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八相遇的不是我們

《傾城佳人》拍攝已經有一個星期，云聽雨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密密匝匝的臺詞對她來說根本不足為奇，只稍看一遍就能把臺詞一字不落的背下來。拍攝時也比較順利，每個鏡頭最多兩次就過，表情豐富，總是將故事里人物的情緒發揮到極致，這讓所有演員包括高振文都嘖嘖稱奇，她根本就是天生做演員的料。

不到她拍戲時，云聽雨安靜地坐在一邊，或看著劇本，或望著天空發呆，或接過云洲遞過來的咖啡小口小口的喝著，將自己的思緒放飛，亦或者跟云洲和其他演員說一兩句話。

在戲里云聽雨扮演上官幽雪，她是上官家的二小姐，她有傾國的容貌，琴棋書畫無一不曉，因為是庶出所以并不得寵。在皇帝選秀時，被父親送進宮，父親希望借著她的容貌為自己謀仕途，然，她被陰錯陽差的被宮里的娘娘派到別的地方做工，只因她有讓人嫉妒的傾國的容貌，而她安于現狀，入宮本就不是她的本意，她不愿做帝王的妻子做一只被囚禁的金絲雀，更不愿在和很多女人勾心斗角中換取帝王一點點微薄的愛，只想找個彼此相通的良人，共此一生。

在答應進宮選秀，她便知曉自己的一生將在那座金碧輝煌的宮墻中度過，而彼時的心愿已是癡人說夢。她被分配在最艱辛的地方勞作，因為她的容貌比別人更勝一籌所以一直被欺負，又是新人所以一直被人欺負。白天她忍受著那些人的欺凌，到了夜里她會拿著母親送她的玉簫偷偷溜出房間，找一個僻靜的角落吹一首曲子，一了自己對母親的思戀，還有對四年前遇到的那個人莫名的懷念，她深知，自己和他相見已是遙遙無期。

她已打算將自己的一生丟棄在這皇宮內院……

“母親。”

一個稚嫩的童聲飄進耳朵里，云聽雨抬起頭，果然看到栗楠掙脫林玲的手張開雙臂向她奔來。現在還不到栗楠的戲份，因為他是本地人，拍攝時幾乎每天都會來這里，而且不肯叫聽雨姐姐，一直叫母親。

不等云聽雨說什么，栗楠扭股糖似的已經爬到云聽雨身上，胖乎乎的小手捧著她的臉“叭”的親了一口，嚇得閻曉芙扔下手里的東西就沖了過來，把栗楠抱著放到地上。

“我的小祖宗，你看看你母親剛剛化好妝，而且天很熱的，就別給你云姐姐加溫了。”閻曉芙摸摸栗楠的頭，“云姐姐一會兒還要拍戲，別把妝弄花了好不好？你乖乖坐在這里，一會兒曉芙姐姐買冰淇淋給你吃好不好？巧克力的。”

栗楠哼了聲，別過頭不說話。

“小楠你又不聽話了是吧？”林玲拎著保溫桶過來，“你不聽話媽媽以后不帶你來這里看云姐姐了。”

小小的人兒撅著嘴，苦著臉看看林玲又瞅瞅云聽雨，這讓聽雨想起那個第一次見面就叫自己媳婦的小寶。話說，小寶很久沒電話騷擾她，她也沒打電話去美國，看樣子小寶已經把她這個“媳婦”給忘干凈了。

“給我”栗楠一把奪過林玲手里的保溫桶，“母親，這個是給你的，你一定要吃完哦。我讓媽媽做的，可好吃了。”

云聽雨把保溫桶接過來，摸摸栗楠的笑臉，“好，我一定吃完。”把保溫桶遞給云洲后，聽雨站起來，“玲姐，又麻煩你破費了，老是送東西過來我都不好意思了。”

林玲笑著，“難得小楠喜歡你，再說你來這里也是客人，我只是盡地主之誼。”林玲也是個大方的女人，絲毫不介意自己的兒子對別人別自己還親。

那邊副導演叫云聽雨準備拍她的戲，聽雨答應了一聲，站起來，又蹲在栗楠身邊，“小楠乖乖在這玩，云姐姐去拍戲，想吃冰淇凌叫云哥哥帶你去買，但是不能貪心，只能買一只。”

栗楠嘟著嘴，然后說，“母親好吝嗇。”引得旁邊的人哄堂大笑，而他卻睜著圓圓的大眼睛，一副茫然的樣子。

這場戲依然是上官幽雪被其他宮女欺負，暗藍色的衣服縫縫補補已經好多遍，補丁卻極其精致。她坐在矮凳上洗滿滿一盆臟衣服，宮女太監的都有，其實她的活早就做完。旁邊是其他宮女的嘲笑，奚落，鄙視夾雜著一些謾罵，時不時有一只手推她一下，扯扯她的頭發，更有人拿著盛著水的瓢將水一點點從她頭頂澆下，她一身狼狽，卻事不關己般洗完面親的衣服，然后獨自回到房間。

“咔”導演一聲令下，云洲立刻拿著毛巾過來給她擦頭發，看著云洲擰緊的眉頭，云聽雨給他一個放心的微笑，轉過來問高振文，“高導，怎么樣，需要重來嗎？”

在其他人面前云聽雨跟別人一樣稱呼高振文高導，私底下叫他高叔。

“不用了，”高振文說，“你休息吧，下午沒你的戲，晚上可能會通宵，你好好睡一覺。”

被栗楠纏了一下午，到晚上才跟林玲離開。云洲捧著一杯咖啡遞給云聽雨，“真的可以嗎？”這些天他看著姐姐怎么忙碌，白天拍戲，晚上回房間早的話會寫小說，畫設計圖，還要跟書迷聊天，有時會接一些電話。

“別擔心，我還扛得住。”云聽雨拍拍云洲的臉，“一會兒我拍戲你就別一起去了，在房間里休息吧。”

誰知話音剛落，云洲就冷著臉，云聽雨連忙改口，“好了好了，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走吧，該下去了。”

云聽雨無奈地搖搖頭，這個弟弟明明和自己一樣大怎么就小孩子一樣，而她，和小時候一樣，只要他就不說話她就那他沒辦法，在這個弟弟面前，她永遠只有投降的份。

出去的時候碰到同樣從房間里出來的元昊哲，云聽雨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對于這個影帝，除拍戲，她不想和他有過多的接觸。因為那晚見面會后他便有意無意的找機會跟她搭訕，或者對她好。

“今晚我們就該相遇了。”等待電梯時，元昊哲偏頭看著云聽雨說，臉上的笑溫潤如水，足以讓每個女人心動。

云聽雨知道元昊哲說的是一會那場戲，于是淡淡地回答，并沒看他，“元先生錯了吧，相遇的不是我們，是上官幽雪和南宮越。”

云聽雨的無視，疏離，淡漠讓元昊哲很不是滋味，多少女人想跟他有關系還得看他心情好不好，這個女人卻始終對他愛答不理。

電梯打開，元昊哲助理和經紀人連同云聽雨姐弟倆一起進去，元昊哲繼續說，“上官幽雪是你，南宮越是我，我說我們相遇哪里錯了？”

云聽雨漫不經心地看了下元昊哲，“上官幽雪和南宮越是電影里的角色，離開電影我就不是上官幽雪，你也不是南宮越，自然不曾在我們相遇一說，我和你僅存在于電影里。”

元昊哲怔愣，云聽雨背對著他繼續說，“元先生拍了那么多戲怎么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戲里是情侶，是夫妻，現實里可不是這樣，也許是陌路人，也許是仇人，也是什么都不是，當然也有感情從戲里延伸到戲外，但這樣的事情又能維持多久，畢竟他們是在戲里被對方吸引，說不定吸引的是戲里那個人，而非戲外的那個人。看得元先生是個稱職的演員，不然怎么會在戲結束后還是沒法忘記自己真正的身份，不過這樣也有不好的時候，會給那些記者很多可趁之機。”

話說完時，電梯剛好打開。云聽雨徑直往外面去，身后的元昊哲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不傻，不是沒聽出聽雨話語里的意思，擺明了拒絕他的好，告訴他戲里可以和他是情人夫妻，戲外他們什么都不是。

化妝的時候閻曉芙特意跑來叮囑云聽雨一會兒注意點，說元昊哲不知道在哪里受刺激，正在自己的化妝間發脾氣。

閻曉芙離開后，云聽雨扭著頭跟云洲交換了一下眼神，“我好像把人家那個影帝給惹著了。”

云洲用眼神回復她，“他要是敢繼續騷擾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他。”他早看他不順眼，整天眼睛在云聽雨身上轉。

云聽雨抿著嘴偷笑。

這時，化妝師陳燕開始抱怨了，“再過兩天就不用幫你化這樣的狀了，以后的妝我該怎么幫你化？聽雨，看來我得給自己準備好止痛藥才行。”

“什么？”

“兩天后你就不再是宮女，是娘娘了，不用化乞丐妝，”陳燕打量著云聽雨的臉，“你怎么長這么好看？我怕給你化妝反而把你弄丑了，我會頭疼的。”

“那就不化好了，素面朝天可是天然的美。”云聽雨拍拍陳燕，開玩笑。又認真道，“高導說你可是最好的化妝師，我相信你，你也得對自己有信心才對，你一定會做到的。”

陳燕一愣，脫口道，“原來你也會玩開笑啊，還以為你不會開玩笑呢。”

“是人就會玩笑。”

“不見得，你平常可是這樣的，”陳燕對云聽雨做了個平常她面無表情的樣子，然后說，“大家都說你是冰美人。”

云聽雨呵呵輕笑著，“我這個人有點怪，對待不同的人我會有不同的方式對待。”說完站起來把手里的扇子放在一邊，獨自往廁所那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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