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章鋪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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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牡丹uā會之后,芳園瞬間成了京中賞牡丹uā的勝地之一,各處慕名而來,賞名品牡丹,看御賜國色天香匾額的人絡繹不絕。在接待了幾天散客之后,處在盛uā期的芳園迎來好幾撥包園子辦賞uā宴的客人,先有汾王妃,后有康城長公主,又有安康郡主,白夫人,還有好些跟著汾王妃、康城長公主來了以后覺得芳園好,便又包了園子請親朋好友來游玩觀uā的女眷們。
從牡丹初開到牡丹uā謝的二十多天里,芳園就沒有哪一日是空閑的,日日都是人滿為患。包園子的收入、賣uā的錢,讓雨荷等幾個丫鬟每日數錢數到手抽筋,一個個都笑得合不攏嘴。只讓牡丹很不過意的是,園子被包之日,總有那慕名遠道而來的游客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她想了好幾個法子,奈何uā期短暫,今年已是來不及,只能等待明年再實施。
四月初,王夫人與方伯輝成親,牡丹精挑細選送了二十盆正處在盛uā期的名貴品種去做賀禮。王夫人驕傲地將它們擺放在最顯眼的地方,是夜,燈火輝煌下盛開的牡丹引得賓客留步,競相稱贊,達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這個簡單卻不失隆重,別有新意的婚禮一時傳為美談。令牡丹想不到的是,有好幾戶同期嫁女娶fù的人家見了之后也來競相購買或是租賃,當年的uā芽接頭更是早早就被預訂出去許多。
事業上取得的初步成功讓牡丹興奮不已,她興致勃勃地計劃著明年要做的事情,日子就在繁忙與充實中靜悄悄地從指縫間滑過,一切都順利美好,只是遲遲等不到何志忠等人的消息令人頗為惆悵。
蔣長揚派去廣州接人的人遲遲不曾傳回消息,而與何志忠父子同期出海的人已經回來大半,道是在海峽就和何志忠父子分開,他們去了北邊的羅越國,何志忠父子去了南邊的佛逝國,各自買賣,并不知其下落。這個消息雖然讓何家人頗為憂慮,但又想著何志忠是最后一次出海,定然會走得更遠一些,多淘些寶貝,比旁人回來得晚也是有的。
只有岑夫人又想起當日做的那個夢,心中不安之極,又不好當著大家的面表現出來,只是夜里跪坐在佛像前念經祈愿的時候更久而已,她不求他們能趕得上牡丹的婚事,只求他們平安歸來。她以為大家都不知道,其實大家都看在眼里,但年輕人比老年人更樂觀,認為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牡丹委婉勸了幾回,又親手替岑夫人做消暑保養的湯水,悉心照料,只怕她會因此病倒了。幸好岑夫人身體不錯,雖然擔憂,卻還很精神,每日還能里里外外地操辦牡丹的婚事。
六月初,好消息和壞消息同時傳來。好消息是蔣長揚請托在廣州等候何志忠父子的人傳回了消息,何志忠父子終于帶著大批貨物平安現身,壞消息是時間倉促,他們一定趕不上婚禮了,何志忠帶回一封信來,表示很開心,讓牡丹安安心心地嫁,又認真嚴肅地教育了她一回,說了一堆要她謙恭禮讓,賢淑順和之類的話,末了卻添了一句,如果有委屈就要說出來,他和大郎他們一定會為她做主。
牡丹雖然失望,卻又覺得慶幸,笑了一回,又靠在岑夫人懷里幸福地掉了幾滴淚。看到岑夫人和薛氏等人都在佛像前誦經跪拜,她也跑去跟著拜了一回,只是她感謝的對象不是佛祖,而是老天爺,感謝老天爺讓她重生在這樣一個家庭中,遇到這么多的好人,感謝老天爺讓何志忠和大郎他們平安歸來,又默默祈禱保佑她和蔣長揚幸福美滿。
轉眼到了婚禮的前一日,按風俗女方家要派人去男方家中鋪房,只這個房卻不是真正的“房”,而是稱為百子帳的氈帳。請去鋪房的鋪母是李滿娘和薛氏,原本該有崔夫人的一席之地,奈何兩家經過那件事之后,是怎么也不可能請她了。正如當初李荇成親之日,何家也只是把禮送到,人到了盡了禮數就回了家,沒有多余的表情和動作。
崔夫人心里也有數,并不曾出現,反倒是吳十九娘熱心地跟著李滿娘一起來,先去蔣家,后又回到何家,里里外外地忙,看見哪里需要人手就往哪里上,她的溫柔大方和熱心腸得到了何家人的交口稱贊。
晚飯過后,吳十九娘拉著牡丹說悄悄話:“我去了那邊,看見四處都整飾一新,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百子帳安置在一個很大的uā園里,四周都掛上了彩燈,擺上了時令鮮uā,蟬都叫人給粘干凈了的,半點嘈雜都不見。還有一個池塘,重臺蓮開得正好,里面養得肥肥的錦鯉游過來游過去……聽說因為氣候熱,怕新娘子熱壞了,新郎官想盡了辦法,到處借冰買冰……”
牡丹聽得好笑,笑道:“哪里是怕我熱壞了,分明是怕待客的飯菜壞了。”
吳十九娘促狹一笑:“喲,喲,原來新娘子是你呀。新娘子,敢問新郎官是哪位呀?”于是一邊追著要牡丹回答她的問題,又摩拳擦掌地表示第二日下婿之時非得要好好為難一番蔣長揚,要得她不為難蔣長揚,除非牡丹現在求她,表現得很是活潑。
牡丹沒有想到吳十九娘會這樣親熱地和自己開玩笑,她不知道吳十九娘曉不曉得從前的那些事情,但吳十九娘看著tǐng快樂的,笑容也是發自內心,不似強裝出來的,便想著若非李荇與她過得不好,只怕吳十九娘是笑不出來的,為李荇高興的同時也打心里接受了這位表嫂。
眾親友笑鬧了一回,漸漸散去。岑夫人見牡丹還坐著,便趕她去睡:“還不趕緊去睡?明日夠得你累,不到半夜你休想上cuáng。”
牡丹紅了臉不語,薛氏看著笑了:“娘,丹娘這是舍不得你呢,依我看,今夜你便留丹娘與你一道歇了才好。有什么悄悄話,才好和她說。”
岑夫人聞言,意味深長地一笑:“是該好好和她說說話。”
薛氏等妯娌幾個都是曉得牡丹事情的,便都紛紛掩了口偷笑,笑得牡丹一個大紅臉,起身去趕她們。甄氏笑道:“哎呦,現在就嫌我們礙眼了。不過我們還是要和小姑說道說道,這嫁過去之后,可不能任由男人全作了主的。來來來,喊聲三嫂來聽,三嫂我便教你好手段。”薛氏、白氏等人也紛紛起哄,要她喊嫂子來聽,每人傳授她一條經驗。岑夫人只是笑,并不管她們怎么鬧騰。
牡丹有心要聽幾個嫂嫂的夫妻相處之道,便依言一一行禮喊了過來,眾人偏要為難她,一會兒說她喊得不親,一會兒說她心不誠。岑夫人笑道:“人家弄fù的還未動手呢,你們這些親嫂子們倒先為難上了。丹娘臉皮薄,快別為難她了。”
薛氏等人這才正色傳授牡丹經驗,薛氏道:“關懷體貼是個寶。”白氏道:“說話委婉,多加思量是一定的。”甄氏嚷嚷道:“不該讓步的時候一定不能讓,不然下一次可就蹬鼻子上臉了。”李氏含笑道:“互敬互愛很重要。”張氏抱著個嗷嗷大哭的嬰兒邊哄邊道:“關鍵時刻忍口氣,吃虧便是占便宜。”
牡丹一一記在心中,又聽岑夫人咳了一聲,道:“我也說一句,明日下婿你們悠著點,省著輕重。我可是聽人說有人家戶把新郎放進箱柜里頭去,活活悶死了的。”
眾人哄堂大笑,皆道:“這還沒成女婿,就先心疼上了,明日偏要可勁兒地捶。”這個說她準備了洗衣槌,那個說她準備了雞毛撣,又撞撞牡丹的肩頭,“丹娘,難得的機會,不趁此機會捉弄他一回,以后可沒機會了。”
想那時,牡丹與劉暢成親,牡丹就是個半死人,劉暢就是個黑煞神,哪里比得今日這般熱鬧風光。甄氏有感而發:“以前那次就沒機會弄婿,此番卻是要好好動一回手。”話音剛落就被張氏拉了一把,說她哪壺不開提哪壺,好好地又提起從前的不愉快來。甄氏笑了一回,把頭靠到薛氏肩膀上,笑道:“難道你們就不想好好為難他一回?”
牡丹曉得她們是戲謔,卻忍不住擔憂其他來熱鬧的親戚朋友中有那莽撞的會不知輕重。畢竟此時盛行的下婿風俗中,從盤詰戲謔到棍棒相加,戲弄為難新郎人人都認為是天經地義的。擔憂完蔣長揚,又開始擔心自己在“弄新fù”這一關時被捉弄。
白氏仔細,一眼就看穿了牡丹臉上的憂色,少不得扯著牡丹一頓調笑。還是岑夫人見天色著實不早了,方才將幾個兒媳趕出去,細心交代了牡丹幾句,母女二人方背靠著背親親熱熱地睡了。牡丹卻又睡不著,翻來覆去直到雞叫了兩遍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早,牡丹還在夢中,就被英娘和雪娘等伴娘捏著鼻子弄醒,都道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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