巡，只知兩人隨后又分別拿出幾種靈茶相互探討，對品茶鑒茶方面相同有共識。

不知不覺中，近半天時間已過，聽到亭外傳來一陣相當熱鬧的喧嘩聲，隨意往亭外一看，卻見旁邊那數株桃樹下被他們隨意倒下的茶渣已大多滲進地下，這才察覺時間過去許久，眼看又有其他游人來此，頗覺意猶未盡的二人這才打住話題。

看到正向涼亭走來的那群人，眼中閃過一抹意外的言雨卻未發現程輝目中也含笑意，與往常遇到陌生人的反應截然不同。

而剛走到亭外的那群人在看在到亭中的二人時，除意外，還有些驚訝，只見端坐在石凳上手持茶杯的二人氣質出塵，卻讓人看不清他們的面容，笑看著他們的目光似在邀人親近般的溫和又似帶著些許疏離的悠遠，令人在不自覺中心生敬意，周圍的美景仿若都成了這二人的襯托。

為首的幾名青少年男女正有些微愣，他們后的人群中卻響起一名少女的驚喜聲“言姐姐，原來你在這里叫我們好找，怎么剛.....咦，你找到同伴了？”

看著那滿臉欣喜的拉著略有些不自在的素蕓快步上前蕊兒，言雨笑著起身道“是啊，程兄，這是我重遇到你之前認識的兩位，蕊兒，素蕓。”

因再次聽到言雨這般稱呼自己而心生喜意的程輝頗為溫和的起身笑道“原來是言姑娘結識的新友，相識也是有緣，在下就將兩朵桃花送予二位姑娘作見面禮，你們盡管收下”

見蕊兒姐妹有些怔愣的看著程輝從袖中拿出的兩朵帶著桿的粉色桃花，只見那層層花瓣都如水晶般極為晶瑩剔透，看上去卻是栩栩如生，隱約之中，竟讓人覺得那桃花還散發著桃花香氣，只是此時眾人都身處四處彌漫著桃花香氣的萬桃林中，極有可能是錯覺，置身為程輝那修長的手指間的兩朵桃花著實漂亮，看上去極為珍貴，姐妹二人心中也很想要，卻不好意思去接。

掃了眼她們臉上的矛盾，言雨徑直拿起那兩枝桃花道“多謝程兄，你們盡管安心收下便是，我等皆講緣分，你們既是與我投緣，他身為長者理應略表心意，不需多禮。”

因言雨那溫和的聲音與笑容頓感踏實的蕊兒姐妹這才福身道過謝后，分別欣喜的小心接過桃花，生恐一不小心碰碎了花瓣，言雨不禁笑道“你們不必擔心它會碎，哪怕被摔到地上也不礙事。”

正在這時，先前那曾與言雨打過招呼的幾名女子也笑盈盈的上前與言雨二人打招呼，只是注定只能失望的她們自無機會享受蕊兒與素蕓的待遇，而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那群人中為首的五名十八九歲的少年也隨之走進亭中，其中一名白衣少年對言雨二人抱拳道“在下桃源城蔣家后人，名為志誠，不知二位乃是何方人氏”

見這相貌俊美氣質不俗的五人也進入亭中，此時方從再遇言雨的激動中反應過來的蕊兒與素蕓面含羞意有些拘促的退至言雨身旁，一直心情不錯的程輝淺笑著拱手還禮回道“我.....尚兄”

“尚道友那是……”

涼亭周圍的人只覺得眼前迅速劃過兩道疾光，石桌前的二人皆已完全消失無蹤，若非有蕊兒與素蕓手上的桃花及那石桌上的茶具證明先前二人真的出現過，恍若置身夢中的數十人甚至都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

“仙人”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后，引領著大多人跪拜在地。

無視周圍眾人充滿激動、興奮與緊張的議論聲，仍站立著的五名少年中的一名玄衣少年注視著言雨曾看過的方向雙眼火熱的喃聲道“不，那不是一般仙人”

而唬得住凡人，卻與真正的仙人相距甚遠的言雨和程輝，此時正身處萬桃山北側的一道懸崖邊，神色凝重的釋出靈識往下方被一層透明禁制阻住的滾滾黑氣中搜尋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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