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擋路。”陳宇軒無視他的笑臉，很不客氣地說。

趙羲松開宋芊若，卻不松開車籠頭，臉上的笑容依舊：“是你的……”

“妹妹。”陳宇軒截住了他的話。

趙羲曖昧的笑消失，挑挑眉：“弟弟？”難道說這些傳聞中陳宇軒車后的女生是弟弟？

怎么可能？如果是，以她那假小子的模樣，只會被大家當做“弟弟”。

他拉過擋在前面的陳宇軒，車座后面，坐著一個低垂著頭、身姿端正的少女，及耳短發，垂下來的頭發擋住了臉，只看到尖尖高挺的小鼻子。見他看過來，她卻不看他，反而還躲在陳宇軒的身后，快速地避開他的視線，姿態楚楚，好似怕生的小兔子一般。

“情妹妹？”趙羲回過頭來，調侃道。

他就說怎么可能是弟弟，這么古典淑女的女生……

古典淑女——

他心猛地一跳，再次回頭打量，正好，少女已經回過頭來了，抬眼與他的視線對上了。

陳伊人本是不愿見這趙羲，見他過來，下意識地偏頭。只是聽他的胡言亂語，不想他毀哥哥名聲，便回頭來。

四目相對下，趙羲俊美如阿波羅的臉上一片怔愣。

趙羲與陳伊人相識兩年了，對她的五官自然是不陌生，但是，眼前這張熟悉卻又陌生的臉讓他腦中一片空白，半天回不了神。

這是那個假小子一樣的弟弟嗎？

一樣的五官，截然不同的神情，一個中性化到讓人完全忽視了她的長相，一個柔美到極致，神態楚楚，眼波流轉，仿佛有水溢出來，好似唱著戲的江南多情女子，婉約到極致。

這樣一雙柔情美目讓趙羲腦子忽然冒出一句詩：“一翦秋水神魅魂。”

酸，他又泛“酸”了，就像每次觸到那方柔軟，腦中不由自主地憶起初次與宋芊若見面一樣。

他有些好笑，擺去心中莫名的念頭，轉頭對陳宇軒說：“宇軒，你是開玩笑的吧？這個怎么可能是弟弟？雖然樣子是一樣，但是氣質完全不同。難道說是弟弟的雙胞胎姐妹？”

陳宇軒面無表情：“胡說八道什么？”心知他不相信的緣由，卻是懶得解釋。

“趙羲學長，原來你認識鳥鳥啊。”還沒走的方喜喜湊了上來。

“鳥鳥？”趙羲的目光落到了方喜喜的身上，指了指陳伊人。

方喜喜忙不迭地點頭：“鳥鳥就是陳伊人啊，她本來不是這個樣子的，她以前打扮跟我差不多。只是暑假里淹了一次水，性格就變了……”

趙羲一愣。

竟然真是“弟弟”。

陳伊人本不想與趙羲說甚么，但是對認識之人若不招呼，實乃失禮之事。于是便輕輕叫了聲：“羲大少，你好。”羲大少是以前陳伊人對他的慣稱，這稱呼倒合乎她的前世待人之稱，叫來也覺得順暢。

她的聲音溫柔甜嫩，輕言細語，與之前大大咧咧的聲音截然相反，也讓趙羲莫名地就想到了書店那一幕。

只是，那一聲“羲大少”讓他從恍惚中回過神來。

她是“弟弟”。她淹了一次水，性格竟變了那么多。

目光落到陳伊人身上，她卻已經低下頭去，遮住了那雙會讓人怦然心動的眼。低頭的溫柔，睫顫如蓮，最容易觸動人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趙羲看著陳伊人的眼神讓陳宇軒心里一陣悶燥。他淡淡地說：“沒事我們先走了。”說完，便一踩腳踏，載著陳伊人離去。

“趙羲……”一雙小手挽上了趙羲的手臂，他恍若未聞，眼睛卻依舊緊緊地盯著逐漸遠去的車座后垂首不語的陳伊人，若有所思。

“趙羲，我們走吧。”宋芊若甜美的聲音終于打斷了他。

他收回了莫名的思緒，轉頭看著宋芊若。乍看，她清純中帶著淡淡的書卷氣，古典動人。但是這些天的細看，分明沒有了初見時勾起他強烈想認識的欲望的氣質，那種獨特的好似從古書中走出來的古典氣質。

反而，剛才見到的“弟弟”讓他產生莫名的感覺……

呵，他在想什么呢？

他搖搖頭，跨上了車，等宋芊若坐在他懷里后，準備踩腳踏，猛然又停住，問：“你有手絹嗎？”

宋芊若一愣，搖頭，柔柔一笑：“現在誰還用手絹啊？”

趙羲半晌沒有說話，眼中閃過無數的情緒，驚愕，恍然，懊惱，疑惑……

“趙羲……”宋芊若敏感地覺察到了身后趙羲情緒不對，轉頭，平日里那張帶笑的俊美極致的臉此時表情十分復雜。

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條潔白的繡著花的手絹：“是你的嗎？”

宋芊若遲疑了下。

趙羲緊緊地盯著她，仿佛不想錯過她的任何表情。

宋芊若搖搖頭。

趙羲手慢慢收攏，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將內心翻滾著的情緒收起，聲音低沉地說：“芊若，你今天自己回去吧。”

幾天后，學生會第一輪入選名單出來了，方喜喜與王春曉都順利地通過了，陳伊人這個“打醬油”的竟然也榜上有名，這讓她十分意外。

方喜喜與王春曉兩人都認為是陳宇軒的關系，陳伊人直覺認為不是，但是又想不出是何人。

學生會中認識她的只有趙羲，莫不是他……

搖頭，趙羲緣何要她入會？道理上便是不通。

那會是何人？

“鳥鳥，想什么呢？快點兒，大家都在整隊了。”前面王春曉的招呼聲打破陳伊人的沉思，她抬頭，對王春曉微微一笑，加快了腳步。

這節是體育課，新生的體育課主要是教授廣播體操，十二節的廣播體操已經學到第八節來了，等全部學完后還將有一場新生廣播體操比賽。

陳伊人走到已經排好隊的隊伍中間，身材高大的體育老師吹響了哨子。

“站好隊，準備報數了。”

操場上，朝氣蓬勃的音樂聲響起，如同小樹苗般鮮嫩的少男少女們和著音樂的節拍，在陽光下跳躍起來，生氣盎然。

體育老師一邊圍著方隊轉動查看，一邊不時地大喊：“手臂伸直……腳抬起來……背部挺直……”

雖是轉動，但是他的眼睛卻一直盯著某處。

“停——”他吹了聲哨子，音樂聲止，眾位學生也停下來，不解地看著他。他的手往隊伍中一指。

“你，出來。”

大家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竟是陳伊人。

被點到名的陳伊人心中有幾分忐忑地走出了隊伍。

“你跟著音樂做一遍，其他同學站到旁邊來。”體育老師轉身去按音樂。

體育老師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大家猜測可能是陳伊人做得不夠好，所以被當眾懲罰做操。

雖然陳伊人在班上不怎么說話，但是她的性格溫柔，舉止高貴，對人親切，所以頗有人緣，一時之間，大家為她擔心起來，一個個對她露出安慰鼓勵的表情。

陳伊人仔細地思慮了下，這套體操動作雖是怪異，然她從小習舞，如此簡單動作于她而言自是不難。

那么，她何處出錯了呢？

前奏音樂已經響起，她凝神靜氣，開始和上音樂的節拍做起來。

隨著陳伊人的動作，旁邊觀看的同學們表情都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

操場中間，那個穿著淺藍色校服的少女，身姿纖瘦，一舉手，一抬腳，有說不出的韻味，仿佛是揮舞著長長的水袖跳舞一般，柔美中帶著暗力，動作看似是體操動作，卻完全不同于剛勁有力的體操，已然成了一曲剛中帶柔的舞蹈。

音樂結束，陳伊人停了下來，對體育老師欠欠身，直起身體時，因著運動，她輕輕地喘氣。

“你有舞蹈功底？”體育老師按停了音樂，轉身問道。

陳伊人頓了下，輕輕點了下頭：“回老師，練過些許。”

體育老師贊許地點頭：“難怪看你接受能力那么快，只教過一遍，你就能很協調跳出來。”

“謝老師夸獎。”陳伊人微微紅了臉，方才放下心來。

“不過——”體育老師話鋒又一轉，“體操不同于舞蹈，體操沒有舞蹈那么柔軟，兩者之間不要搞混了。”

陳伊人再次臉紅，欠身：“學生受教了。”

體育老師見這個少女如此謙遜，話語間透露著對老師的深深尊重，心里大為舒服。在學校，體育老師很少能受到學生這樣尊重的。

他仔細地打量了下陳伊人，小女生低垂著頭，文靜乖巧，看起來就讓人喜歡。他嚴肅的臉上帶著一絲笑意：“你叫什么名字？”

“學生陳伊人。”

“嗯，好，陳伊人，這個領操的任務就由你來擔任。”

陳伊人一愣，正要拒絕，旁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已經回過神來的同學們擁了上來。

“陳伊人，你做得太好了。”

“有了陳伊人領操，我們班一定拿第一。”

“嗯，同學們加油啊。”

沒有辦法拒絕，陳伊人只好領命。卻不想這一領操，引來風波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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