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醉夢云箏付,碎紅搖翠綻初晴148如此殊榮
宇文容晝眉心不動聲色的一挑:“蘇錦翎,還記得朕此前說要賞你嗎?”
蘇錦翎垂眸道:“奴婢謝皇上不殺之恩。”
“呵,這回你倒決定得快,是怕朕反悔嗎?”宇文容晝唇邊紋路一深:“不過這是兩碼事。既不能每城皆賞你黃金百兩,那么朕就將此物賞賜于你……”
吳柳齊忙拾起躺在地毯上那支金光閃閃的望遠鏡,雙手遞與蘇錦翎。
“此物便交由你收管,外族一日不犯我天昊,天昊便一日不發兵,然而若果真危及我天昊子民……蘇錦翎,朕便要你親自將其交到征敵大將軍的手中!你,可愿意?”
蘇錦翎眼睛一亮,伏拜在地:“奴婢謝皇上恩典,謹遵皇上旨意!”
仿佛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沒想到這樣一場風波便過去了,既是皇上不予追究,甚至還允了她的請求,思及她此前所言,個別人覺得簡直是乏善可陳,可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氣和幸運,于是各自心思。
蘇錦翎卻只在乎宇文玄蒼的想法。
在最緊張的時刻,她曾設想,若是真的觸怒了皇上,他會如何去做?會幫她嗎?會救她嗎?還是……
一邊是他的父皇,天下至尊,一邊是她……她不知該如何定義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若將這兩者放在他心中的天平之上,他究竟會傾向于哪一邊?有那么一個砝碼,澆鑄著他的雄心壯志,他會將它加在哪一邊?
或許這是一個機會,不是說患難見真情嗎?她想賭,卻又怕賭,因為她不知屬于自己的賭注究竟有多少。
那一刻,她特別想回頭看看他,想從他那冷銳的眸中尋找一絲能讓她心神俱寧的慰藉,可是……
而此刻,趁著殿中氣氛的驟然輕松,她微側了眸子,卻正對上宇文玄晟的目光……不屑,戲謔,好奇,嘲弄,還有一點點的……一時難以分辨的意味。
“既是已領賞謝恩,還不快快起身?”吳柳齊在一旁提醒。
唉,這丫頭還真是鈍啊。
“呵呵,那個跪天下蒼生的人,現在天下蒼生讓你起身了。”
宇文容晝一句玩笑逗得吳柳齊再次紅了老臉。
蘇錦翎這邊起了身,那邊就聽到宇文玄錚長出了一口氣:“害得我這一身冷汗……”
有人輕笑:“八皇弟既是這般關心錦翎姑娘,何不請皇上賜婚?”
說話的正是宇文玄晟。
蘇錦翎一驚,心下惱恨,這宇文玄晟怎么如此可惡?每每碰見他都沒有好事,真是個災星!糟了,皇上這般喜歡賞賜她,萬一……
急忙看向宇文玄蒼,但見他亦抬了眸子,卻不是對她,而是掃向宇文玄晟,眼底一片冰寒,就連額心藍寶亦閃爍寒光。
“哈哈,那個我……”宇文玄錚撓撓頭,將那束發金扣弄得歪斜一邊,一會看看蘇錦翎,一會看看皇上,臉色通紅,張口結舌:“那個我怕……”
他是怕蘇錦翎會拒絕。他不敢猜測蘇錦翎的心意,更擔心依她的脾氣若是當場駁了皇上的賜婚……
“是怕側妃淚濕長夜嗎?”開口的卻是宇文玄朗。
宇文玄錚先是因為玄朗向皇上進獻寶物替蘇錦翎討賞而分外高興,可是不想蘇錦翎險些因此罹難,那時他又恨透了他……要你多事?而此刻,當真是由衷感激了,忽覺這雙生兄弟今日似乎特別的與他心有靈犀呢。
“那是,那是……”
雖說懼內實在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現在也只能充作權宜之計了。
宇文玄逸收回目光,笑得含蓄而無奈。這一根筋的玄錚,他哪知宇文玄朗此語并非為他?再看那位煜王,依舊長身玉立,冷峻的神色略有緩和,心中頓時泛起難以言說的滋味。
那人的擔心……她的緊張……均與他無關。
當然,這突如其來的提議全要看皇上的意思,皇上卻好像沒有聽到,正招了吳柳齊近前說話,于是眾人心下暗笑……太子在皇上心里果真愈發的無足輕重了……
“蘇錦翎,明日便到皇上身邊伺候吧……”吳大總管直起了腰,笑瞇瞇道。
蘇錦翎微訝,抬眸望向皇上,卻見皇上正把玩著案上的一塊玉牛鎮紙,似是自言自語,但那音量足以讓在場的每個人聽到:“朕記得朕也分得了十日……”
原是此事,蘇錦翎忍笑,這皇上怎么有時也跟小孩子似的,不過心情頓時分外輕松:“奴婢遵旨。”
“嗯,你跪安吧。”
蘇錦翎福身而拜后,吳柳齊隨即跟了上來:“咱家送姑娘出去……”
由皇上身邊的紅人吳柳齊大總管親自相送的人整個天欒城也沒有幾個,就包括王爺們,此乃殊榮,怎奈蘇錦翎這個至今仍不諳宮中諸多奧妙的人并不清楚,只覺得他身份貴重年紀又大,如此對自己實在過意不去,只誠懇道:“奴婢不敢勞煩吳總管……”
吳柳齊笑得眉毛彎彎:“咱家還記得來時答應姑娘要親自送姑娘去雪陽宮……”
經過這番波折,蘇錦翎自己都差點將此事忘了,而吳柳齊的執著又讓她推辭不得,只得道了謝。
“蘇錦翎……”
行至門口,忽聽得皇上在身后喚她。
一時間,心思百轉……莫非皇上改主意了?莫非此前寬宥均是拿她玩笑不想她卻當了真結果這會要治她的罪了?莫非要提及賜婚一事?莫非……
“你當真不識字?”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于她,而皇上銳利的眸子穿過那或疑惑或無所謂的種種正正落在她身上,就好像舞臺上的追光燈,無論你躲在哪,都會避無可避的被它揪出來。
有冷汗滲出,指尖泛涼。
若說她識字,自是無法解釋這十五年的清寒歲月還有那句據說是出自她口的“女子無才便是德”?若說她不識字,又如何解釋此前的“振振有詞”?而她的母親眾所周知,只是個伶人……這個時空的伶人地位低下,是不允許讀書認字的。
僅僅是一個答案,卻關乎太多,她總不能言明自己是個穿越者吧?這恐怕結果更糟。此刻,段姑姑的那句經典名言再現耳畔……多想一步,少行一步……為什么每每都在出了事之后方才被她想起進而追悔莫及?
咬牙,指尖嵌入掌心。
丹唇微啟,一個輕得如同嘆息仿若根本不想被人聽到的聲音響起:“不識。”
若說此前是無禮犯上,此番則是欺君之罪,罪該……
皇上的目光定定的看住她,事實上不過一瞬,卻令人分外難捱。
“去吧。”
她如釋重負,忙福身一拜,轉身出了門。
外面陽光燦爛,籠在她略帶寒意的身上,倒讓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
吳柳齊遣小太監去喚輦官,立在玉階下等待期間,諸位王爺及皇子也出來了。
宇文玄錚走在最前面,滿臉喜色:“蘇錦翎,真有你的!”
宇文玄逸隨后而出,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眸子淡淡的瞟過一眼,笑意微微。
她屈膝行禮,又撞上宇文玄瑞的氣急敗壞:“你說父皇是怎么想的?我說把那玩意做一批出來,定能賣個好價錢,可是他偏偏不允。唉,我發現這世上除了我怎么都和銀子過不去?”
話音未落,已自懷中取出小鏡,攏了攏光滑如裁的鬢角。
“五哥,你也不想想,若是全天下人都知道了,會是什么結果?”
宇文玄瑞瞄瞄宇文玄逸,又看向宇文玄錚:“誒,這會倒聰明起來了,剛剛怎么只會‘這個’啊‘那個’啊……”
宇文玄錚漲紅了臉,拎起拳頭就去揍他。
他們三人是自小在一塊的,雖然年紀相差頗大,然而宇文玄瑞總是沒個王爺或者兄長的樣子,且為人隨便,所以也不存在犯上之嫌。
正鬧著,宇文玄朗也出來了,白牙一閃,對蘇錦翎笑了笑:“如此是不是要謝我了?”
“玄朗,你還說,錦翎差點被你害死!”
宇文玄錚當即攔了一句,當然,他也沒有忘記在清心殿內玄朗的相救之恩,所以此番出乎意料的沒有沖上去便打。
蘇錦翎心下一動,倒不是因為這句話,而是……
一角嵌著銀絲云紋的雪白飄過朱紅的門檻……
有那么一瞬,什么也看不見,視野里滿滿的只是那角雪白;有那么一瞬,什么也聽不見,耳邊只有那角雪白飄動的聲音,極細微,如雪簌簌,卻震耳欲聾……
然而那角雪白只是飄過,無半點停留之意的直飄離她的視線。
心一點點的沉下去,移目而望……但見那雪色的人影就那般悠悠的遠了。
宇文玄朗亦不再玩笑,深深的看了蘇錦翎一眼,亦疾步而去。
宇文玄錚雖在嚷著,可是眼睛卻沒有放過這邊的動靜,他眼看著蘇錦翎的目光緊隨那雪色移動,粉白的面頰如霞光初映,然而隨著那雪色遠去,霞光漸息,竟好似鋪了層霜雪一般。心下忽的閃過一絲光亮,好像有什么漸漸明晰起來,然后再見宇文玄朗那意味深長的一眼,那線明晰終于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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