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滿城并沒有急于踏進那扇門,他照常地閱了幾份從京里用快馬傳遞過來的公文,又看了幾頁兵書,然后開始研究了摩云崖的地圖,跟三狼討論該在哪里再加上一道防線,以使他的老巢更加固若金湯。
直到日暮西沉,又到晚餐時間,他吩咐把飯開到臥室里去,這才慢條斯理地踱到了如玉休息的房里。
如玉病怏怏地躺在床上,她餓了好幾天,早已頭昏眼花沒有半絲力氣,可是聽覺卻依舊敏銳。
她聽到侍候她的兩個小丫頭,一臉緊張地叫“爺”;聽到他吩咐她們兩個離開;然后聽到悉悉簌簌衣料磨擦的聲音;聽到他獨有的沉穩而輕微的足音在房里慢慢地踱過來又踱過去……
沒多久,房里出現了雜亂的腳步聲,有許多人安靜地穿梭著,不時有瓷器碰撞發出的叮叮當當的悅耳的聲音,然后,空氣里開始浮動著食物的香氣。
幽幽的,淡淡的,持續不斷地飄過來,挑戰著她的意志,引誘她投降。
花滿城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旁若無人地大快朵頤。他自斟自飲,喝了幾杯小酒,每次酒液下喉時,都不自禁地發出一兩聲滿意地悠長地嘆息。
咀嚼食物發出的聲音,喝湯時發出的響動,筷子,湯匙與碗相撞發出的聲音,如魔音傳腦般擋也擋不住地往她的耳朵里鉆。
如玉咬著唇,命令著自己:不去聽,不去看,不去聞,不去想!
“怎么,”花滿城忽地停了筷:“今天還是沒有胃口?”
如玉怔了一會,才明白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她抱著必死的決心,哪會搭理他?索性閉著眼睛,擺出一副我就是沒有聽到,聽到了也不回答的倔強模樣。
花滿城也沒指望她會回答,瞅著她的側顏,漫不經心地道:“嗯,這樣下去,估計最多再拖兩天就沒救了。”
被他如此羞辱,她本來就沒打算活。
“這可糟糕了,”花滿城自顧自地接著往下說:“朗梨到這里,好象兩天時間不夠用”
“朗梨”兩個字鉆進如玉的耳朵,她倏地睜開了眼睛,驚恐萬分地瞪著他。
他知道什么了,是吧?
“嘖”花滿城一手支著下巴,另一手曲起手指輕敲桌面:“可憐顏懷珉,緊趕慢趕,怕還是來不及給女兒送終……”
“花滿城!”如玉終于沉不住氣,失聲叫了出來。
只是,她餓得狠了,這一聲挾了她全身憤怒的怒吼,從她喉間逸出,聽到他耳里已變成了小貓的嗚咽,絲毫也不具備任何威懾力。
“咦?”花滿城掏了掏耳朵,詫異地望向她:“你在叫我嗎?”
“你,你,你……”如玉瞪著他,眼里滲出驚痛似的絕望。
花滿城推椅離開,慢慢地踱到床前,撩起長袍,挨著她坐下,親切地望著她,很好心地幫她說下去:“你想知道,我是如何認識顏懷珉的?”
如玉咬著唇,小鹿般清澈的眼睛定定地望著他,眸光復雜,混和了渴望與厭惡,驚懼與懇求。
“玉兒,”花滿城微微傾身,象個鄰家大哥哥般親切地詢問:“紅棗粥熬了很久了,要不要嘗嘗味道?”
如玉遲疑了一下,含著淚緩緩地點了點頭。
“嘖嘖嘖,真乖!”花滿城抬手,撫上她柔嫩蒼白的頰:“早這么乖巧,不是什么事都沒有?”
如玉偏頭,強忍住翻騰的情緒。
她必需要忍,親人的生命都捏在這個惡魔的手里。
他起身,踱到桌邊,盛了小半碗粥回到床邊,舀了一勺遞到她嘴邊:“張嘴”
如玉下意識地瑟縮著,向后閃避。
花滿城舉勺,輕敲著碗邊,懶洋洋地睨著她:“看來,你更喜歡讓顏懷珉親自來喂?”
如玉沉默,半晌才垂下眼簾,低低地道:“我,我自己可以吃。”
“是嗎?”花滿城也不羅嗦,直接把碗往她手里一放。
如玉哪里有力氣?咣當一聲,碗跌到地上碎成兩半。
“看吧,”花滿城低嘆,伸指輕劃她的唇瓣:“我說過你做不到。”
如玉激靈靈地顫了一下,崩潰地低嚷:“求求你,讓我死了吧!”
花滿城微微瞇起眼睛,聲音里已透出冷酷:“不吃?沒關系,如蘭或許會喜歡吃也說不定”
“不”如玉絕望地啜泣:“不要傷害她求你了!”
她這輩子已經被他毀了,怎么能讓天真可愛的如蘭,她唯一的妹妹再毀在這個惡魔的手上?
花滿城冷然笑了:“你連死都不怕,還管別人的死活干什么?”
“我吃,我會活下去”如玉忙不迭地點頭,眼里含著企盼。
“就只是活著?”花滿城不屑地撇唇。
他要一具行尸走肉做什么?
“我,”如玉抬頭,遲鈍地望著他,大大的眼睛茫然而空洞,嘴唇張了又闔,反復幾次才艱難地擠出一句話:“我,我以后都聽你的話”
“你發誓?”花滿城挑眉:“用顏懷珉和顏如蘭的命?”
“我,發誓”她呆呆地望著他,那對純凈如墨的眸子完全沒了焦距,象夜一樣漆黑,機械地重復:“用我爹和如蘭的命”
話落,屈辱的淚潸然滑落眼眶。
“真乖!”花滿城贊許地拍拍她的頰,起身幫她盛另一碗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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